第9頁 文 / 法蘭琪
※※※
保時捷車內的關亞倫實在對身旁喋喋不休的朱蝶衣感到不耐,他不明白,今天明明就是她父親的生日,她不待在家裡陪著父親應酬客人,還拖著他往外跑幹嘛?
在朱世伯的面前、在朱伯母的寵縱之下,他只有答應帶她出來兜風,一路上,她卻不曾讓他的耳根清靜過。
車子拐進了一條幽靜的大道,兩旁的榆樹少了行人的襯托而倍顯孤立,他一路開著車,一路欣賞著沿途的風景,藉著視覺的享受來平衡耳邊的聒噪。
突然間,他就看到了熟悉的人,猛地緊急煞車,再瞧個仔細,果真是丁柔逸,正孤單的坐在一家小店的窗邊。
「亞倫,你在幹什麼呀?」撫著被撞擊到的額頭,朱蝶衣生氣的嚷著。
關亞倫對她抱歉的說:「對不起,我只是突然想到公司裡有重要的事還未辦,恐怕不能陪你了,你在這兒下車,自己叫車回去好不好?」他語氣溫柔的安撫著她。
「我可以陪你去啊!」她不依的說。
「你乖乖的聽話,我改天再陪你逛街,好嗎?」他溫柔的堅持著。
「那你親我一下。」她趁勢湊上了自己的唇。
關亞倫想著,只要她肯走,什麼條件他都答應。他飛快的啄了一下她的唇,蜻蜓點水般的敷衍過去。
朱蝶衣即使不情不願,還是順從的下了車,小不忍則亂大謀,她不能急於一時,對於關亞倫,她想打一場持久戰。
他一直等到她招了計程車,走遠了,才將車停好,進了小酒館。
意識已不甚清晰的丁柔逸,渾然不覺自己的對面多坐了個人,好一會兒,她才認出了那長得有點兒帥帥的男人就是她的暫時上司。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略帶酒意問他。
「因為我看見了你坐在這裡。」他關心著她會在此喝酒的原因。
「要不要一起喝?」她伸手招來了侍者。
「不了,我們倆總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
「清醒?」她輕盈的笑了出來:「今朝有酒今朝醉,偶爾的混沌也不錯,是不是?」薄薄的酒意使她看起來嫵媚動人,醉態可掬。
他想起了陳克華叮嚀他的話,便試探性的問她:「你,心情不好嗎?」
丁柔逸的思緒又經他這麼一提醒而再度集中,她的腦海立即顯現出碎裂的玉環,她泫然欲泣的說:「我的玉環……碎了。」委屈的神倩,像個求助無門的小孩。
她終於落了淚,嚶嚶的訴說著心中的不快。酒精的作用讓她盡情的傾吐三年來的委屈,哭訴著蒼天對她的不平,猛吸了一口氣後,她又灌了一大口酒,嗆得地咳嗽連連。
關亞倫連忙移到她身旁坐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勸慰著說:「別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想揮手拒絕,卻使不上力,整個人軟綿綿的任由關亞倫扶出酒館,進了他的車。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他放倒她的座椅,慚愧著竟連她住在哪兒都不知道。
「不好。」她微微打了酒嗝,說:「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上哪兒去?」
「去……」她也想不出有別的去處,眼睛溜了溜,說:「去你家。」
關亞倫的心不由得猛烈的跳動,若非她正處酒醉狀態,他會抗議她的殘忍,有幾個男人抵制得了她的誘惑呢?
眼前的情勢卻已讓他別無選擇了。路上,丁柔逸隨著車內播放的歌曲,一首接一首的輕哼著。段段落落、低低沉沉得令人感到有些蕭索的悲哀。
在車庫內停好車後,他才發現丁柔逸早已睡著了。緊閉的眼瞼下有著淺淺的兩行清淚未拭,他的心柔柔的疼著,為了避免吵醒她,他索性輕輕的抱起她往屋內走去。
捻亮了屋裡的燈後,他將她抱往自己的臥室,小心翼翼的橫放在床上。
丁柔逸輕輕的扭動了身子,像在找尋一份溫暖似的往他身上挨去,在他的懷裡滿足的又沉沉睡去。
她身上的體香揉合著馬丁尼的氣息,就這麼軟玉溫香的貼著他熱血的身軀,沸騰的脈動顯示了一個正常男人的慾望。他提醒著自己必須快些離開遺危險的女人香,在他尚能控制自己的行為之前。
他輕輕的、緩慢的挪動自己的身子,確定她仍在熟睡後,才拉了床被替她蓋上。看著她天使般的睡容,規律的呼吸讓她在被子下的曲線完美的起伏著……咬咬牙,他拿了裕袍,進了浴室,將水籠頭開到最大,讓從蓮蓬頭裡噴出的冷水澆熄他燃燒的慾望。
該死的,他不由得又暗罵了一句,這女人究竟是天使?或是魔鬼?
※※※
清早,丁柔逸頭疼欲裂的張開了眼,視野接觸到的擺設是個純然的男性世界。
左邊,長長一排鋁鋼材質的開放式衣櫃,整整齊齊的掛列著西裝與襯衫;右邊,一張大型的書桌,桌上擺著電腦與列表機,邊上還立著桌邊櫃,擺著像是傳真機之類的東西,床頭邊則擺著一組立體音響,漆黑的原木外型,價值不菲。
她搞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卻下意識的趕緊拉開被子看自己……幸好她仍是穿著自己原來的衣服。勉強支撐著下了床,她很想知道是哪位「恩人」救了她。
開了臥室的門,她扶著牆走到客廳,只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正在看報紙的人。
攤開的報紙遮住了那人的臉孔,她只得開口說了聲:「請問……」
對方隨即拿下了報紙,面帶笑容的看著她。
天啊!丁柔逸又一次痛恨著自己的失態,為什麼在關亞倫的面前,她總是出糗的機會多呢?如果真是他帶自己回來的,那麼昨夜在他面前,她可曾有胡言亂語些什麼?而今早,天哪!尚未梳洗的她,模樣一定可怕極了,她開始東張西望著,想找面鏡子來看看自己。
「別緊張,除了有些憔悴之外,你看起來很好。」關亞倫卻彷彿洞悉她的想法似的。
她尷尬的立在那兒,進退不得。
關亞倫站起身,往廚房的方向邊走邊說:「你坐一會兒,我替你溫了牛奶還在微波爐裡,我去拿給你喝,補充一下你的體力。」
她依言坐下,侷促不安的望著四周。
室內的裝潢顯然是匠心獨具的,充滿了單身貴族的品味。佈置方面以四四方方的線條為主,十足的陽剛之氣,缺了份圓融的柔和。這倒和他的人很像,霸氣得彷彿得理不饒人。
「在想些什麼?」他走到她身旁坐下,遞了一杯溫熱的牛奶和一顆頭痛藥,又說:「這藥很有效,我都是靠它來解酒的,你也吃一顆吧!」
丁柔逸道過謝,接了藥及牛奶服下,溫和的牛奶暖暖的滑入她的胃,令她有遍體通暢的感覺。
「覺得如何?」
「好多了,謝謝你。」她潤了潤唇後,羞澀的問:「我昨晚沒有令你為難吧?」
「沒有,你只是令我失眠了一夜。」他話有保留的說。
「對不起。」她誠意的道著歉。
「不用抱歉,如果我不讓自己失眠,產生的後果可能就是我要向你賠罪了,我現在才知道柳下惠的坐懷不亂有多麼的偉大了。」
一席話,讓她聽得心裡明白,但也因此讓她羞紅了臉,孤男寡女獨處了一夜,這要是被傳了出去,大概沒有人會相信他們之間是清白的吧?
「你的心情好些了嗎?」他又找了話題問她。
丁柔逸的眼光隨即露出戒備的神色,問:「我昨晚有說些什麼嗎?」
「你……」
關亞倫的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他想起了陳克華的叮嚀,她的自尊心恐怕不容許任何人輕易的冒犯,而他好不容易才拉近了與她的距離,他不應該傻得扯自己後腿。
「沒什麼,你只是說你白天要上班,晚上還要兼差,感覺很累,心情不好罷了。」他把她的話給簡單化了。
「哦,」她放下了心,回答:「我沒事了。」
兩人之間結束了話題,一時間尚找不到什麼話來填補這份尷尬的空白,丁柔逸無意識的看了看腕表,待看到指針已走到十點半了,不免驚覺的跳起來說:「公司!」
「別擔心,我放你一天的假。」
「不大好,還有很多事等著處理,這樣好了,我向你請半天的假,下午我會回公司的。」她站起身,急欲離開。
她的敬業態度讓他欣賞,卻也讓他有一絲的懊惱,他原本期待著能和她有一天的獨處,但眼看著即將泡湯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叫車就行了。」
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推開門走了。
室內,很快的又恢復了孤寂。他歎口氣,往臥室走去,雖說是自己已住了多年的地方,然而經過了昨夜,他卻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的床上還留著她睡過的痕跡,枕上遺留著她的髮香……第一次,他竟有種強烈的渴望與希求--如果這個家能多個女主人,那該有多好。
望著偌大的雙人床,他竟癡癡的發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