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林淮玉
「我沒有變。」牟徹臉上有一絲憔悴。
「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汪明珣覺得他疏遠得令人害怕。
「我在忙。」牟徹簡單的話回答一切。
他突然不想說太多話。她說得對,他是變了,變得不想看到她,不想和她說話,因為直到最近他才發現,自己從來不曾愛過這個女人。
怎麼會這樣?他一度以為習慣一個女人陪在身邊就是愛,結果他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原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受賢妻良母型的女人所吸引,沒想到他現在竟會對一個只會縫縫補補的小裁縫心動。
一直以來他發誓他要的女人不能是多愁善感的,他很怕這種女人,怕善感是一種負擔,怕小小的人兒承受不起這麼多憂愁會融化掉,就像他的母親。
他始終覺得母親的不快樂來自於父親,因為他們的婚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們沒想過要怎麼樣更瞭解彼此,就走了。
父母相處這麼長的時間卻不能真正認識彼此,是非曲直隨著意外之旅而消逝,他不能接受自己也步入父母的後塵,所以極力抗拒長輩安排的婚事。
直到近距離的和朗雨相處過,他竟起了佔有之心。
「忙不可能是愛情的阻力,我知道你的心不再是我的了,這才是真相,對不對?」
汪明珣感歎自己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隨你怎麼說。」他冷冷的回答。
「你連解釋都不願意,我想我應該考慮放棄,是嗎?」她想大哭一場。
一段她辛苦經營的感情,竟然白忙了一場,是報應嗎?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沒有意見。」牟徹的話比冰還冷。
「為什麼?」她開始哭。
「我想漢克比我更適合你。」他不疾不徐的說。
她呆住,張口無言。
「我不怪你,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我又不在你身邊,自然會有別的男人對你獻慇勤;再說我自己也非自由身,你有男伴,我一點也不怪你。」
「是啊,你不怪我,反而鬆了一口氣對不對?漢克是對我有好感……我不否認我和他上過床,一次……不!是三次,可那一點意義也沒有;我愛的人是你,在乎的人也是你,和別的男人上床是因為……你把我當作破鞋對待,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所以……」
他打斷她的話,「你不用向我解釋,我說過這是我的錯,我娶朗雨在先,怎能要求你對我忠心?」
她哭著搖頭,哽咽的道:「你是因為不在乎我了,所以才這麼說。」
「你不要鑽牛角尖。」他安慰的道。
「我知道你喜歡上朗雨了,你百分之百喜歡上朗雨了。」張著被淚水包圍的雙眸,她只想讓他明白自己也是受害者。
「我們能不能不要討論這件事?」
「你不瞭解……朗雨是為了替她妹妹報仇,所以才嫁給你的。」汪明珣困難的說出真相。「她對你並非真心,也不會有真心,她有喜歡的男人了。只要你不要我,只要我痛苦……她就會和你離婚,是她設計了一切。」
聞言,牟徹相當驚訝,「你胡說!」
「是真的,我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你,我認識她很多年了,朗雨恨我入骨。」她黯然的說,看來紙是包不住火的。
「你說朗雨恨你,她為什麼要恨你?」他一時沒法消化。
「因為……我搶了朗月的男朋友……我故意接近朗月的男人,用盡一切辦法破壞他們,只因為那時的我迷戀在台大任教的王拓蕪。我總以為有個教授男友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不惜任何代價就是要得到那個男人,最後我贏了,而朗月瘋了。」那對她來說是很久以前的事,可有人不肯放過她。
「朗月是朗雨的姐妹?」他面色沉重的問。
她點點頭,「是妹妹,聽說後來那個男人的前途等於是被朗雨給毀了,他現在的下場和身敗名裂沒什麼兩樣。」
「所以你離開了那個身敗名裂的男人,你覺得我比那人有本事,因此你選擇了我?」牟徹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徹,你不能怪我,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我不可能要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我的男人一定要是強者,你是強者,所以我要你。」
他怒極,面色鐵青,「荒謬!」
「朗雨不是真心的,你不要上她的當。」汪明珣急急的說。
「你也沒有真心不是嗎?如果我現在一貧如洗,你一樣會離開我,人往高處爬嘛!」他諷刺的說。
「不會的,徹,我對你和對拓蕪是不一樣的。」
她撲進牟徹懷裡啼啼哭哭。
他的心早已不在她身上,她哭得再美也是枉然。「我想現在這樣也不是不好,你和我誰也不欠誰,我們把事情說清楚,你得回自由,我也得回自由,至少我對你沒有虧欠。」
她完全崩潰,「不要……不要這樣對我,求求你,我要你,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不甘寂寞……不該接受漢克的邀約:我發誓我以後不會了,我會乖乖的,我會安分守己……」
「明珣,我沒有真正怪你,也不該怪你。我知道是我辜負了你,另娶朗雨,卻要求你等我一年,是對你的不公平:現在我反而鬆了口氣,我覺得你和漢克可以試著交往,漢克的家族在地方上也是有點來頭的,應該符合你的標準。」牟徹理性的說。
「不要,我不是真的要和漢克在一起,我只是要氣你罷了,我以後不敢了,你不喜歡我做的事我一定不會再做,求你……」
他略略推開她,「好聚好散。」
「我不要……」汪明珣繼續哭喊。
「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和我沒有任何可能。」
「你說好要我等一年的,為什麼現在……」她抬起臉看他。
「我……離不開她了。」他最終還是承認了。
她呆住,用一種心碎的聲音抖著問他:「離不開她是什麼意思?」
「我不想傷她的心。」他轉身準備離去。
「徹……你會後悔的,她對你沒有心,傷心的人是你不是她。」
他回頭看她一眼,「我不在乎她有沒有心,只要我有心就夠了。」
「你離開我就中朗雨的詭計了。」她大叫。
「也許,但我不在乎。」他淡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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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雨今天不會來上班啦,你在這裡等也不會等到奇跡的。」何喜珊沒好氣的說道。
「你和朗雨認識很久了?」闕仲奇問。
「是啊,怎樣?」她用抹布擦拭玻璃門。
「朗雨和明珣有過節?」
汪明珣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好求助於他,其實他能有什麼作為呢?這一掛人裡,沒有一個會尊重他的意見。
何喜珊用一種狐疑的目光打量他,並放下擦拭的抹布,「你會這樣問就表示你知道得不少,是誰告訴你的?」
「這一切真的全是因為要報復嗎?」
「你現在是代表誰的立場問話?再說我又不是朗雨,沒法回答你,你不如建議牟先生去問朗雨,是不是報復……我現在不能隨意發言。」
在她看來,假戲真作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徹要我來問的,是明珣,她現在很痛苦。如果朗雨是因為報復才嫁給徹,如今她的目的達成了,她就應該立刻離開徹,不要讓徹越陷越深,這是不道德的。」
「什麼道德不道德?你叫汪明珣自己來說,我倒要看看她的臉皮有多厚。」她火大了,早該把那女人的嘴巴給縫起來,免得走到哪裡都是禍害。
「仇恨不能到此為止嗎?」闕仲奇緩和的問道。
「不能!」她大嚷。
「為什麼?」他不解,需要她解惑。
「你知道朗雨今天為什麼沒有來嗎?因為朗月從療養院偷跑出來誤傷了人,朗月自己也受重傷,可能有生命危險。你說發生這種事,始作俑者應該被原諒嗎?」
他吃驚得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朗月小姐的情況這麼嚴重。」
「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呢!汪明珣根本不是好女人,只有你們這些男人把她當作寶,我看了就覺得噁心。」
他聽信片面之詞,確實看走了眼,「我可以幫什麼忙?」
「把那個女人的嘴給撕爛就是最好的幫助。」何喜珊正氣凜然的說。
「徹如果知道朗月小姐的事,一定會替她找最好的醫生治病,也許她終有清醒的一天。」他想到韓卓。
「那也要留住一條命,朗月現在受重傷躺在醫院裡,能不能過這一關都不得而知,談什麼治病的事?」
「我通知徹,朗雨需要人替她拿主意。」他拿起電話正要撥號,卻被她奪下。
「你們男人全是好色之徒。」
闕仲奇不承認可也沒法否認,大部分的男人確實是性化的動物。
第九章
朗月因為傷勢實在太重,傷及心臟,急救一個小時後宣告不治。
她走得並不孤單,曾經最愛的男人王拓蕪陪著她一塊兒走。
朗月殺人時是清醒的,朗雨這麼相信著。
朗月的死她沒有太多悲傷,因為她相信這是朗月最想望的結果;一段永遠不會回來的歲月,一個負心的男人,朗月徹底做了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