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秦方鈺
三曲彈罷，彩兒自紗帷中走出，將一張紙條遞給等在一旁的小丫鬟。紙條傅到嬤嬤的手中，她看了看，先對上座的李維孝欠身致歉，才宣佈今天的得主乃是某位江南才子。
李維孝饒富興味的看著蘇語柔由原先上來的暗梯離去，臉上展露出充滿鬥志的笑容。六日不見，她依然是那樣的清純和特異，看樣子她是跟他槓上了。不要緊，他有的是時間跟她耗下去。
同樣的戲碼接連上演了好幾天，每天蘇語柔都故意當著李維孝的面選擇了其他人。不過幸好她所挑選的對象全是文人雅士，所以李維孝還不至於發作，他只是認真的思索該如何結束這場遊戲。
這一日，蘇語柔依照往例進入紗帷撫琴，卻在看見大堂中的景象時猛然愣住——向來座無虛席的大堂，今日竟只坐著李維孝一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蘇語柔有些忿怒的揚聲問道。
李維孝不當一回事的舉杯敬她，「我這是為了博得佳人歡心呀!包下整個梅院讓你風光一下，不好嗎?」
蘇語柔努力平穩心中翻攪的怒氣。他居然這樣放肆，這樣奢靡，教她怎麼不怒火中燒?就算他此刻做的一切是為了她，也不值得原諒!她冷哼一聲，別過頭不再看他。
「生氣了嗎?可別氣壞了身子，我會心疼的。」他笑得有些猖狂，語氣更是不正經。
這傢伙居然還用這種輕佻的口吻和她說話!蘇語柔心中的怒氣更旺，猛然站起身往來路走去，不想再理會這個登徒子。
李維孝揚聲說道：「慢著!你還未撫琴就想走了嗎?」
「我今兒個沒有興致，公子要聽曲就另請高明吧!」她傲然回道，繼續往前邁進。
就在轉眼之間，原本坐在樓下的李維孝竟已站在她的跟前。他得意的笑道：
「這可由不得你了，芙雲姑娘。本公子今天只想聽你彈琴，況且包下整個梅院花費不小，你總不能讓我入寶山空手而回吧?」
蘇語柔冷冷的看著他。「這是公子自己的事情，芙雲並沒有要求公子包下梅院。」
「可是你暗示我呀!」
「我暗示你?」蘇語柔對他信口開河的指控深感氣憤，腦中一時昏眩，竟站立不穩的倒了下去。
李維孝及時將她摟在懷中，一臉賊笑的說道：「你瞧，這麼樣投懷送抱，不是暗示是什麼呢?」
蘇語柔腦中的昏眩感才稍稍平復，就聽見他輕薄的話語，她氣得拚命掙扎，卻無法如願的脫離他的鐵臂。「放手!」
「看來你的身子骨不太好，似乎不適合做這一行。」李維孝繼續調侃著她。
她忍不住提高了聲調，「這是我的事!請公子放開我，然後立刻離開此地。」
「李公子，我家小姐不想見你，請你離開。」彩兒見兩人糾纏不休，遑忙領著四名護衛圍住李維孝。
「想跟我動手是嗎?」他淡然一笑，絲毫沒將四名大漢放在眼裡。
「你……」蘇語柔知道這四名護衛加起來也不可能勝過李維孝，再說他是當今的五皇子，四名護衛也不想以下犯上。
「你到底要怎麼樣?」她又氣又急，不禁又是一陣昏眩。
「我送你回房。」見著她搖搖欲墜的模樣，李維孝只覺萬分心疼，也不忍再折騰她柔弱的身子。
「回房?」蘇語柔輕喘一聲，不敢相信他居然如此厚顏無恥。
李維孝見到她的神色，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用意。「你身體不適，我送你回房難道不對嗎?」他開口解釋，同時邁開步子往後院走去。
彩兒不知所措的看著四名護衛，四名護衛也不知如何是好的看著她，接著五個人便默然無語的跟在李維孝身後。他們一致想著，若是五皇子有任何不軌的行動，他們就算拼了命也要保護小姐。
「你到底要做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膽大妄為?!」蘇語柔嘶聲低喊，卻無力制止他的行為。
她的身子骨向來就不強壯，平常的時候還好，只是較常人柔弱些，但只要一動了氣，就會產生這樣的昏眩狀況。
「我說過了，送你回房休息。」他說得理直氣壯，腳下逕自往她的房間走去。芙雲沒有看出來在他強硬的態度之下，是一顆擔憂至極的心；她的虛弱讓他不捨，甚至還感到微微的心慌。
她虛軟的輕捶他溫暖的胸膛，發出徒勞無功的抗議：「不用麻煩了，只要你離開，我就會沒事。」
「是嗎?那真是對不起了，因為我現在還不想離開這裡。」他硬是緊緊抱住她柔軟的嬌軀，同時為她的纖瘦感到心驚。
「你……你這個無賴!怎麼可以老是佔我的便宜?」蘇語柔忿忿不乎的控訴，卻發揮任何作用。
「為什麼故意不見我?」李維孝突然扔出這個問題。他明明可以感覺到芙雲對他的好感，可是為什麼她又要拒他於千里之外，讓他始終無法一親芳澤呢?
他不相信有任何女性可以逃得過他的魅力，即使芙雲也一樣。
「我……我沒有!」蘇語柔連忙否認，心裡卻因為想法被他識破而有些難為情。
他揚起眉頭追問：「沒有嗎?我救你一命之後，隔天開始你就避不見面，這是為了什麼?芙雲，你在怕些什麼?是怕我吃了你嗎?」最後一句話，他是貼在她耳畔說出的。
兩片紅暈立刻染上她的臉龐。「你……你別胡說八道!我病了嘛，況且……大恩不言謝，既然連謝都不用了，犯得著再見面嗎?」她微嘟著小嘴，強詞奪理的狡辯。
見她耍賴時可愛嬌俏的模樣，李維孝不禁莞爾。「有意思、有意思。」
到了她的房間，李維孝逕自推門而入，將她安置在床上。他低頭凝視著她，緩緩說道：「不許再避開我，聽到了嗎?」
蘇語柔挑高秀眉，「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怎麼說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你是想向我要回人情?」
「我只是不想往後見你時都得用這種不文雅的方式，唐突佳人並非李某一慣的作風。」他露出充滿吸引力的笑靨。
「你有你的作風，我亦有我的原則，所以我們最好不要再互相干擾。李公子，請你走吧!」她擺明了送客。
李維孝深深看著她，用命令的口吻說道：「明天跟我去遊湖。」
「不!」提起遊湖就想起當日失足墜河的意外，令她心中霎時湧起恐懼。
「不?」他突然笑了起來，「芙雲呀，我不認為你有選擇的餘地。」
蘇語柔不服氣的反詰：「憑什麼你要我去，我就非去不可?」
「我既然可以抱著你一路走回梅院，自然也可以再抱著你一路走出去，是不是?」他用威脅的口氣說道，臉上卻依然掛著笑容。
「你……」她沒有想到他會來這一招，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聽話，今天好好的休息，我明兒個會派轎來接你。」
他對守在附近的五個人笑了笑，隨即飄然離去，仿若他們的存在絲毫構不成威脅。
「小姐?」彩兒不安的喚了聲，直覺事情已經脫軌。
「沒關係，我就不相信我鬥不過他!」蘇語柔用力的捶了下床板。
然而她在氣憤之餘也升起一絲彷徨，事情似乎慢慢的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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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中午時分，李維孝依約出現在蘇語柔房外。
蘇語柔的四名護衛早已奉命擋在房門前，一副只要李維孝輕舉妄動，他們就會拚命護主的模樣。
「我可是跟芙雲姑娘約好的，難不成她想爽約?」李維孝的口氣輕鬆自如，彷彿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房內的蘇語柔氣得扁嘴。什麼約好!他根本就是用威脅的手段嘛!她就不相信他真的會強迫她。
「小姐今天不舒服，不能和公子遊湖。」護衛之一開口道。
「不舒服?」李維孝打開扇子輕輕的搧了起來，同時用譏嘲的吻道：「唉，難怪有人說，千萬別與女子有所約定，只因她們向來不懂得何謂守約。」
蘇語柔霍然站起身來，在彩兒再三勸解後才又坐下。
「李公子，總之我家小姐今日不能見你就是了。」
「無妨。其實我只是想看看芙雲姑娘是否敢再次接近水邊罷了，今日之事讓我知道芙雲姑娘也只不過是個膽小之輩。怕就直說嘛，我豈會強人所難?」
「誰說我怕了?」蘇語柔忍不住出聲。
「躲在房中不敢出來，甚至裝病逃避約定，這不是怕是什麼呢?芙雲姑娘何必不敢承認，李某向來懂得憐香惜玉，只要你說一聲，我怎捨得讓你受苦呢?」
蘇語柔氣得差點衝出去，還好彩兒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她。「小姐，小不忍則亂大謀呀!」
「彩兒，我……」蘇語柔俏臉氣鼓鼓的，幾乎就要按捺不住。
彩兒附在她耳旁說道：「小姐，五皇子他是故意激你的，你千萬別中計。」
蘇語柔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本來她是打算用欲擒故縱的方法吊李維孝胃口，然後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可是依照眼前的情勢看來，她非得使用另一套戰術不可，否則計畫根本不可能順利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