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淨而
他緩緩的站起身,浮腫的雙眼中滿是悔意,「別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除了你,我什麼都沒有了……」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激動地摀住耳朵向後退,拒絕聽到任何乞求的言語,眼前的景象令她心亂如麻。
「雲笙!難道你要跟她一樣背叛我嗎?我發誓,從今以後我真的會好好照顧你,我不會再打你,我真的不會再打你了!」宮立強將她逼至牆角,責備的自我摑掌。
「不要逼我……求求你……別再逼我了……」她縮到牆角,抱著頭痛哭,她已經厭倦這種不斷重複上演的噩夢。
過度的激動與打擊讓她的眼神渙散,意識瀕臨潰散。
夏定旭由身後拽起宮立強,對他的態度極為惱火,「如果你真的有心要向她道歉,就不該將她打得遍體鱗傷後再抱著她痛哭!」
「我是喝醉了才會失去理智,我不是故意的!雲笙,請你相信爸爸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動手打你。」
「道歉要是有用的話,那麼天底下就沒有彌補不了的錯。」夏定旭字字清晰的朝他怒吼。
「以後我會好好的照顧她,真的!」宮立強用力點著頭,表示他的決心。
「哼!一個酒鬼有什麼資格和能力照顧別人?」夏定旭不屑的冷嗤一聲,「如果你真的有心悔改,就應該去勒戒所把酒癮給戒了,重新改頭換面,讓她相信你是真心要彌補這段錯誤。」
「我……」這段話如當頭棒喝,宮立強頓時啞口無言。
「對!」余心盼點頭附和夏定旭的話,「如果真想道歉,就拿出你的誠意來。如果今天雲笙不是遇到夏學長,她早就被你活活的打死了。」
「不……可能……」宮立強聞言,愀然變色。
「怎麼不可能?她被你打得昏迷不醒,又因為淋雨轉成肺炎,那日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她早就被你活活給打死了。」談及此事,夏定旭陰驚的臉寫滿對他的恨意。
「我……」宮立強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
「別那麼驚訝,我話還沒說完。她身上還有許許多多數不清的傷痕,全都是你的傑作,醫院有厚厚一疊的病歷表,也可以佐證我的說詞。」
「不要再說了!」無情的事實像把利刃穿過他的心,宮立強知道自己會動手打她!但從不知下手會如此的重。
「我不說就可以掩飾你所有的罪行嗎?看看你偉大的傑作,你可愛又活潑的女兒被你打得不成人形,無時無刻不置身在暴力的陰影中,隨便一個風吹草動,就將她嚇得神經衰弱……」他指著趴臥在余心盼懷裡顫抖哭泣的女孩。
「雲笙,別哭了……」余心盼溫柔的拍著她因啜泣而聳動的肩頭。
「別打我……不要再打我了……」她哽咽的泣不成聲,恍惚的夢囈。
夏定旭見到她脆弱的模樣,心抽痛著,蹲下身攔腰抱起她,越過他的身邊時,不忘警告兩句,「如果你真心想道歉,就好好思考我的建議。還有,最好別挑戰我的極限,為了保護雲笙,我會不擇手段!」
他沉穩的氣勢、天生領袖的氣質,讓宮立強備受壓力。
看他細心的照顧女兒,宮立強不禁羞愧交集,他身為她的父親,卻從未盡到為人父該有的責任,只是一味的沉浸在往日的傷痛中,將自己對現實的憤懣與怒氣發洩在她身上。
「男人的拳頭應該用來保護自己最愛的人,而不是傷害她。」夏定旭鄙夷的怒視著他,「你用這雙拳頭打傷她,而我卻恰恰與你相反,我會用這雙拳頭保護她!」
「雲笙……」宮立強自責的走向他,想撫摸她的臉時,卻被他無情的格開。
「拿開你的髒手,你沒有資格碰她。」他眸光一轉,射出兩道寒光。
深深的再望她一眼,宮立強踩著落寞的腳步離開了,因為他發現,這十年來,他已經深深的傷害了女兒,讓女兒將他摒除在心扉之外。
這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自從宮立強跟蹤宮雲笙到她的住處大吵大鬧後,使得夏定旭對她保護的無微不至,甚至到涓滴不漏。
他們很有默契的不再談及那日的突發事件,因為這只會加深她的痛楚和難堪。
放學後,宮雲笙背著書包前往圖書館,通常這時候夏定旭會在體育館裡練球,準備下個月的國際高中籃球邀請賽,而她則在圖書館內溫習課業。
乍看之下,生活與平常無異!但是心境卻是大大的不同,此刻的她感覺非常幸福。
因為,她明白自己再也不是孤單的一個人,他給了她整片星空,可以自由的來去,她知道,她享有的是一份寬廣的愛。
「在想什麼?」夏定旭躍過花圃,在椰林大道上與她打招呼。
「你嚇我一跳,你現在不是應該在體育館練球嗎?」她訝然他的出現,撫著因驚嚇而呼吸急促的胸口。
「這天放假一天,我們一起回家吃火鍋好嗎?」他主動替她拿書包。
「盼盼今天有要煮火鍋嗎?怎麼沒找我一起去買食材?」
「誰管那個牙套妹,是回我家,我家今天要吃麻辣鍋,想邀你一起回去嘗嘗,順便拿一些東西。」
「可是……」她略顯為難的垂下頭,又不忍心拒絕他的好意。
「怎麼了?」
「他們會不會……討厭我。」她期期艾艾的開口,她自私的讓他離家,獨佔他每一分每一秒,怕會惹得他父母不快。
「誰捨得討厭你這麼漂亮的女生?」他撫著她飄散在肩上的長髮。
她囁嚅的道出心中的擔憂,「我不是擔心這個,而是……你為了擔心我的安全才開始不回家過夜,我怕他們會因此而不喜歡我……」
「你放心,我爸媽可是非常開通,他們還迫不及待想看看我的女朋友呢!」
「真的嗎?」她的眼神飽含質疑。
「我的臉像是在說謊嗎?」他將臉湊到她的面前,並咧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我姐那個臭八婆,還一直問我們發展到幾壘了,拷!她以為談戀愛跟打棒球一樣容易嗎?」
聞言,她忍不住捂嘴輕笑,「你的家人好像都很可愛。」
「還好啦!我爸媽思想很開通,不過,兩人忙於事業,跟我們相處的時間比較少,而我姐過一陣子要到美國留學,今天恰好是我們的家庭日,規定每個人都要回家吃晚餐。」他說著,伸個懶腰。
她一臉艷羨。
「張嫂煮的麻辣鍋湯頭很好,不麻不辣,味道很香,對了,你吃辣嗎?如果不吃的話,我叫她改做鴛鴦鍋;你有特別想吃的菜嗎?」
「不……用麻煩了。」她的視線倏地被數公尺外的人影所吸引,聲音明顯有幾分懼意。
「怎麼了?」他好奇的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意外的發現宮立強正朝他們走來。
她下意識的往夏定旭的身後移動,臉上流露出防備的神情。
「你來這裡做什麼?」夏定旭沒好氣的低吼,不屑的神情寫滿俊臉。
「我……有一些話想對雲笙說。」他見到女兒防衛的態度,內心一陣糾葛,萬萬沒想到他們會走上這步田地,必須靠第三者傳遞話語。
「那天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休想帶走她!「夏定旭嚴厲的提出警告,他絕對不容許任何人破壞這份和諧。
「放心,我沒有要帶走她,只是有些事想對她說,我絕對不會傷害她!」他再三提出保證。
「旭,沒事的……」她拉拉他的袖口,「你先到校門口等我,我等會再去找你。」
夏定旭一臉不放心,面對她懇求的眼眸,森寒的臉龐漸漸變得柔和,連緊繃的心都軟化了。
宮立強和她沿著椰林大道緩緩步行,十二月的寒風吹得兩側的椰子樹沙沙作響,沉默的氣氛像極寒流過境般,冷到了極點。
「他對你很好吧?」宮立強試著打破僵局,主動開口。
她與他保持一步之遙,雙手背在身後,「嗯!他是一個好人!雖然有時候對人說話會浪沖、很魯莽,但是私底下的他出乎意料的善解人意。」
「看得出來他很疼你。」
「他的出現改變了我,我很感謝他……」她用眼角偷偷覷了父親一眼,發現他的額角有些浮腫,「我代他向你道歉,他那天情緒太過激動,才會動手傷了你。」
「沒關係,是我自己做錯了。」他揉揉傷口,嘴角浮現一抹苦澀的笑容,沒想到他們父女之間竟客套到近乎像是陌生人般。
她何嘗不感到悲哀,觀著他因酒精中毒而顯得瘦削的身材,曾幾何時,那副將她扛坐在肩頭的臂膀不再強壯;狂風吹亂他的頭髮,烏黑的髮色中夾雜著幾根銀白的髮絲……
驀地,一股酸楚湧上心頭,這樣殘酷的事實讓她紅了眼眶,他們之間錯過太多太多,距離也愈來愈遠,甚至遠到不知如何交談。
「我知道一句對不起不能彌補我對你造成的傷害,但是,我還是想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