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玄小佛
「嗯,還真像回事。一兩個月不見,換了個人了,穿西裝,開新車,怎麼?撿到錢啦?」
「錢到沒撿到,薪水跳了好幾級。」
「哦,遇到伯樂了。」
「嘿!」唐吉傻傻的露出稚氣的笑容:「老闆欣賞我簡直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步。一天讚美我三千次,薪水袋都要論斤算了。」
「所以西裝也穿上了,新車也買了。」
「嘿!」唐吉的臉上又是一片傻笑:「西裝是老闆送的,規定要穿。車嘛,嘿,舊的,二手貨,噴了層新漆。噯,上哪兒去?有沒有事了?今天我請客,不能拒絕。」
「好呀。不過,我跟老五約好了。」
「一起請啊!我有錢得很咧。跟老五約在哪兒?」
「加樂。」
「我們一起去。不過,先陪我回公司一趟,我得把支票送回去。」
沙蘭思手一攤,上車了。
唐吉上班的這家廣告公司,規模還真不小,光是那塊牌,就氣派十足。
「這是賞我飯吃的老闆。」唐吉對老闆曹述威介紹沙蘭思:「經理,這就是偷了她東西,她還放我一馬的沙蘭思。」
「從唐吉談話的隨便,沙蘭思知道,這個賞飯吃的老闆,對唐吉是真的好。否則,天下哪有對老闆這麼說話的夥計?
「我姓曹,曹述威。」曹述威伸出手,歡迎地:「唐吉常談到你,實在叫人佩服。」
「佩服?」沙蘭思笑著握了握手:「好像我做了什麼英雄事跡似的。」
握手,只是禮貌的一種表示。但,沙蘭思發現,這隻手握得已經超過禮貌的時間了。
曹述威也覺得自己失態,連忙放鬆。然而,眼睛裡的光,卻沒有鬆開,驚歎地追蹤著沙蘭思。
唐吉傻傻的,沒有察覺任何不對,一點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沙蘭思故意看了看表。
「我們該走了。」
「沙小姐還有事?」曹述威有點失望地問。
「我們約了朋友。」
「哦。」
那聲哦,充滿了遺憾。
遺憾中,目送唐吉的摩托車,帶走了沙蘭思。
喬克塵早到了。對於沙蘭思高興了就遲到的習慣,也沒有從前那股恨得牙癢癢的脾氣了。
「老五,看是誰?」
老遠,沙蘭思叫著。喬克塵一看,歪個腦袋,誇張地瞄唐吉那身西裝。
「好小子,幾天不見,一副大老闆相。」
「別窘我了,大老闆的夥計。」
「噯,老五,今天唐吉要請客。」沙蘭思用手比了個厚度:「人家現在薪水都論斤算的呢。」
唐吉那張孩子臉,開心地笑了。
「沒辦法,老闆就是賞識我。他愛加我薪水,我又不願故作一副不貪財的樣子。不過憑良心說,我這個夥計也是挺賣力啦,小聰明也有一點。伯樂和千里馬,大家都有眼光。」
「當心哪,現在流行同性戀。」
唐吉指著喬克塵,雙手一陣亂飛。
「不要冤枉人好不好?每天都有很多女孩子打電話找我們老闆。我這個夥計雖然沒人找,從小可是正正常常長大的。而且,一沒事,除了盯女孩子,我還沒別的興趣呢。」
唐吉的手筆,還真像暴發戶。吃了奢侈的晚餐,又到酒吧喝酒。沙蘭思在旁邊算了算,至少花了有三千塊。
幾次,沙蘭思想提到歐洲演唱的事,都沒機會。有唐吉在,話題永遠象瀉不盡的瀑布。
十二點多了,酒吧要關門了,三個人才結束回家。
到了家門口,,沙蘭思勾住喬克塵的脖子,仰著臉。
「老五,如果兩個月見不到我,你會不會發瘋?」
「發瘋?我會跳海。」
「這麼叫人感動!」
「好了,這麼晚了,該上去了,別考驗你的魅力了。」
「我不是開玩笑的。你以為我酒喝多了,窮極無聊呀。」
這下,喬克塵表情開始慎重了。
「你到哪裡要去兩個月?」
「歐洲。」
「演唱?」
「我答應了。」
喬克塵久久沒開口,從口袋摸了根煙出來。
「幹嘛了?老五,怎麼不講話?」
「什麼時候走?」
「下個月中旬。」
「你……決定了?」
「我答應了。」
「我的意思……」喬克塵吸了口煙:「天下沒有非守不可的諾言。」
沙蘭思把下巴放在駕駛盤上,歪著臉,瞅著繼續要說話的喬克塵。
「你可以隨便找個理由……」喬克塵把沒抽完的煙彈出著窗外,捧起駕駛盤上的那張臉:「蘭思,這個男人很自私。兩個月的時間,足夠培養一段新的感情。以現在這個時代的速度,還可以培養得相當完美。」
喬克塵撫弄著沙蘭思的髮絲,憂慮地望著。
「……你十分吸引男人,你是個有特色的女孩。從愛上你的第一天起,我都在恐懼中,我害怕稍縱即逝這句話。我是個很能跟已成的命運妥協的人。如果有一天,你走出了我的範圍,我會沒有能力拉你回來。所以,我必須在我仍然有你的時候,緊緊地掌握著。」
沙蘭思吻了那只撫弄髮絲的手,輕輕地將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等我上了樓,我就打電話找理由拒絕,……毫不考慮的。」
協調地多麼美的一份愛情!
第九章
上了樓,沙蘭思找出彭新利的電話,衣服都沒換,就撥了號碼。
「喂,請問彭先生在嗎?」
「我是,哪位?蘭思是不?」
「我要向你道歉,歐洲我決定不去了。」
「怎麼呢?白天我們談得很好嘛。發生了什麼事呀?有事的話,我們商量商量嘛。」
「抱歉,實在很對不起。我想,你趕快另外找人,免得耽誤了,那我真會是個罪人了。」
「噯噯,蘭思,我看這樣好不好?我再把時間挪後點,隨時,你能去了,就通知我一聲。我實在不願意找別人,不是我誇你,我沒辦法找到比你更行的。幫幫忙,蘭思。我們就這麼說定了,隨時能走了,就通知我。」
沙蘭思沒再說什麼了。放下電話,雙手一攤,馬上又撥了一個電話。
「老五嗎?拒絕掉了。」
***
晚上喬克塵公司的老闆請客吃飯,對象是國外一位建築商。喬克塵是公司的王牌,理所當然的,他推辭不掉。
既沒有節目需要錄,新唱片也剛灌好,這個沒有老五的晚上,沙蘭思沒事可幹了。
事情也有這麼巧,正想晚上如何打發,製作人說,有個客戶希望沙蘭思主持一個節目。製作人不太有把握地問。他清楚這個跟別的歌星不同的女孩,從前有好些節目請她主持,她總是興致不濃地搖頭。
「蘭思,我看可以考慮。這個客戶很奇怪,他跟別的客戶完全不同。他不干涉,不加意見,你愛怎麼搞就怎麼搞。反正,這個節目交到你手上,就任你安排了。怎麼樣?是不是有點興趣了?」
「幹嘛?這個人想賠錢哪?」
「誰知道。怎麼樣?願不願接?」
「蠻好玩的。」沙蘭思有點興趣了。
「願意嘍?」
沙蘭思想了想,點頭了。
「OK,我馬上打電話,你們談一下。」
「還談什麼。」沙蘭思的眉皺了皺:「主持人還包括這項工作嗎?」
「話不是這麼說,就算認識一下,將來工作上也比較方便嘛,是不?」
換了平時,沙蘭思就不幹了。今天,一個沒有老五的晚上,一個沒事幹的晚上,沙蘭思又反常地點頭了。
客戶請吃晚飯,沙蘭思去了。
因為,無聊。差點沒叫沙蘭思笑出來。客戶?我的天!
猜是誰?曹述威,唐吉的老闆。
貼身的米色西裝,梳理整齊的頭髮,咖啡色的領帶上還別了相當考究的銀質領帶夾。三十來歲,卻有四十幾歲男人才有的紳士味道。
「你有心的。」
坐下來,這是沙蘭思的第一句話。那張紳士臉,一時不知道擺什麼表情。
「你很厲害。」
半天,曹述威笑笑。
「要不要坦白你的居心?」沙蘭思不放鬆地捉弄著。
曹述威好尷尬,點煙的手都不對勁了。
「香煙點倒了。」
是點倒了,濾嘴燒得焦黑。曹述威笑也不是地搖搖頭,換了一根。
「要不要我替你坦白?」
遇事不亂,一向穩重得一塌糊塗的曹述威,前所未有地遭遇到勁敵。更慘的是,這個人就是自己見過一次後,偷偷動了心的女孩。
「讓我自己坦白好了。」
這回,煙點對了,慌亂也稍為鎮定了。
「我要有機會接近你……,這是最好,最自然的方式。」
「你那麼有把握嗎?你是廣告界的,你應該聽過,我對主持節目不很耐煩。」
「所以你們那位製作人說我是個奇怪的客戶。」
「你不曉得我很能拒絕人的?縱使你不惜下工夫。」
「我只是在冒險。」
沙蘭思哈哈一笑,雙手一攤。
「現在宣佈你的結局,你冒險失敗。」
曹述威不可否認地難過了,而且,寫在臉上。當然,不是難看地扭起一張臉,只是,那麼遺憾,那麼傷感的。
「這個結局比我想像的更糟,還沒冒險就失敗了。」
沙蘭思拍著額頭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