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玄小佛
果然,樓下的開門聲正是喬克塵。沙蘭思半個身子吊在欄杆外,揮著手大叫。
「嗨!那個叫老五的!」
這是哪門子稱呼?喬克塵頭一抬,掩不住興奮爬了一臉,大手亂揮。
「那個叫沙蘭思的!你好!」
「我有客人,可以偷一個木瓜招待朋友嗎?」
「沒問題。最好把整棵木瓜樹連根拔走。」
「少囉嗦!喂,請你做陪客。怎麼樣?」
「作陪客?好啊!」
「現在就上來。」
抱了兩顆又大又黃的木瓜,沙蘭思丟給唐吉,抓了條圍裙,又從冰箱裡搬出一大堆蛋。
「我要給你介紹的朋友馬上就上來,他就住在樓下。來,幫忙打蛋。」
門沒關,喬克塵象來過多少次似的,一推就進來了,連敲都沒敲,手上一個好大的紙袋。
「沒敲門可以進來嗎?」
「哈,又是帶禮物的人。來,給你這個沒禮貌的人介紹我的客人。他在家叫老五,他姓……」
「算了,我們自我介紹。」喬克塵空出一隻手伸出去:「我姓喬,喬克塵。」
「唐,唐吉。你好!」
「這個`凶悍的女孩說我是陪客。」喬克塵朝沙蘭思指了指:「那麼你是客人,就由我來做主人的二手,變出一頓晚飯來。」
「唐吉,你不覺得我的笑容和藹可親嗎?」沙蘭思手上拿著蛋,眼珠好大好大的瞪著喬克塵:「叫你來當陪客。可沒給你權力批評我娘的女兒哦!」
「你們兩個都算了。」唐吉袖管一卷:「我娘生我,什麼專長都沒,就是死沒出息的會燒兩個好菜。」
「噯,等一等。」沙蘭思搶過喬克塵手上的紙袋:「這裡是什麼玩意兒?」
「料準了你沒什麼好東西待客,從我娘那偷來的。」
「嘩!」沙蘭思張著口大叫:「你家開飯館哪?」
說喬家開飯館還真不誇張,大紙袋裡的東西真夠變出一桌酒席來:冷凍雞一隻,完整的一條洋火腿,皮蛋,香菇,鯧魚,蘆筍,黃瓜,馬鈴薯,蛤蜊,還有一把新鮮的蔥。
「你家晚上別開伙了。」唐吉也睜大了眼:「你娘待會兒一定追殺上來。」
「那倒不會。我娘每天跟颱風要來了似的,兩個大冰箱撐得半年不出門都餓不死。」
這頓飯不是那個「死沒出息就會燒兩個菜」的唐吉做的。三個人七手八腳,像煞抽像派的畫:洋火腿炒蘆筍,皮蛋拌黃瓜,鯧魚紅燒香菇,雞炸得打在地上能彈回來,最後還變出個馬鈴薯蛤蜊湯。
「這是什麼朝代的菜譜?」
沙蘭思領先大叫了。
叫歸叫,可沒誰抗拒這桌菜。
「你們兩個男生來點酒如何?」
「好啊!在哪兒?」唐吉首先響應。
沙蘭思好得意地拉了把椅子到冷氣前。兩個男生看得莫名其妙,只見她打開冷氣蓋,掏出一瓶威士忌。
「我的天,有人把酒藏在冷氣裡?」喬克塵拍著額頭叫。
「你這個呆瓜,放冷氣裡既不佔地方又可以保持冷度。」
「不錯,這個凶悍的女孩智商是高。」喬克塵大拇指一伸,對唐吉聳了個肩:「不過,智商太高的女孩,不容易追。你知不知道?我正有計劃地追她。」
「我鼓勵你。」唐吉朝喬克塵肩上一拍:「你夠條件。」
沙蘭思拿了三隻透明酒杯,往地毯上一坐。
「想追我就賣力一點,我後面還有一票人等著。」
「你看,多不謙虛的女孩。」喬克塵打開瓶蓋,分別倒了三杯:「仔細去看,可以挑出一大堆缺點。」
「老兄,你省省吧,沙蘭思夠完美了。」唐吉好貪心地喝了一大口酒:「我要有造就點,非跟你競爭不可。」
「喂,唐吉,你追過女孩沒?給我一點經驗吧。」
一小口酒,染得沙蘭思雙頰暈紅。是酒?還是喬克塵毫不避諱的言語溫暖了這個驕傲的女孩?
「追過。我說她醜得像只大蜘蛛,她恨得差點沒上我家放把火燒死我。喏,這就是經驗。」
「哈,我要是批評那個人啊!」喬克塵拿杯指沙蘭思:「我家準會被埋地雷。」
「我會拿地雷埋了你。」
唐吉喝著酒,奇怪地看著沙蘭思。看了大半天,手肘撞了撞喬克塵。
「噯,你有沒有覺得,沙蘭思長得很像電視上一個唱歌彈吉它的女孩?」
喬克塵輕輕飲了口酒,沒事似的。
「我也覺得像,結果,她還真是那個扛吉它的。」
「我的天!」
一口酒從唐吉嘴裡嗆了出來,酒杯差點沒跌碎。喬克塵拍拍唐吉的背。
「別激動,別激動。怎麼樣?是不是跟我弟弟一樣,一看到她的節目就沒命了?」
「那倒沒有,從前晚上我都忙著做小偷。我幾次在別人家的客廳看到,不是蓋的,她真的很有味道。可是,我居然不知道那個很有味道的女孩的名字就叫沙蘭思。我的天!」
唐吉還停在驚奇中,沙蘭思提起吉它,興致很好地調起弦。
「聽聽我的新曲子。」
纖白的手指,輕輕的撥弄,沙蘭思慣有的自信,昂然地抬著頭。
「不必給我意見,純欣賞,不是叫你們批評。」
也許是每個人在做自己能力範圍內的工作時,都會散發出特別迷人的氣質吧。美好的聲音滲在吉它中,那份吸引,深深地扣著這兩個男孩。
尤其是喬克塵。
沙蘭思的目光,多半時候留在喬克塵情不自禁的眼裡。不須否認,愛情被彼此承認了。那些針鋒相對,那些拉響的大嗓門,都遠了。一個新的開始,就這般不知不覺地走到了。
第六章
在電視公司對面的咖啡屋坐了有四十分鐘,才見沙蘭思扛個吉它進來,不慌不忙,活像什麼哲學家在思考似的。
喬克塵換了個坐姿,瞅著那個哲學家。
「遲到四十分鐘。」
沙蘭思手腕一晃,空的,沒表。
「忘了帶時間。導播又笨,重錄了好幾次。」
「好理由。」
喬克塵的聲音幹幹的,聽得沙蘭思撩起一陣火氣。
「喂,遲到四十分鐘不是什麼滔天大罪,把你的聲音放柔和一點。」
「算了。」喬克塵夾煙的手一揚:「為這個吵架划不來。」
喬克塵的聲音還是幹幹的,沙蘭思的蒙古血統又跑出來了。
「老五!我要修正你……」
「不必。」喬克塵截住了沙蘭思的嗓門:「你修正我什麼?遲到四十分鐘不算過分?既然遲到了還不慌不忙的,半點歉意都沒有。這都不說了,居然理直氣壯地要吵架?」
「我告訴你!我們蒙古血統……」
「你少來!蒙古人不講理啊!」
蒙古人還真是不講理。沙蘭思站起來了,一句話不說,吉它朝肩上一扛,走了。
這是高招,喬克塵永遠治不了的一招。
喬克塵擔心的是這個有蒙古血統的壞脾氣女孩,手腳太快開著車子跑了。付了賬追出去,喬克塵也呆了。沙蘭思並沒有上車,坐在馬路旁的石階,兩條腿架著,打著拍子。
「追出來跟我道歉?」
臉昂得高高的,沙蘭思神氣地。
「不是。」喬克塵也往石階一坐。
「不是?」打拍子的腿落地了,沙蘭思的屁股象裝了彈簧,一下子彈了起來:「我是等人來道歉的。既然不是,我走了,再見!」
喬克塵動作也夠快,一把拉住了沙蘭思的手臂。
「喂,你的節拍不要那麼快好不好?道不道歉,我們起碼得有點時間商量商量啊!」
沙蘭思臉一昂。
「給你三秒鐘:一秒,兩秒,三秒。時間到,道不道歉?」
喬克塵重重地吐了口氣,無可奈何地。
「道歉。」
「心甘情願的?」
「被逼的。」
沙蘭思勝利了,臉昂得更高了。
「管你被逼還是自動,反正你承認你追出來是給我道歉的,對不對?」
「對。」
「好吧!進去。」
「到哪兒?」
「回到剛才那兒啊。我口渴,要一大杯橘子水。」
「算了,換個地方,我是很沒面子出來的。」
「那你到那個小店買一瓶可樂給我。」
從小店拿了一瓶可樂出來,沙蘭思當街就灌了起來。
「老五,我們散個步好不好?我以前交男朋友,從來沒有在黃昏散過步。」
這句話聽得喬克塵心裡怪不舒服。
「要不要我幫你扛吉它?」
「本來就應該的。」
「你從前……」吉它往肩上一放,喬克塵看了沙蘭思一眼:「交過幾個男朋友?」
「沒算過,不記得了。」
「交往得……很深嗎?」
沙蘭思喝掉了最後一口可樂。
「你深淺的標準是什麼?Kiss?Touch?Makelove?還是整天思想兮兮的純戀愛,拉小手?」
喬克塵沒講話,只是兩眼探不出他是什麼心思地望著沙蘭思。
「把你的表情放輕鬆一點可不可以?活像我說了什麼天誅地滅的話似的。我不過是把所有談戀愛可能發生的情況陳列出來罷了。」
「……你歷屆男友的情況呢?」
半天,喬克塵冒出這麼一句,沙蘭思眼珠瞪得好大,好大。
「你不願意回答沒關係,我不強迫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