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唐婧
「不要!」她掙扎著,心頭又羞又怒,她不要他的憐憫,不要他的責任感,她只要他的愛。
她將頭一偏避開他的探近,他熱燙的唇烙在她臉龐上,延燒到她耳際,熱熱的鼻息引她全身起顫,她卻還兀自與他和自己頑抗,她使勁用力想推開他壓抵著的熱騰身軀,他卻絲毫文風不動。
他只手鉗制她的妄動,另一隻手則用力扳緊她的下巴,傾下身輕柔柔地吻住了她噙滿傷心的唇。
「閉上眼睛!」
她耳畔響起他霸道而微帶蠻橫的嗓音,她原無意聽從的,卻不由自主地乖乖閉上了眼睛。
當她看不見他的,他似乎較能自在地由著心底的渴望漫遊在兩人之間,他的舌侵入她口中,勾惑著她的小舌,先是試探一觸,繼之柔柔吸吮著她的甜蜜,兩人的舌糾纏著,像極兩人密不可分的命途。
她不能沒有他,事實上,他也是的。
他不想再騙自己了!
她對他的意義早巳不是那個他救回來的小生命,也不僅是他的小師妹了。
她是牧琉陽,是那個讓他全心渴慕的女子!
兩人氣息交纏終至環環相扣,潛入彼此身軀,棺至心底最深處,融成感官一處神秘而永不可磨滅的記憶……
即始全身如遭火焚;她依舊無悔,她全心全意只想熔化在他懷裡,寧可化身為他體內的一個器官、一處肌理,甚至一次呼吸。
「琉陽!你在哪裡?」
是薔絲!
琉陽在牧星野懷中猛然一顫,心頭大亂,他卻渾然不在意地笑著吻去了她將竄出的尖叫聲。
「沒事的!」他伸手撫平她的雲鬢,額心抵著額心,心疼地睇著她的慌亂,「沒事的,」他再次覆述,將她冰冷的小手送至他唇邊,眼中是堅定而深情的光芒,「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等我。」他傾身在她唇上再次烙了吻,像是為自己的承諾封上印記,然後柔柔地幫她拭去了他留下的痕跡。
「薔絲!」接著他偏過頭向外頭喊,「你要的人在我這裡。」
「琉陽!」旋風奔入的薔絲壓根未覺屋裡暖昧的氛圍,她自牧且野手中拉過琉陽柔荑,卻乍然尖叫起,「好燙!你的手好燙!」繼之她將掌心擱至琉陽額頭,再一聲尖叫逸出,「你的額頭也是,你發燒了!糟糕,是方才被我潑水受寒的嗎?」
看著好友真摯的關懷呵護,琉陽擠不出聲音,心底是雜亂的思緒與歉章,她愛師兄愛得天昏地暗,連薔絲都不曾顧及,可說到底,薔絲才是他的未婚妻,才是那真正可以理直氣壯吻他的女人呀!
「沒事的,薔絲!」牧星野好整以暇地幫師妹解圍,「我正在教師妹一門氣功,她是運氣過度,不是發燒。」
「是嗎?這麼神奇,」薔絲語氣中難掩佩歎,「瞧她的唇嫣紅得這麼漂亮,玫瑰花瓣似的,星野師兄,下次也要教我唷!」她笑吟吟地擒住琉陽的手,「沒事就好,走,咱們上太師父那裡去。」
琉陽被薔絲扯跑著恍若乘風的紙鳶,牧星野笑了笑跟在兩人後頭。
三人來到不死居,甫進屋卻讓那砸亂了一地的石屑給驚懾了住。
「怎麼回事?「薔絲驚叫,「是三個婆婆吵架嗎?」
「不可能!」牧星野蹲身探查,「每回太師父閉關就是她們感情最好的時候,爭奪目標不在,眼前有何可吵?況且!」他拾起地上殘屑蹙眉,「施掌之人功力匪夷所思,才能將一個好端端的石椅擊成了粉屑,想來三位婆婆都沒有這種本事。」
琉陽心頭起了忐忑,半天才擠出聲音,「太師父還在團關嗎?」
牧星野點頭,「是的,三年前開始,太師父閉關密室己由不死居遷至了鬼墓山巔一處洞穴裡,現今他修練的武學多以其氣運轉為主,需要完全的安靜。」
「糟糕!」薔絲大驚失色,「如果仇家故意挑准了這時節上門來尋隙,婆婆們可要擋不住的。」
「不可能。」牧星野搖搖頭,「死財門,深居僻壤,不僅人口難尋,就算誤打誤擅進了閘口,可後頭還有太師父設置的層層關卡,除了咱們自己人,誰也進不來,除非……」他面色巨變,瞬間將震驚的眸子轉投向身旁的師妹。
他雙臂縱場擒緊琉陽手臂,「難道是秦聿?是你?!莫怪他口口聲聲說是在幫你?難道這就是他幫你的交換條件?進鬼墓山?」
琉陽不敢出聲,也不能出聲,她在他眼底看見了耀惡。
「你瘋了!星野師兄!」薔絲插入兩人之間,施盡全力想扳開牧星野捉著琉陽的手,卻徒勞無功,「唉呀呀,」她急得直跺腳,「你不快去救人還在這節骨眼為難琉陽?不管是哪隻大老鼠竄人咱們不死居,又和琉陽有何干係?」
「最好無關!」牧星野用力扔下琉陽,冰冷嗓音隨著急掠身形在兩個女孩眼前遁去。
「真奇怪!」薔絲感到不解,「星野師兄今兒個是怎麼回事?瘋狗似的,從小到大從沒見過他發怒失控的、算了,別想了,琉陽,咱們也快去瞧瞧吧!」薔絲捉緊了猶呆著身軀的琉陽向外縱奔,嘴裡嘟嘟嚷嚷,「這麼巧,偏偏爹也不在……」
琉陽聽不見薔絲的聲音,心頭只一再盤旋著大師兄曾說過的話——
你若當真犯下大錯,我會原諒你卻不會原諒自己。
她咬咬唇,心頭一片茫然。
他雖說過她做錯事不會罰她,可失去他的愛比原不原諒更令人心悸。
薔絲和琉陽奔至山崩,那兒站了幾個人,除了目瞳著焰的牧星野外,還有身上已掛了彩的春蘿婆婆和梅棠婆婆。
由兩個婆婆身上的魔魔血痕,顯見她們的拿手絕活對來人絲毫沒有影響。
他們前方不遠處是不會武功的玉簪婆婆,這會兒她的身子正被個白髮老人自後方鉗制立於山頭,山風拂掠著眾人神經繃緊的臉龐,白髮者叟正是當日掘了地道幫牧星野兩人脫困的秦聿。
果如牧星野所料,秦聿當日是有求而往的,他向琉陽提出了條件,只要她說出入鬼墓山的途徑與避過機關的辦法,他就有法子幫她得到她想要的男人。
事前她並不知道他要用的是嗜情蟲蠱的辦法,也不知道他竟是要來為難玉譬婆婆,那個自小最疼愛她的婆婆。
可就算真的知道了,琉陽面色死白,她依舊不能肯定她是否還是會為了得到他而出賣一切?
包括她的靈魂!
大師兄的眸光又冰又寒,迥然不同於不久前吻她時的熾熱,他甚至連眼角都不屑於瞥向她。
那麼,到末了,她終究還是失去了他嗎?
「秦老頭!」
出聲罵人的是向來躁性的海棠婆婆,聽來幾個老人家都是幾十年的舊識了,「你這個老不死的蠻子,年輕時就始終糾纏著我玉譬妹妹不放,這十幾年來不見你這廝,還當你是死了心或已然升天做神仙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沒死了念頭。」
「弄清楚點,叫老不死的人可不是我!至於升天做神仙……」秦聿嘿嘿笑,卻又掩不住一臉柔情,「只要我玉譬表妹肯陪我,上天下地府我都奉陪。」
原來玉譬婆婆竟是秦老兒的表妹!琉陽眸子一黯,難怪那天在地道裡他會說自古以來師兄妹相戀,表兄妹相戀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也難怪,他雖說是在利用琉陽,卻也是真心想幫她的。
春蘿婆婆身上雖受了傷,卻仍一派氣定神閒,「秦老兒,大傢伙兒都七八十歲即將入土伸腿的人了,還在這邊爭情奪愛,不怕惹後輩笑話嗎?你今年該七十七了吧,玉譬也七十了,有必要硬將她拴在身邊伴你這最後一程嗎?」
「有必要,當然有必要!不只今生最後一程,我連她來世都預訂了!」秦聿恨恨然道,「當年玉譬表妹原已與我先訂了親的,若非老不死那廝硬生生夾人其間,今日能與她共偕自首的人是我,而非那叫老不死的惡賊!」
「而他,」秦聿冷哼,「坐擁三人之福,哪比得上我對玉譬表妹的癡情一片!」
「表哥!」輕柔嗓音來自秦聿前方,玉簪婆婆輕聲—歎,「沒錯,我們確曾訂過親,你為了我終身未娶,我對你也始終有愧疚,但我的心卻從不曾屬於過你,不論我夫君能給的是三分之一或全部,我都欣然受之,而你,又何苦執迷不悟?」
「執迷不恬也罷,你真心喜歡的不是我也罷!」秦聿發了橫,「今日就算將你打暈了,我也得將你帶走!」
忽然,風中傳來冷冷冰語,「要帶走我的人?好歹得先問過我許不許!」
那噪音似冥若幽,毛勾勾地引人寒毛豎直,秦聿知道是老不死來了,他打足精神緊環著懷中戀棧了一輩子的女人,卻冷不防左頰右頰分別被一個又一個既猛又狠的耳刮子掃掠,光天化日下,秦聿像是見了鬼似的,壓根還未見著對方現形,卻已悶吃了兩掌,既之懷中一鬆,原是緊環著的人兒竟已無聲無患被人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