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斷劍情劫

第20頁 文 / 雲石

    「娘!您放心。」章綸又是好言相勸,極盡諂媚奉承之能事,說好說歹才勸走水中仙,接著又把兩名僕婦趕出門,回頭便下了門閂。

    翠蘿縮在房中一角,無處可去,可她不驚慌,神情堅定如石。

    章綸被她的表情嚇了一跳,這不是過去退縮軟弱的翠蘿啊!他不由得怯聲地叫道:「娘子。」

    背後就是牆壁,翠蘿見他靠近,貼直了壁面,額頭冒出冷汗。

    「娘子,別怕,我是你的相公,我不會傷害你的。」他一步步走向前,「雪香妹子太潑辣,老纏著我不放,可你是我的正室,她頂多是個偏房,將來她還是得聽你的。你脾氣好,又溫柔,跟以前愛玩的小姑娘不同了,所以相公是真的愛你,你只要聽相公的話,相公天天疼你,好不好?」

    翠蘿不去看他。

    「害羞啊?又不是沒有裸裎相見?」章綸伸手一攬,抱起了她,往床上走去,「真不知道你看上莫鴻哪一點?沒錢的窮小子,相貌普通,胸無點墨,終日忙著掃地補牆,功夫也不行,這種人有什麼出息?」見翠蘿在懷中掙扎得厲害,又補上一句,「更何況他弒師奪劍……」

    「住口!」

    章綸把她放到床上,壓著她的手,笑道:「娘子終於開口了,你開口就叫我住口,好。我住口,那你來親我吧!」

    「無恥!你們才是殺害我爹的兇手。」

    「那是朱譽殺的,不關我的事。」

    「你們是一夥的,邪魔歪道,天理不容。」

    「好犀利,娘子,什麼時候你也變得和雪香一樣凶悍?不可以,相公不會喜歡喔!改天我找個溫柔的小妾回來,你可不能怪我喲!」

    他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她嫌惡地轉過臉,苦於身體被制,只能徒勞地扭動。

    「娘子,我們好久沒有在一起了,陰陽不調和,難怪你的脾氣不好,來,陪相公睡一覺,明天起來,一切煩惱都忘了。」邊說邊撫上她藕蔥似的手臂。

    翠蘿咬著唇,睫毛已被淚水浸濕,她告訴自己不能哭,絕不能在惡人面前哭,雖是身不由己,但心是莫哥哥的,無論生死。

    莫哥哥,你說的好,身軀不過是皮相,你說,你愛的是小蘿的心,不是小蘿的身,即使小蘿變殘、變醜、變老,你都會永遠陪伴小蘿。可是,一個多月了,你怎麼會捨得拋下我那麼久呢?如果我能丟下這副臭皮囊,是不是可以到那鴻蒙太空,以我的心,重新尋回你的心?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一起去找爹、娘、奶娘,還有膽小的鐲兒,好不好?莫哥哥……

    翠蘿轉念至此,任章綸在她身上恣意親吻,待他的舌尖只到了她的唇齒之間,就用力的咬下……

    章綸突然跳起來,抓著翠蘿的衣襟,「賤人,你打我?」

    不待她的反應,一條頎長的人影從天而降,身手矯捷,落地無聲。

    來人精神颯爽,濃眉大眼,直立在章綸面前,赫然就是莫鴻!

    翠蘿終於掉下淚,是驚喜的淚水。她的莫哥哥終於來了!

    莫鴻不疾不徐地道:「是我打你。」

    章綸驚道:「你沒死?好,自找死路。」他跳下床,出掌前攻。

    莫鴻輕快地縱躍,身輕如燕,掌法毫不含糊,招招直取章綸的要害。

    接過幾招,章綸驚訝於莫鴻的功夫,他不是個只會耍弄拳腳的下人嗎?何時學到師父的內力真傳?

    他竟然會節節敗退?莫鴻不用劍,卻能化手臂為長劍,把一套金楓劍法使得虎虎生風。不可能的!這套劍法也是自己所熟悉的,為什麼他不能找出破綻,化解莫鴻的攻勢呢?

    剛要喚來救兵,穴道已經被莫鴻的快速手法制住,他軟軟地倒臥在地,發出一聲叫床似地呻吟,眼睜睜的看著莫鴻抱起翠蘿,飛身於椽上屋瓦破洞,消失在一方星斗之外。

    第九章

    雷霆魔障

    城外的破敗古廟內,簧火微明,跳著星星的紅點,映出室內三條暗長身影。

    翠蘿緊緊抱著莫鴻,又是笑、又是哭,不住地親著他的臉,捏著他的身子,像是要證實他的確還活著,口裡則不斷地叫著莫鴻。

    莫鴻亦是懷抱摯愛的翠蘿,幾滴情淚滴落到她的如雲秀髮。

    傾倒的佛像邊,坐著一位灰衣僧人,他無視於人間兒女情長,依然是闔眼打坐!一派自在安詳。

    翠蘿眼裡只有莫鴻,「莫哥哥,我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莫鴻不停地親吻著她的髮絲,「我不是就在這裡嗎?」

    「好像在作夢,我……差點撐不下去了……莫哥哥,你不能留下我一個人啊!」她又埋到他的懷裡痛哭。

    方才莫鴻瞧見她手上、臉上的瘀傷和血痕,那都是水中仙和雪香為了逼翠蘿就範,暴力相向所致。

    他心頭一痛,輕柔地拂過她的發,「噩夢都過去了,我不是說過,我會保護你一輩子嗎?」

    「你再不來,我就要咬舌自盡了,我是你的,不能再讓那個壞蛋欺負我。」

    「唉!又讓你受苦了,可恨我身受重傷……」

    一語提醒翠蘿,「你的傷?你都好了嗎?」她伸手探進他的身體裡,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摸索到一塊突起的硬疤。

    莫鴻吃疼,不覺悶哼一聲,翠蘿慌張地拿出手,流淚道:「抱歉,我……我……不小心……」

    莫鴻輕吐一口氣,按按胸口,「不要緊的,躺太久了,才跑了一段路就不濟了。」

    「你尚未復元,就回來救我……」翠蘿走開數步,來到門邊,垂下眼簾,「都是我不好,我不生病就不會進城,更不會害你受傷。」

    「又說傻話了!」他柔聲斥責著。

    「這些日子來,我想了很多,其實你大可不必理會雷霆劍,離開這裡去過你的生活,我若被他們逼死了……下輩子再來當你的……你的妻。」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不,不要下輩子,就是這輩子。」他的大手穩實地放在她肩上,以火燙的唇摩挲她的鬢髮,「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我倆同生共死。」

    生死與共,這不也是她想說的話嗎?

    若日與月相遇,是否也是這般震撼?到那時,若大地萬物仍在,請見證他倆的真心吧!翠蘿倒在莫鴻的懷中,以淚水訴盡她的感動與喜悅。

    「莫哥哥!」翠蘿抬起臉,迎上他的唇。

    他的心掀起千疊浪,洶湧澎湃,只能以熱烈的親吻來回應,也把他的濃烈愛意吻進她的心底深處。

    淚水已乾,換上的是酣醉似地甜蜜。

    星月燦爛,點點銀光逐漸喚著他們回到現實,一陣寒風吹來,使翠蘿打了個哆嗦。

    莫鴻擁緊她,帶她到門板後的背風處坐下,「天一亮我們就離開這裡。」

    「我們要去哪裡呢?」她緊偎著他問著。

    「大師會帶我們走。」

    「大師?」翠蘿這時才發現破廟內還有一個灰衣僧人,雖然隱約見他閉目養神,但是剛剛她和莫鴻的親熱,不全教他看見了?而莫鴻竟也當著灰衣僧的面與她摟摟抱抱,想到此,她一張粉臉燙得像個火籠,不覺掐住莫鴻的手。

    「啊,怎麼了?」莫鴻不解的問。

    「有人在看,你還……還跟人家親嘴!」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大師早已入定……」

    翠蘿突然想起,「是劍空大師嗎?那時是他救了你?」

    「是大師救了我,可是他不叫劍空,他的法號是『無有』。」

    翠蘿略感失望,「爹的遺言是要找劍空,不過既然無有大師救了你,天明後我會跟他跪謝。」

    「無有就是劍空。」莫鴻說。

    「什麼?莫哥哥,你到底在賣什麼關子嘛?」

    「叫劍空,表示心裡還有劍,即使是空,總是擺脫不了劍。莫兄弟在門外求見的那一個月,是貧僧的魔障教貧僧看清了那把劍還是存在。」無有和尚述說著。

    他看起來蒼老,鬚眉盡白,光滑的臉上卻只有幾道細紋,教人猜不透他的年紀,更教人摸不清他的心思。

    「改名『無有』後,無有,有無,天高地闊,自由自在,貧僧苦思了三十年,終於得解。」

    ☆☆☆

    翌日。

    三人腳下趕路,行過鄉野小徑,翻過山丘,遠離北廣城。

    翠蘿猶不解無有師父的突然現身相助,莫鴻解釋道:「其實,早在我們進太原城之前,大師也下山了,他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們,要不是釵姐兒黏得太緊,又和官府搭上,大師早就出手救我們了。」

    「官府?那麼說二師兄……尹耕學還是窮追不捨?」

    「明的是他,暗的是章綸,他們就是要斷劍。」

    翠蘿轉向無有,「大師,我爹說您能解開斷劍之謎,請您告訴我們。」

    無有輕歎一聲,「唉!也忘了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可能是你剛出生的時候吧,貧僧以為悟出雷霆劍三百年的秘密,寫了一封信給程傑,後來才知道他已經過世。」

    「爺爺死了,我爹也沒有回信給您?」

    「沒有。貧僧以為程傑把信毀了,心想這件事就了結了,雷霆劍已隨火熔化,何必再去追回血腥的記憶?直到莫兄弟上山,貧僧方知,雷霆劍並未熔毀,又引起軒然大波,間接又損傷多條人命,貧僧方知程岡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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