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雲上晴
師小缺見狀苦笑,此時的他已是真氣渙散,怎麼禁得起這一掌,於是他踉蹌地迴旋打轉,以肉身將凌厲的掌風牽引開來。
雖然化去大部分的威力,仍然不免傷上加傷,現下提氣困難,渾身乏力,僅存著保護懷中佳人的意志力支撐著他的雙腳。
神志早已陷入半瘋狂的趙子晴看清楚他的情況,殘忍地笑說:「這是你自找的,不能怪我,等你們死後,我會把你們葬在一起,讓你們陰間繼續做夫妻……」說著她一步步地逼近他們。
「晴……」趙沐容幽幽地側頭望著她。曾經相依為命的手足,此時變成逼命羅剎,她的心默默地淌著血。
師小缺苦得不能再苦地笑著,他已是寸步難移,更何況是面對一個半瘋狂的人,面對最後一擊,他需要多一點時間凝聚真氣,「你想知道你的父親對你娘的看法嗎?」
「你想拖延時間?哈哈哈……來不及了——」她雙掌再次舉起——
在這要命的時刻,一陣達達清脆的馬蹄聲直徹人心,趙子晴聽到聲音,加快下手的速度,然而比她更快的是一道如銀光的匹練,電光石火間師小缺兩人已被駕馬車之人捲走,而趙子晴驚人的一掌打在空曠的地方,發出轟隆巨響。
他們被救了!
***
馬車一路急馳到城郊道觀,師太早等著他們,她接過重傷昏迷的趙沐容,直接抱進禪房裡,準備施以緊急治療,在闔上房門的瞬間,她看師小缺一眼,關心的眼神似乎想說什麼。
師小缺連忙對她揮揮手,「娘子的傷要緊。」
師太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闔上房門開始治療。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關在房門外的師小缺開始感到不安,心急如焚地來回走著,未預料到她會挺身挨上一掌,她的寬容叫人感動,但千萬不能因此而有什麼差池。
常樂來來回回地看著他,直到頭都轉暈了,才忍不住說:「沒事的。」
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就讓師小缺想起前仇舊帳,走過去重重地敲他一下響頭,叫罵著,「明明算好時間你卻給我鬧失蹤,如果我家娘子有什麼三長兩短,看我怎麼治你救駕來遲之罪。」
「我沒駕過馬車。」常樂解釋地說。
「哈!我偉大的計劃差點毀在一句『我沒駕過馬車』,沒駕過馬車……」他突然大吼,「你不會用跑的嗎!?」
「馬車比較有神秘的感覺。」
師小缺聞言嘔出一大口鮮血,無奈地苦笑,「原來『氣到吐血』不是騙人的。」
「你的傷?」
他狠狠地瞪他一眼,「被氣出來的!」
這時禪房的門咿咿呀呀地打開,師小缺提心吊膽地走上前,「我娘子的傷……」
師太揮著額頭的汗,「放心,可以痊癒的。」
揪緊的心總算可以放鬆,師小缺朝師太行一個九十度的大禮,「感謝師太救命之恩。」
師太笑了笑,「你的傷不比丫頭輕,該你了。」
他揮揮手,「只要我家娘子沒事就好,我還得趕回去救人,再見啦!」
師太向前攔住他,「你這一身傷如何救人?將軍府有我兩位師兄關照著,難道你不相信他們的功力?」
「晚輩當然相信,只是冷魔已然到達刀槍不入的境界,我擔心久戰對眾人不利,而且我另外還有安排。」
師太心知他是個深思熟慮之人,既然他決定前往便不再阻止,交給他一瓶傷藥後問道:「如果沐容醒來問起你,怎麼說?」
「我不是個以天下興亡為己任的人,更不願意將天下人安危扛在自己肩上。但為了保護我深愛的人,我不惜付出所有的代價!希望她能瞭解一顆想守護她的心,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我都希望她能堅強而快樂地活著,這樣就夠了。」說完他瀟灑地揮平走人。
師太望著他挺直的背影心中有感,為了保護她免於威脅,他似乎想一肩扛起所有的風險,這個年輕人對感情的態度贏得了她的尊敬,只是……唉!
或許他還不知道,愛情不僅只是繫住彼此的心,就連靈魂也是緊密不可分地結合在一起。如果除魔一事有了意外,沐容這個傻丫頭決計不肯獨自堅強而快樂地活著。
愛太深,少了另一個,便終身無法快樂,如她一般。
***
第五天了,趙沐容安靜地躺在床上,聆聽常樂敘述外面的情況。
「……後來圍攻冷魔的武林人士愈來愈多,於是冷魔帶著他另一個徒弟軒轅時若退守到輪迴山,輪迴山下佈滿了機關陷阱,誤入的無一人倖存,請來幾名機關高手也無法破解,據說那些機關正是趙子晴姑娘所設計,眾人無法突圍,只好將輪迴山包圍起來,避免冷魔走脫。」
「我妹妹呢?」
「事發當天,軒轅將軍就以殺人罪名將她問斬。」
趙沐容聞言心頭一陣刺痛,但卻叫她無法分辨是恨?是悲?還是怨?恨的烙印以死亡劃下句點,而殘留在她心中的愛與怨依然強烈,只是她不懂。強烈的恨意之下,為什麼她們還能做五年相親相愛的姊妹?如果你想哭,我就陪你哭,師小缺說過,只是他現在人呢?
「師小缺呢?」
常樂露出難色,支吾地說:「他沒有交代去哪裡,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師太歎口氣說:「告訴她吧,她早晚會知道的。」
突來不安的念頭,趙沐容急問:「他怎麼了?」
「只知道他那天被冷魔捉去了,後來……聽說……聽說……死了。」
「砰!」端在手上的藥碗不自覺地往下滑落。
常樂趕緊補充,「只是傳聞而已,沒有人見過他的屍體,以他的能耐不會這麼輕易被扳倒的,趙姑娘……」
「我去找他!」
***
趙沐容來到輪迴山下,憔悴的面容難掩絕艷風華,不理會眾人的阻止,她獨自踏上通往山頂的小徑,要見師小缺,是她心中唯一的念頭,因為他說無論晴雨都會陪著她的。
走了半個時辰,四周的機關並沒有被啟動,正感到納悶之時,一陣上等的檀香飄來,待她有所警覺時,已太遲,她無力地倒入塵沙中。
「趙姑娘?」
趙沐容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是你?」
「是我。」軒轅時若滿臉邪笑地望著她,邪佻的眼神不復昔日的良善,在將軍府他還有所顧忌,來到這裡他可說是本性盡露。
趙沐容驚覺地坐直身子,發現自己置身於一處豪華的寢宮裡,更糟的是她的內力被禁,全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勁來。
「這裡是哪裡?」趙沐容疲弱無力地問著。
「師父的行宮。」說著他的手威脅地伸向她的臉蛋。
趙沐容從他手臂的間隙狼狽地逃下床來,腳底一陣踉蹌,強自鎮定地說:「我要見師小缺。」
「哈哈哈,師父故意放出師小缺已死的風聲,目的就是要引你上門,想不到你果然乖乖地上門來。」
中計了?她暗咬著牙,繼續維持鎮定的面容,「我要見他。」
「一個將死之人,見他有何用?」
至少他還沒死。她放下心中的大石頭,「你對他做了什麼?」
「不是我,是我師父,師小缺實在耐打,連四奴都制不了他,幸好我師父及時趕到,他本事再高也高不過我師父一身出神入化的神功,現在的他只剩半口氣還活著而已。」
她低下聲說:「帶我去見他好不好?」
發現驕傲的她放下姿態乞求自己,軒轅時若得意地問:「你是在求我嗎?」
「是的。」她好想好想見他一面。
「美人的要求我怎麼拒絕得了呢?不過今晚……」
趙沐容拍開他的手,「見過再說。」
第九章
地牢裡,師小缺全身浴血地被綁在十字木架上,一身血衣污濁不堪,恐怕已是被禁好多時日了。此刻的他全身了無生機,讓人無法分辨是生是死,曾加諸在他身上的酷刑已經徹底地摧殘了他。
趙沐容心驚地喚著,「小缺。」
聽到她的聲音,他渾身一顫,吃力地抬起頭,原本精湛銳利的眼眸現在已是一片渙散,微微牽動嘴角,辛苦地說:「你……還是……來了……擔心的……還是……發生了……」
她雙唇顫抖地說:「來遲了嗎?」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不該……來……的……咳咳!」
「小缺!」見他咳出一大口血,趙沐容舉足奔向他,卻被軒轅時若捉住手臂,她毫無反抗的力量,只能流淚推著他的手,「放開我!」
「哈哈哈!」軒轅時若狂妄地大笑著,「師小缺,保護不了自己所愛的女人是什麼滋味呢?」
「你……」師小缺憋著一口氣,含怨地說:「如果不是冷魔刀槍不入,我……我……咳咳!」
「師父天下無敵,憑你也想打敗他?」軒轅時若不屑至極地說著。
「只要找到……罩門……記……住了……」
「還想垂死掙扎嗎?原本想等到晚上再說,不過如果臨死前還能知道我怎麼對待你心愛的女人,一定可以瞑目吧,也算是我送你最後一份禮物!哈哈哈!」他的心邪惡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