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雲弄影
馥兒緊張地盯著喬拓的側面,緊抿的嘴唇和陰沉的臉色顯示他這次氣得不輕。
慘了,這個愛生氣的男人恐怕會把她掃地出門。她不自覺地朝蕭雲坡愈移愈近,幾乎整個人都躲到他後面,只留下小臉探出來,害怕地瞅著喬拓挺直的背影。
蕭雲坡好笑地看著她的舉動,覺得她真的很像個妹妹,護衛之心油然而生。
他鼓勵地對她淺笑,開口替她求情。「師兄,這也不能全怪馥兒。」
喬拓聞言轉身。他這個師弟被女人追怕了,一向對她們沒什麼好感,這次卻破天荒地為馥兒說話。他又想到剛才在書房,那些手下一聽到雲坡說馥兒燒了廚房,不約而同地站到她身邊,怕他又對馥兒發脾氣,根本忘了他們自己都還是待罪之身。
馥兒到喬堡不過一個月光景,就把一向沉靜肅穆的喬堡弄得雞飛狗跳……不,該說牛飛人跳。他可以預見以後的喬堡肯定是多災多難。
一回想起剛才他那批精明幹練的手下提著水桶,追著一隻牛和一個小姑娘跑的景象,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低沉的笑聲轟然逸出,久久停不下來。
馥兒驚恐地看著他。這個男人氣瘋了!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整個人躲到蕭雲坡後面,連頭都不敢探出。瘋子是不可理喻的。
蕭雲坡神情古怪地盯著笑個不停的喬拓,「大哥,你還好吧?」
喬拓好不容易止住笑,舉步走向馥兒,繞過蕭雲坡停在她面前。盯著她瞧了半晌後才開口問:「你怕我?」
馥兒聽到這句話訝異地抬起頭,她原以為他又要劈頭罵她。「不怕。」其實她心裡怕得要命,尤其在看到他扳倒小牛後。他可能只要動一根手指頭,她就會飛出去。
「那你為什麼躲在雲坡後面?」
馥兒臉紅地移出來一點。「我只是覺得你又生氣了。」她在心中加上一句,而且已經氣瘋了。
喬拓盯著她臉頰上的紅暈,不解怎麼每次看到她紅通通的臉頰後,他的氣就煙消雲散。
他雙眉一挑,嘲弄地說:「你怕我生氣會變老?」
馥兒察覺到他心情的轉變,跟著輕鬆起來。她露出真摯的笑容,「你一點都不老,只是氣生多了容易有皺紋。」她看看蕭雲坡,又說:「表哥就沒有這麼多皺紋。」
蕭雲坡插嘴道:「我們到大廳去好不好?順便叫人準備午膳。」
喬拓這才想到他們都還沒吃。他示意馥兒先走,結果她才走兩步,就踩到前面的裙襬,尖叫著朝前倒。喬拓無奈地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讓她站穩。
馥兒不好意思地回頭向他道謝,今天她對自己真是懊惱極了。她轉身要繼續往前走時,整個人忽然凌空而起,她驚呼一聲,手本能地一圈。
然後,她發現自己圈住的竟然是喬拓的脖子。
她趕緊鬆開手改扶他的肩,紅著臉抗議,「拓哥哥,你不可以隨便抱我。你違反了我們的協議,快放我下來。」
喬拓低頭看懷中的可人兒,咧嘴道:「你說的?」語畢,立刻鬆手。
馥兒嚇得慌忙地伸手攀住他的頸項,摟得死緊,深怕掉下去。
喬拓緊擁住她,軟玉溫香抱滿懷。「這回違反協議的人可是你哦。」
「誰說的?」馥兒氣得柳眉楊高,「明明是你耍賴,快放我下來。」她怕喬拓又不通告一聲就鬆手,再補上一句,「要慢慢的。」
喬拓沒回答。他著迷地看著她就算橫眉豎眼仍可愛至極的紅嫩臉頰,就這麼瞧上一輩子都看不膩。他嘴角揚起促狹的笑意,意有所指地說:「馥兒,你忘了,我們的協議的:若非必要,不能亂抱。可是今天你一亂跑,就燒掉了我們的廚房,為了喬堡的安全著想,我還是不要放你下來的好。」如他所料,馥兒的臉更紅了。
喬拓再度放聲大笑。
在這一刻,他決定了一件事──他要跟她成親。
他告訴自己,她沒有他的照顧根本活不下去。
再說他抱已抱過,吻也吻過,他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看法,卻不能讓她遭受異樣的眼光。
馥兒一臉通紅地轉向蕭雲坡討救兵,卻看到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喬拓,沒注意到她發出的求救訊息。喬堡人那種突然專心的怪毛病又犯了,她懊惱地想。現在看她,她被這個霸道的男人抱在胸前,看樣子他是不打算放她下來,而表哥又像個呆子一樣,不知道趕過來保衛她的名譽。
眼下她只好自救。馥兒把喬拓強健的臂膀當作籐椅,盡量坐直身子,拉拉裙子,細心地蓋住緞面繡花鞋,兩手上下交疊放在膝上,杏目圓睜、目不斜視。
哼,要比專心,她是不會輸的。她開始細數喬拓額頭上細細的皺紋。
喬拓回神,看著她正經八百的表情,知道她已經放棄和他爭論,不禁又開懷大笑。
蕭雲坡感動地聽著師兄宏亮的笑聲。七年了,他有七年沒聽到這種豪邁開朗的笑聲。
他決定,為了喬拓,他要不計任何代價地留下馥兒,就算要向所有的禮教規範挑戰,他也在所不惜。
「二十二、二十三……」馥兒專心地數著皺紋。直到喬拓把她放下來時,她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間從未見過的屋子,不禁好奇地四下張望。
喬拓看著她小腦袋晃來晃去的嬌態,狐疑地問:「你剛才在數什麼?」
「沒什麼。」這可不能讓他知道,她趕緊岔開話題,「這是哪裡?」
「你的新屋。」喬拓在心中默默說,以後就是我們的新房。
這棟屋子是他親自設計的,當初沒想到還有這個用途,現在想來,才發現這個念頭早就存在他的潛意識中。
「這棟屋子真的要讓我住?」馥兒欣喜地瞪大眼睛,興奮地顧盼這棟寬敞的房屋。「我可以四處看看嗎?」
「當然,它是你的了。」喬拓寵愛地看著她。馥兒立刻四處觀看。
這間屋子真的好大,幾幅氣勢磅礡的山水真跡適切地掛在牆上,光亮的桃花心木椅和同式的茶几交錯放置。陽光自同色的窗格透射而入,把精緻的雕工映照在地上,她走上前仔細審視,才發現上頭雕的是遠古傳說,如女媧補天、后羿射日、湘妃淚竹等。
她順著依牆而建的樓梯走上二樓。哇!好漂亮的寢室。
一張大床隱在水籃色的薄紗中,繡著花鳥的幃幔順著床柱洩下,流蘇垂到地上,隨著微風輕輕拂動。大床旁的梳妝台上,各式胭脂水粉應有盡有。
馥兒轉往左側,那是間舒適的書房,文房四寶一應俱全,琳琅滿目的書籍整齊地排放在書架上。
在好奇心的趨動下,她再移步到右廂房。一把古意盎然的琴沉靜地躺在琴架上,伴著裊裊檀香,牆上掛著各式笛蕭,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彈奏,但是光看著它們就是一種享受。
她走進去東摸摸西碰碰,忽然,角落的一座花格木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上頭擺著好多精緻的小玩意。她拿起一隻青玉黃鶯撫摸,它的翅膀立刻逼真地拍了兩下,還叫了兩聲。她一樣接一樣把玩,每樣都令她愛不釋手。
好一會兒她才依依不捨地繞到迴廊。一看到外面的景致,她再度驚喜得說不出話來。屋後有座花園,右手邊是個小池塘,假山矗立、流水淙淙,左邊則種著十數種花卉,迎風搖曳,小池塘後面還有塊空地。她在心中盤算,可以為小牛蓋一個家了。
她滿心歡喜地奔下樓,回到廳中。蕭雲坡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趙香端來點心盒放到桌上,還有兩個吳陽背手站在門邊。
兩個吳陽?她猛然停下腳步,好奇的目光在他們臉上來回梭巡。
喬拓望向她問:「喜歡嗎?」其實光從她剛才奔下來的興奮臉色,就可以知道她喜愛極了。
「嗯。」馥兒坐下來,目光還是停留在「兩個吳陽」身上。
蕭雲坡看了她的神情,笑著解釋,「他們是雙胞兄弟,右邊那個是吳陽的弟弟吳機。」
說著便移坐到馥兒旁邊,剝堅果給她吃,結果招來喬拓的一記白眼。
他則還以「別那麼小氣」的眼色。
吳機向馥兒握拳行禮,聲如洪鐘的說:「吳機拜見小姐。」
馥兒瞪大眼睛,笑著說:「還真是小陽的雙胞兄弟呢!長相一樣,連聲音都一樣宏亮。」
吳機聽到她這麼稱呼,用手肘推了推吳陽,擠眉弄眼地用嘴形說:「小羊?」
結果換回吳陽的一記手拐子,痛得他差點彎下腰。
喬拓看她自樓上下來後,還沒正眼瞧過自己,有些吃醋地問:「有沒有什麼需要添購的?」
馥兒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無禮,只顧著打量吳陽兄弟,都忘了要道謝。她靦腆地搖搖頭,轉向蕭雲坡,「謝謝你,表哥,讓你破費了。」
蕭雲坡才不敢居這個功,「不關我的事,這些都是大哥差人打理的。」
馥兒一聽,疑惑地想,為什麼不是表哥替她準備的呢?和她比較親的人是他,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