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雲羅
秋之憂瞠眼瞪著那只鎖在她脖子上的巨掌!
雖然沒有用力緊箍住,但卻也教她動彈不得。
他魔魅的眼對上她的。「很少人知道,那所學校有一半以上的資金是我所出。〕
秋之憂一愣,在心裡低咒她果真是名副其實的踩在人家地盤上了!
混蛋!她脖子上那道掐痕的青紫都還沒褪盡呢!她拼了她!
「放手——放手啊!」她又推又打地。
她沒理由乖乖當砧上當肉、任其宰割。
「我愛做什麼輪不到你來管!你這個瘋子、變態、神經病!」
獨孤傲攫住她胡亂推拒的手,惡狠狠地道:「我比誰都有資格!〕掐住她脖子的手不自禁地加重了力道。「你的命|!是我的。〕
他向來最是憎厭勾引男人以索取名利的女人!而她,顯然更是個中翹楚。
獨孤傲的魔性驚戾面孔,使得秋之憂心底為之一顫——
她咬住唇,忍受心口傳來的一陣刺痛感。
他發現她異於常人的慘白臉色,腦際劈進一道念頭。掐住她脖子的手改往胸前探去——
「啊!你幹什麼!」
秋之憂瞠大的水眸瞬也不瞬地死瞪著他罩在她左胸口的手。
即使獨孤傲的神情和舉止並沒有猥瑣之意,但他的舉動卻仍是觸及那一段夢魘般的回憶。
她匆地低頭咬他,直到她嘗到血腥味,才發現他竟然一直任她咬住……
抬頭發現獨孤傲居然在笑,她駭了下。
「很好。」他竟低頭舔舐那抹血腥。
獨孤傲的言行實在地讓秋之憂覺得森寒。
那句「很好」有些弔詭,還有一抹她所不明白的深奧意味。
「原來,你和我一樣,都是嗜血的人。」
他驀然俯下頭,貼上她沾滿腥紅的涼唇,然後一咬——
「痛!」她推開他。
獨孤傲純粹是要咬傷她的唇,嘗那抹血腥!
秋之憂開了車門,在他魔魅瞳眸的注視下,飛快地沒入黑暗中。
獨孤傲看著她隱沒的身影,不禁為自己方才莫名探她心跳的舉動覺得好笑。
即使她既蒼白、又細瘦得很,她的心跳一點也不沉緩或微弱。
他絲毫沒留意到,自己的手指來回撫搓著唇,像在眷戀那抹冰涼又柔軟的餘溫一樣。
第六章
這幾天秋進生老是在逼問她和獨孤逸棠進展得如何——
煩死了!天知道獨孤逸棠那條大魚有沒有上鉤?就算有,她也還得要好好考慮一番。
如何做餌、如何使他吞下餌、如何讓他上鉤……還有,怎樣削一筆比較好。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在她「得逞」之後該如何脫身才是最首要的事。
可是,為什麼她總是不太提得起勁呢?
喔,Shit!秋之憂眉頭皺在一塊兒,喃喃地低咒著。
那張突然在腦海裡清晰放大的惡魔臉孔讓她神經兮兮地胡亂揮手。
可惡,揮都揮不掉!
獨孤傲的出現,總會不自覺地地令她意識到——別人的死夭,換來她的生存。
雖然,理智一直在提醒著她不要太自責,但她內心深處卻有一絲愧疚傷感的惆悵呀。
喔!最混蛋的是,獨孤傲居然宣稱她的命是他的!
Shit!就算他救了她又怎樣?時光若能倒退,她寧可不要被他給救了。
搞不好,那場意外還會出現一個白馬王子,來個浪漫的英雄救美也說不定。
哪像現在——
唉!根本是惡夢。
呃……對了!她怎麼會忘了要考量到獨孤逸棠會不會很難搞定?
對他下手,會不會擺脫不了啊?
誰曉得那個惡魔男人會不會很有手足之情地殺到她面前,將她大卸八塊丟入海底餵魚——
以慰他兄長人財兩失之痛。
不想了、不想了!
從床上一躍而起,正準備換上制服,母親卻在門外輕聲呼喚著:「之憂……你起來了嗎?」
「媽。」
開了門,蘇小宛走了進來。
「媽有話……想跟你說。」蘇小宛似乎躊躇了下,還是決定說了。
秋之憂瞄瞄床頭時鐘。算了,遲到就遲到吧!
反正自從知道學校是獨孤傲的「地盤」之後,她便不再覺得上學對她來說有啥意義。就連殷殷期盼了三年的閃亮文憑,也開始變得黯然無光。
看著她母親愁眉苦臉又為難的樣子,她心裡也大抵有了譜。
她拍拍床,示意母親一塊兒坐下。「他們派你來的?」
蘇小宛略帶惆悵的為難表情代替了她的回答。
「說吧。」秋之憂不太在乎地聳聳肩,擺出〔請〕的手勢。
蘇小宛抬頭看看她,眼中帶著一抹愧疚。她微微別開眼,才說:「他們……很關心你的終身大事。」聲音比蚊子還小。
秋之憂皺皺眉,拉住她母親微涼的手腕,「媽,這裡只有我們母女倆,沒有第三者,有什麼話直說無妨。」她歎了口氣。
她不是不明白,母親長期壓抑自己思緒,凡事以秋進生和姚芷秀的言行為準則,不敢有自己的想法,她的母親是怯懦·無肋·又……可憐的人。
「他們要我來勸你,要你無論如何,都得好好抓住獨孤逸棠,想盡辦法嫁入獨孤家門。」
蘇小宛的為難是起源於秋進生、姚芷秀的逼迫,讓她不得不來說服自己女兒,而……她眼中的愧疚,是為人母親對子女的心疼與不捨。
她是個懦弱又自私的母親,為了成全自己的幸福與安定的生活,扼殺了女兒本所該擁有的天真爛漫和家庭溫暖。
她感覺得出來,女兒十八歲的青春面貌之下,掩藏了一份淡淡憂愁與孤寂;知女莫若母呀。
兩人沉默許久。秋之憂突然開口問道:「如果我要走,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蘇小宛被問得怔愣住。她沒料想到女兒會突然這麼一問。
女兒認真的神情令她微微一震。
她果真是個失敗的母親,她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對這個家厭惡到想離去的程度。
眼不見為淨——這是女兒對這個家容忍到極限的象徵。
是她、都是她!女兒是為了自己,才咬牙忍受一切。她是為了放心不下她這個怯懦又沒用的母親而留下來的。
「之憂,你……恨媽媽嗎?」蘇小宛吶吶地問。
秋之憂的眼裡沒有任何怨懟。但……那更讓蘇小宛自責。
「如果不是媽,你也不會勉強自己留在這個家,更不會因為那一晚的事情,而患上心理疾病!」心疼的淚水終究難以控制地奪眶而出。
秋之憂無語,眼底滿是複雜的情緒。
是的,她國中二年級的那個夏天夜晚,為她身心帶來了一場揮之不去的夢魘。
那一個悶熱的夜晚,秋進生帶著姚芷秀前赴一個商業聚會,家中只有她們母女倆和姚芷秀那兩個兒子。
那時候,她正好進浴室洗澡,她母親來找她,出去時忘了把房門帶上,等她沐浴完出來就赫然發現秋智先、秋智鋒兩人端坐在她那張床上頭。
她頓時心生警戒,平常他們兄弟倆就心懷歹念,常拿不懷好意的眼光看她;更何況當時她才沐浴完,身上只隨意套了件無袖背心和一件短褲。
他們兩人立即眼露淫光,盯著她裸露在外的肌膚猛瞧。然後便一起朝她撲了過來。
她的掙扎仍抵抗不了他倆在她身上遊走的猥瑣觸摸之手,胳臂和小腿腹著實被他們摸了一把!
幸好她母親因為方才沒找著她而又來了—趟,也幸好那對急色鬼兄弟沒將房門鎖上。
蘇小宛的驀然闖人,使得兩兄弟幸悻然地離去,但一點愧疚悔意沒有。那副嘴臉倒像是蘇小宛壞了他們好事一樣。
沒有人知道隔天她們母女倆俏悄找了個醫生——心理醫生。
因為她整夜乾嘔不停,直搗著心口疼得死去活來。
神經質心悸——那名心理醫生是這麼告訴她的,這是一種由於受到刺激而引起的病症。
從此以後,她便承受著不知何時會因受外界刺激或打擊所引發的心絞痛。
既是心理疾病,當然就沒有所謂的藥物治療了。有的話,她也無法接受治療。很簡單,因為沒錢。
多可笑!因為她們母女的一切花費都是姚芷秀在固定時間配給發放的。
她就只看過一次心理醫生,無所謂,反正,她只要情緒別太激動、別承受刺激打擊就沒事了。
她相信姚芷秀知道她那兩個兒子對她的不軌企圖,不然的話,豈會在那日她出口刁難兄弟兩人之時,為他們解圍。
她唾棄這些卑鄙小人,但她並不能苛責自己的母親。
「媽,那些事別再提了。」秋之憂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蘇小宛掩面,低低啜泣了起來。
其實,那件事對秋之憂來說並沒有過去,她只希望時間沖淡一切、讓她能遺忘一切。
「你會跟我一起離開這個家嗎?」她又問了一次。
蘇小宛沉吟許久,終於開口:「之憂,你知道……媽……離不開這個家的。〕
是的,她是個怯懦的寄生類生物。
她只能認命地棲息在一個生活不虞匱乏又安定的窩裡面,直到老死。即使那個棲息的窩又腐臭又骯髒,但——只要夠安定,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