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雲楓
何雪翎所謂的上工,就是把桌椅先擦拭乾淨,營業時賽娘負責廚房洗杯碟的工作,她則是責任重大的調酒師,許心盈端盤送酒及客人離桌後收拾杯盤碟子給賽娘清洗;所以營業時,三人分工合作,賽娘也安分地守在廚房。
深夜兩點,忽聞店裡有吵鬧聲,賽娘訝異地探頭一瞧,卻被適時而入的許心盈給推回。
「不要看,有個女人喝醉酒亂鬧,雪翎會擺平她的。」
「這兒的客人經常會如此嗎?」
「不會。聽說這女人一年前和她的未婚夫相識在舞會中,她深愛著未婚夫、可是,未婚夫卻心繫著另一個女人,把這個失意的女人給氣炸了!聽說一年前她就是從她未婚夫原來的未婚妻手上奪到他的;如今,又有另一個女人從她手上奪走了她的未婚夫,她受不了打擊,只好天天來這裡買醉。」許心盈惋惜道。
「哦!看來她的未婚夫不但是舞林高手,也是泡妞高手;她真可憐,正像我逝去的戀情一樣悲慘。」賽娘想起自己剛出獄時,乍聞妻子變節改嫁,也是氣恨難平地買醉度日。同是天涯失戀人,他能瞭解店裡這個借酒消愁、受傷女人的心情。
如今,他已走出愛情陰影,也能坦蕩蕩面對前妻和情敵,甚至和睦相處。而買醉這女人感情受重創,短時間是很難平復的了。
「賽娘,你那老情人是如何拋棄你的?」許心盈感興趣地探她的口風。
賽娘微皺眉心。「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了,只想重新過日子。」
許心盈見她不願訴及私事,便識相地:「好!不提就不提,做事吧!」
賽娘不喜歡和許心盈攀談太多,是怕露出破綻。所謂言多必先,萬一被她瞧出端倪,這計劃豈不前功盡棄?在店裡,自己聊天的對象只限於何雪翎,而不營業的白天,就是多接近何雪翎的好機會了。
賽娘如是打著如意算盤,可是馬失前蹄,終究美夢落空。翌日中午他醒來,梳妝打扮好後去敲何雪翎的房門,許久沒有人應聲,他深覺奇怪,輕輕推開房門,只見床上棉被折疊得很整齊,何雪翎根本不在房裡。
「她上哪兒去了?是去市場買萊回來煮飯嗎?」賽娘納悶地環視四周。
化妝台上有一本好厚的書,吸引了賽娘的視線,他靠近一瞧,封面寫著「忘情檔案」。
「忘情檔案?原來她的店名是根據這檔案而取的。這本檔案這麼厚,表示她以前的男朋友很多嘍!」
賽娘不自覺地翻開封面,只見第一頁是忘情檔案,他趕忙翻至最後一頁——忘情檔案254。
「什麼呀!她已結交了二百五十四個男人,簡直是天文數字嘛!」
賽娘見每個檔案上只記錄著姓名、年齡、八字、職業、職務、見面次數及評語,並沒有留下聯絡電話。
「結交男人還有評語,難道她在做比較?」
賽娘連忙一張張翻閱,翻至最後,都未看見官天麒的名字。
「為什麼沒有他?這是否表示她不承認官天麒是她男朋友?但是那次清晨看他們還很親密哩!」賽娘不禁狐疑。
突聞店鐵門開啟的聲音,賽娘趕緊合上檔案,想溜出房門時,卻與何雪翎撞個正著。賽娘一怔,何雪翎白天穿得好時髦好亮麗喲!長及肩的烏黑秀髮飄飄然的,極富女人的柔媚,他瞬時迷惑了。
「咦,賽娘,你跑到我房間做啥?」
「沒有,我剛起床,敲你房門卻沒人應,我以為你睡得沉就開門進去,才知你不在,剛好又聽到開鐵門聲,我就趕緊出來瞧瞧是誰。」
「你該不會是三隻手,亂翻我的東西吧?」
「我……沒有,你自己看就知道了。」打死賽娘都不能承認。
何雪翎打開臥室門,舉目四望,房間擺設完好整齊,但當她瞥見化妝台上的檔案時,直怪自己急著出門,疏忽了未收藏起來,她馬上反應:「賽娘,你偷看我的東西了?」何雪翎微怒,「你可知道偷窺是不道德的行為?」
賽娘緊張地搓著雙手。「我不是有意的,進來恰巧看見,好奇的翻了一下,你好厲害,交了那麼多男朋友,你不怕分身乏術啊?」
何雪翎哈哈大笑,「你對這本檔案很有興趣?」
「嗯,如果你願意分享給我知道的話,當然,如果把我當成朋友看待。長久以來,我都沒有交過一個真正好朋友。」
何雪翎板起臉死盯著賽娘,賽娘愣愕,不知她是啥意?片刻後,何雪翎才噗哧地笑出來,「好吧,告訴你!」
賽娘興奮地拉著她手坐在床沿。「你快講!」
何雪翎很得意地炫耀:「白天我是去當男人的情緒垃圾桶,若沒有陪客人,我就睡懶覺或游泳去。」
賽娘訝然。「當男人的出氣筒?」
她笑得更開心。「不是,是賺男人的錢。」
「你開PUB賺的錢不夠花,還另外兼差?」
「唉!真可惜你已經人老珠黃。不然,也可以跟我一樣下海撈一票。話又說回來,你長得太高大了,不適合。」何雪翎心直口快。
「所謂下海,是指舞女、酒女她們,你這算哪一行業的下海?」賽娘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懷疑她從事不良行業。
「你別想歪了,我可是正派經營哦。雖然經常陪伴不同的男人,聽他們傾吐不愉快的情緒,但每個人約會絕對不超過三次,逾三次以後,彼此就用電話聯絡。」
「喲,新興行業,挺時髦的!」
「變通一下賺錢的方式嘛,也不一定天天都有顧客。」
「會不會有撞期現象,兩個男人約定同一天?」
「偶爾會有這種情形,但不多,我會將時間錯開。」何雪翎邊說邊脫掉衣裙,換上輕便的襯衫、牛仔褲,自言自語:「還是穿這樣舒服。」
賽娘可是瞧得目瞪口呆,第一次看到她半裸地在他面前更衣,而她卻表現得很自然,只因為她不曉得面對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如果讓她知道真相,她不氣得跳腳才怪。
「把你的手伸出來。」
賽娘猶豫著,怕會被看穿,無奈何雪翎一直催促著:「怎麼,不敢讓我看你的手?」
賽娘輕磨手指,暗忖:「還好,出獄之後沒做雜事,手也養嫩了,怕什麼,愛看就給她看!」
她坦然伸出手,何雪翎捏住它,瞧瞧手背,又細細端詳手掌心。
「嘿,你的手指又大又挺有肉的嘛!若不是皮膚幼嫩了些,又塗指甲油的,我還以為是男人的手哩!」
賽娘尷尬笑著,一顆心七上八下怕被她識破。「不要用這種方式取笑我嘛!」
「不是笑你,我是在研究你的手相哪!」
賽娘想起她是官天麒的女朋友,難怪也懂得看相。
「你的手掌又厚又軟,紋路多而圓曲,屬於水形掌,是個心思細密、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人。」
「真的?」賽娘裝著很高興的樣子。
「先別得意啊!缺點是表裡不一,外表冷靜,但內心多疑,行為容易反覆不定。不過,你的正義感十足,個性也比較剛毅哦!」何雪翎一副半仙模樣頭頭是道的解說。
賽娘暗暗吃驚,自己一向不信算命,聽何雪翎這麼一說,倒有八九分准,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那你又是什麼掌呢?」
何雪翎攤開手,笑道:「我是火形掌,掌指尖,有骨節,掌紋粗且深,靈敏聰明,不輕易信任別人……」
賽娘有點驚恐,心虛地想。「她會不會看出破綻,不信任我?」
「但是一旦讓我信任了一個人,我就很重情義了。最遺憾的是,我與親人緣分較淺,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在事業上比較早發達。」
「哈!你是火形掌,我是水形掌。這麼說,我們兩個水火不容嘍!」賽娘打趣地。
「看相不能光以手論定,我們兩個不是一見如故嗎?」何雪翎駁斥。
賽娘心喜附和道:「說得也是,看相不過是參考,哪能當真!」
「唉!你又錯了!人相王形,多少可以觀測命運的軌跡,即使感情、事業、財富,大致也可從掌紋中窺出玄機。掌紋常有變異,完全受內分泌、思維、情緒、環境及運氣影響。紋路長出的過程並非一兩天,早有潛在因素,只是細微得不易察覺,通常在人生有重大衝突、變動時,都會有新紋路出現。」
「哦,那你幫我看看我的事業、感情,還有財富。」
何雪翎仔細地端看賽娘的雙手。
「你的事業中斷過,沒有一線貫穿,透過感情線,不能擺脫感情的束縛;但是先斷後直,將來創業雖苦後甘,終有成功之日。你曾經想過要創業嗎?」
賽娘心有城府,似笑非笑。「再說吧,先在你這兒做一陣子。」
「你曾經創業過或工作過,為什麼中斷?」
他不能道出自己曾為賭場保鏢,只得撒謊:「做過管帳的工作,後來認識老情人,就辭職了。」他更不能說出工作中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