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雲楓
「你等著瞧!總有一天,我一定能找到適合我的男人。」何雪翎硬是不信邪。
「什麼!你已經交了一大堆男朋友了?唉喲,我的天哪!」官天麒簡直不敢置信。
「只有四輕傷的紀錄,其餘的在我精心引導下皆安然無恙。」她得意非凡。
「老天爺!我拜託拜託你,別去招惹男人好不好!我擔心你會害死太多男人啊!尤其你長得像一朵花,哪個男人不想摘?但他們卻不知道你是一朵有毒的花呀!」官天麒都快跳腳了。
「老哥!皇帝不急,急死你這太監!何必把我說得那麼可怕!就因我自有分寸,所以,才會有更多的追求者在我背後窮追不捨。你安心啦!我懂得如何運用的。」
「你簡直是造孽!」官天麒搖首,無可奈何道。
何雪翎卻不這麼想,她倒覺得是在替自己造緣哪!
蕭條枯木怎堪悲,黃葉殘花欲待誰?這詞句道盡了孟冬寒氣,也淒訴著感情失意的心境,就像此刻的湯奕龍,真想躲進一個有暖燈、溫酒和滾熱的世界裡。
於是,他把自己交給夜晚,把自己擠進冬夜節目——台北街頭上活絡絡、熱騰騰的酒吧。
他在東區一家換過一家,有意把自己醉死,嘗嘗那頹廢、放鬆自己的感覺,偏偏他不會醉,且神經繃得特緊。
他已經轉移陣地四次了,卻還意猶未盡,反正口袋裡的鈔票還多著哩!
仰頭望見一家小PUB,門口上端樹立了一個滿頭蛇發的蛇魔女,蛇魔女妖饒美艷,岔開的大腿中掛著一個木招牌——忘情小酒吧。
湯奕龍被那小酒吧特異的造型給吸引了,當他準備進門一窺究竟,卻瞥見門上有一小佈告——
本酒吧專屬女人,讓女人享有一個自在而不尷尬的空間,隨時解放情緒,盡倩且安全地與陌生人交談。這裡是女士的心靈廚房,請男士留步,勿路險地。
湯奕龍不禁冷笑。勿踏險地?想嚇唬人哪!心靈廚房,既然女人可以在這裡發洩情緒,為什麼他不可以?剛才到過的酒吧,不是重金屬樂風,就是藍調爵士的復古音樂,他心中正嘀咕著為什麼沒有一點現代的曲調?而這間小酒吧,感覺既前衛又神秘,為了滿足他的好奇慾望,哪管這是男人禁地,在老子有錢就可以買酒的心態下,他大刺刺地推門而入。
空間不大,六坪左右的小PUB裡不像其他酒吧瀰漫著熱騰騰喧雜的氣氛,相反地,讓人覺得溫馨輕鬆,自動CD播放著鬆弛身心的現代輕音樂,自然無拘無束的表情洋溢在桌桌爆滿的客人臉上,有年輕的女人肆無忌憚、比手劃腳地高談闊論,也有中年的女人輕柔低語,時而暢笑。正在調酒的何雪翎抬頭瞥見一陌生男子走入;他擁有一張氣宇軒昂的臉,壯碩的身材,塊頭架勢十足的男性姿態,令她不禁心跳不已。
這男人有著與眾不同的吸引力;但他右臉頰的深色疤痕及他不穩的步履,使深具經驗的她一眼便看出這男人的江湖氣味以及他似乎早已喝醉了。
她放下手上的調酒瓶,鎮定心神,笑容可掬地走上前。
「這位先生,你走錯地方了,這兒是女人國,男人禁止入內。」
「女人?哼!女人有什麼了不起!我只知道你這兒賣酒,所以我來喝酒。賣酒、喝酒還要分男女嗎?」他已步履不穩,視線有些模糊地看著眼前穿著襯衫、牛仔褲,打扮十分中性化的女人。
「先生,麻煩你到別家去,這裡真的不歡迎男人!我可以介紹你到隔壁巷'熱潮'PUB去,那兒不分男女都可以進去。」好粗狂的口氣!何雪翎微皺眉頭,打散適才對他的好印象,耐著性子,只為不打擾客人喝酒氣氛。
「我才不要什麼熱潮,我現在低潮得很,我要到你這兒喝酒'忘情'。」他半沖地想找位置坐下。
何雪翎強力制止,向吧檯的許心盈比個手勢,許心盈和她早有默契地從酒架上取了一瓶白酒遞給她。
何雪翎將酒遞給湯奕龍,冷酷地把他推出門外。
「我不管你是誰,你要喝酒,我送你一瓶,喝掉你的失意,但記得別再來鬧事!」
湯奕龍聽了一怔。「你以為我是地方混混?」
他又氣惱又有骨氣地掏出兩張鈔票丟給她,衝出門去。
他跑到附近一座冷清無人的公園,隨便往一張冰涼的椅子坐下來喝問酒。
剛出獄的他,本抱著虧欠彌補的心情慾與妻子連郁芳共同團圓,沒想到她趁他在獄中服刑時,就暗中辦妥了離婚手續。老婆琵琶別抱,他居然被蒙在鼓裡還不自知!想起今天的事,他就滿腔怒火,直至現在還未能平息。
一早踏出獄門,兩年未見的妻子並沒有前來迎接,他已略感不悅,繼而思及她為自己守了兩年活寡,也就暫且釋懷。孰知,滿心歡喜返家之後,按了門鈴竟瞧見一位高個兒的陌生男人穿著他的睡袍前來應門。
他頓時醋火高漲,用力推開門,揪著那男人。「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家?」
那男人口氣比他還狠,用力甩掉他的手。「你又是誰!竟敢闖入我家!郁芳,趕快起來打電話叫警察。」
他一聽那男人親密地喚著妻子的名,更是無法容忍,再度緊抓著那男人。「你穿我的睡袍,叫我妻子的名字,快說,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那男人恍然大悟,但仍是不畏地。「哦,原來你是郁芳的前夫。我告訴你,這個家已經是我和郁芳的嘍,沒有你的份!」
這時,郁芳還帶著朦朧睡意,走出房間。「一大早,嚷嚷個什麼勁兒!吵死人了!」
湯奕龍瞥見妻子穿著性感的睡衣出現,心裡已有了數,不禁怒吼道:「郁芳,你好大的膽子,敢背著我偷人!」
連郁芳被這一驚天動地、孔武有力的嘶吼聲嚇得六神無主,再見到他扭曲的臉頰上那道刀疤,顯現殺機似的,恐懼結巴地說不出話來。
「別怕!郁芳,有我在。」那男人回擋在她面前,回瞪著湯奕龍。「我坦白告訴你,郁芳現在是我的妻子,與你早已經毫無瓜葛,你別想動她歪腦筋,否則我絕不饒你!」
「郁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急欲知道答案,咆哮地大叫。
連郁芳囁嚅地:「你服刑半年後,我發現自己有了軍毅的孩子,為了讓小孩有個健全的家,所以,我……」
那男人替她接口:「所以,我要她和你辦離婚……」
湯奕龍生氣地搶話:「然後你們結婚?郁芳,你居然敢偽造文書!我沒有同意離婚,而你居然和這男人……」他義憤填膺,卻對連郁芳打不下手。
「奕龍,我當時真的慌了。你入獄後,沒人照顧我,遇到他,他待我是真心的,我曉得你一定不會答應,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請你原諒我!」連郁芳半泣半訴。
「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的。我入獄時,你為了表明等我的心跡,不惜和我結婚;但是,不到半年,你居然又投入另一個男人懷抱,叫我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他憤慨地躍向前,一手掐住那男人的脖子,一手揮拳,擊中那男人的鼻樑,頓時血流如注,他仍繼續出手痛打只會講大話卻毫無還手之力的男人。
「別打了!別打了!奕龍,求你放過他,我給你磕頭!」連郁芳跪了下來,對著他猛磕著頭。
湯奕龍這才住了手,狠狠地撂下旬冷諷:「臭婊子!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你瞎了眼,居然會嫁這種軟腳蝦!」
連郁芳抱著滿臉都是血的丈夫,怕得牙齒打顫地目視他離去,正慶幸逃過一劫!不意湯奕龍又折回,兩人嚇得又縮成一團。
「嘿,這房子是我的,我愛回來就可以回來!還有,老子剛出獄,手頭上緊了一點,先拿些錢來用用!」
連郁芳不敢再有二話。進房去拿了一疊鈔票遞給他,他數了數,很滿意地點個頭,塞入褲袋裡。
那男人可不滿意,叫道:「姓湯的,你別想再踏進這裡,這房子已經屬於我和郁芳的了。」
「好,你們夠狠!偷天換日,把房子也過了戶?」湯奕龍冷視他們。
「你敢再踏進這房子,我就叫警察逮住你,告你妨害自由,別忘了你才出獄,要回牢籠可很簡單。」那男人雖被揍,但卻毫不懼武力。
湯奕龍眼睛一睜,邪笑道:「唷,算你有種!你叫什麼名字?我得記著你的大名,下次見面才好稱呼一聲。」
「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邱軍毅。」
湯奕龍邪笑的臉立即變得惡狠狠的。「好,我會找你算這筆帳的!」
回思及此的湯奕龍隨著腦子裡的意念吼出:「我絕不會放過你們!總有一天,我會找你算帳的。奪妻之恨,不雪恥誓不為大丈夫!」
湯奕龍猛灌完酒,將空酒瓶狠狠地砸碎。想到當初被結拜哥兒——官天麒陷害,坐了兩年的牢;出獄後又發覺妻子背叛了他,這連續的傷害,使他忍無可忍,恨無處發,只能痛打邱軍毅出氣!然而,打完之後又能如何?換來的不過是失意、惆悵以及更為加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