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雲兒
伊小寒還在編織各種理由否認她所看到的事實,但耳邊竟傳來—「這兩名爭霸者,一位是從雲山來的紀塵揚,一位是……」
沒有錯,她聽見的是紀塵揚這三個字。
小寒自認自己的耳朵沒聾,眼睛也沒有瞎,她聽見的和看見的,站在台上那個人果然是——沒心、沒肝、沒肺的紀塵揚。
「紀塵揚,紀塵揚!」她把手高高舉起,不停地叫道。平日她都叫揚哥,只有在生氣的時候才會連名帶姓地叫。
鼎沸的人聲淹沒了她的聲音,任憑她扯破了嗓子,台上的紀塵揚根本渾然不覺,此時此地,他的「女煞星」正衝著她而來。
咚!比賽開始——
人群的叫呼聲,轟天雷動般的壓在她的頭上。也不知從哪來的一股氣,小寒竟然從她站的地方輕巧地飛了起來,飛到了半空中,一個快速旋轉,人已然到了台中央。
立定站好,一雙眼氣沖沖地瞪視著眼前這位該殺千刀、下油鍋的負心漢。
她的出現,令在場的人皆愣住了,尤其是紀塵揚。
他既驚又喜,待要開口喚她時,忽地一粒果殼遠遠地射來,力道不大不小,射中了他的右腳踝。這果殼原來是站在觀望台的魯伯所射,他在提醒紀塵揚——別亂了陣腳。紀塵揚被果殼這麼一射,魂回來了,他強裝冷漠,當作不認識小寒。
不管如何,他都要以報父仇為重。
這個死紀塵揚!本來就滿肚子火了,又看他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小寒一惱,「喝」的一聲,一隻「小鷹爪」猛地朝紀塵揚身上探去。
紀塵揚不躲也不閃。
小鷹爪還沒打到他的胸口時,一粒果殼已經射向了她的後背。這果殼力道很小,不會傷她,只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就在她轉身之際,兩名大漢已上台,其中一位開口向她說:「小姑娘,你誤會了,這可不是在演戲,雲家堡正在舉辦比武招親,不是讓你來鬧著玩的。告訴我,你打哪來的,我們送你回家。」
「我管什麼比武招親,你們要找女婿去找別人,不要動我丈夫的念頭!」她的嗓門很大,所說的話,句句傳入了眾人的耳朵。
愈說愈不像話了,魯伯皺了皺眉,站在他旁邊的雲劍影臉色也大變,而這時他注意到坐在主位上的雲劍雷正在對他左右兩旁的護衛說話。
擔心橫生意外,雲劍影先發制人,低聲在魯伯耳邊說:「再吐一粒果殼,暗示他們把她押下……」這兩名大漢就是那天帶魯伯見雲劍影的劍客。
今晚,在雲家堡各處都有雲劍影的人。
咻!咻!果殼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魯伯的口中射出,落在大漢的腳跟前,除了魯伯和他以外,沒有人發現。
大漢收到了暗示,馬上強行架住小寒,在眾人的面前把她押下台。
小寒正想破口大罵,聲帶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竟敢點我的啞穴,看我不踢破你的肚子才怪!伊小寒正想準備表現一下繡花腿功夫時,她的腳竟也不動了。
大漢怕她再做怪,索性封了她身上的各穴道。現在她除了腦袋瓜還可以轉以外,全皆無法動彈。
台下爆出了如雷貫耳的爆笑聲,小寒就在這一陣陣嘲諷的笑聲中,被押走了。
看她被押走,台上的紀塵揚可不是普通的心疼,他的五臟疼得要爆裂了,可是,他卻必需把這分情感強抑下來。
今夜他絕對不能輸。
「對不起了,小寒,今夜讓你受的委屈,我會加倍地還你,請你相信揚哥,揚哥今生絕不會負你……」
小寒被架下擂台後,兩名大漢在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塊黑布,然後才押她上馬。黑暗中,小寒只覺得耳邊充斥著咻咻咻的聲響,一陣陣的寒風灌進了她的身體,她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飄了起來。
冷,好冷!看不見任何東西,她被迫困在一片黑暗中,恐懼像一張大網般網住了她的心頭。
從來不知天高地厚,向來什麼都不怕,就算毒蛇猛獸也不在乎的小寒,第一次感到這麼恐懼。
她覺得自己就要喪命於雲家堡了。到底他們要把她帶到什麼地方呢?她也只不過上了擂台要找回自己的丈夫,又沒做錯什麼事,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她呢?
「你留在這裡,等主人來再作處理。」
小寒看不見一切,只覺得大漢下了馬,抱住了她癱軟的身體,弓身走進一扇門。
「你答應不尖叫、不踢人、不耍詐,我就把蒙巾拿下來,並且解開你的穴道,這樣好不好?」
小寒拚命點頭,惟恐這人改變了主意。
替她拿下蒙巾,也解了穴,但小寒把剛定的規則全拋諸腦後,她又咬人又踢腳又尖叫。
「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給你一點顏色瞧瞧。」大漢的食指飛快地在她的身上點了點。
「先別得意,等我脫困,定要叫你們好看!」小寒氣沖沖地凝視著站在她約五、六步之距的兩名大漢面前,心裡不停地咒罵著。
因為聽不見,她的耳朵變得非常敏銳,兩名看守她的大漢講的話,全一字不漏地進了她的耳。
「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應該快了吧。」
「雲師父會留在那裡嗎?」
「我不確定,如果沒有意外事件,我們都會留下來,現在……」說話這人,轉頭看了小寒一眼,又馬上轉過去。
「女人真麻煩。」小寒認得出這位就是點她穴道的人。
她仔細地聽著他們兩人的對話,從談話的內容中,她知道她的揚哥現在正在和雲劍雷的女兒拜天地,想起他的負心,不由覺得恨得牙癢癢的。
她發誓,如果能離開這裡,她一定一劍刺死他!
等待人來相救的時間,身心感到特別的煎熬,她不知道自己要躺在地下多久。這段時間,她只好靠「罵人」來度過。
還好她被點了啞穴,否則這兩個守著他的大漢,一定會被她罵得臭頭。夜風襲來,燭光明明滅滅,小寒連日奔波加上晚上所受的這一番折騰,教她漸感疲倦,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大約半炷香的時間過了,只見雲劍影行色匆匆地進了石屋。一看見癱在地上的小寒,馬上幫她解了穴。
他神色激動地望著小寒,小寒那張酷似蝶兒的臉孔,讓他立時陷入久遠的回憶中,激動不已。一抹淚水掛在他的眼角。
小寒悠悠轉醒,揉一揉惺忪睡眼,眼睛一睜,發出一聲尖叫。她被眼前這位臉孔上佈滿皺紋的醜陋老人嚇得花容失色。
「你是誰……你……到底要怎樣?走開!快走開……」小寒連忙揮手,屁股一直往後挪,退到牆角,低著頭,緊緊閉著眼不敢看眼前這位老人魔。
「你叫伊小寒,是不是?」很柔很柔,充滿著父愛的聲音。那聲音漸漸地驅走了小寒心中的恐懼。小寒緩緩地抬起頭。啊!太可怕了。她又閉上了眼。
「別怕!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的。」那充滿慈愛的語氣透著誠摯。
聽老人魔說話的語氣如此誠懇,應該不會是壞人吧?!他既然說不會傷害我,一定就不會把我剁了煮湯喝吧。小寒怔怔地心想,放大膽地注視著老人魔。
「你們為什麼把我抓來這裡?我又沒招惹你們……你答應我不傷害我的,既然這樣,現在就放我走。」
「真委屈你了,明日一早我就會請人把你送回去,現在出去太危險,請再忍耐一下。」
「你不用派人送我回去,只要放我走就好,我還有要事要辦。」不把紀塵揚揪出來,她這輩子就永遠倒著走路。
「你說的要事,莫非是要去找紀塵揚?」
「你怎麼知道?」
「傻孩子,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快快回家,有一天你自會明白紀塵揚今日所做一切的理由……」雲劍影的手在她頭上輕壓了一下。
才這麼一壓,小寒又睡著了。
「傻女兒,傻女兒!爹的傻女兒啊。」他把小寒抱起,偎在懷中,一滴淚落在她半邊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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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比武招親,紀塵揚照一切計劃順利進行,他成了殺了親父和義父的仇人——雲劍雷的女婿。
這場夜間舉行的婚禮轟動武林,雲劍雷不但邀請了各路的江湖英雄好漢、朝廷大臣,連一般市井小民都可以一睹這場盛大的婚禮。因此,一批又一批的人潮,將雲家堡內外擠得水洩不通。
惟一靜寂之處,就是相思林外的石屋。沒有人知道有那個地方,也沒有人能夠到那個地方,更不會有人想要去那個地方。除了紀塵揚。
拜完了天地後,他就「嫁」到雲家堡了。在眾人的祝福下,他抬著如石頭般沉重的腳步,百般不願地步入新房。
「姑爺,請溫柔對待小姐。」站在門口的奶娘,紅著一雙眼對紀塵揚說。同時交給他一條白手帕。雲家堡沒有任何一個人瞭解新嫁娘內心的苦,只有和她有著比親娘還深的母女之情的奶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