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月凌情
一直到他們兩人死於非命、一直到賭場派人上門要脅恐嚇，她才知道快樂幸福的日子從不屬於她。因為她的父母，早在死前就已欠下龐大賭債，要她一肩扛起。
若不是當年安娜看她可憐，出面幫她與賭場談判，答應讓她分期償債，只怕她早巳被人推入火坑。
如今八年過去，她由一個打工小妹，變成專任會計，也依然在這裡工作。
因為她依然需要這裡的高額薪資，來償還父母生前所欠下的龐大債務與利息。
也許再過十年，她……就可以得到自由，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呼……唰……
聽到風雨聲，商雨涵回過神，看向風雨大作的窗外。
今夜風雨好大……撩過飛揚的發，她站起身，伸手關上窗子，隔去窗外寒冷。
突然——
「救命、救命呀!」拉著高叉裙擺，安娜一臉驚慌，急步衝進辦公室。
聽到聲聲呼救，商雨涵一臉驚疑，轉過身望著向朝她狂奔而來，像被仇家追殺的上司。
「安娜姐?」有人上門找麻煩?她快步走向安娜，「怎麼了?」
隨著她的快步前行，那垂落於她纖瘦肩上的青絲，一再輕飄起。
她抬手拂去遮掩視線的髮絲。
「雨涵，這次我死定了啦!哇——」顧不得形象，安娜掩面痛哭失聲。
「安娜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剛、剛才我連茱蒂也踹進去給他玩了，但那個死變態竟然還鬧不夠，要我再找一個身手不錯、行動敏捷的小姐讓他玩。什麼嘛!他以為他在拍武打片嗎?」
「他……」斂下眼睫，她神情黯然。
她知道安娜說的是宮集團副總裁宮璽譽，也是她藏於心底多年的男人。
一直到今天，她還清楚記得在三年前那個風雨夜裡，在酒店前見到的他——
那一夜也和今晚一樣，狂風驟雨吹不止、也下不停，所有人都想躲避風雨，但他卻……一身孤寂地佇立風雨中，面無表情地仰顏承受一再急劇打下的強大雨勢。
關於他的事，她早有耳聞，但那一夜的他，卻教她感到迷惘。
因為與他相近咫尺的她，見不到他的狠，也看不到他的冷，只看見他幽沉黑眸裡的痛、怨，還有恨。
她好奇他的內心世界、好奇他為何要如此惡整女人，只是注意他越多，她就越發現到他的不快樂，而從那夜以後，他便慢慢進駐她的心，也慢慢牽引著她的視線。
那一夜，她意外撞見他不設防的一面，也讓那一夜的他意外地闖進她的心……
因為從那以後，她見到的他，再也不是他人所看到的宮璽譽，她看到的是一個絕望至極、無法控制自己不反撲抗敵的男人。
他似想住手，卻攏不到可以讓他住手的理由，只能任由自己繼續沉浸在痛苦的深淵裡。
看著這樣的他，她好難過，也好心疼……她想幫他……好想好想，但卻無能為力。
因為這三年來，她只敢在背後默默地注視著他，就是不敢接近他一步。
因為他鄙視所有在聲色場所工作的女人，也將所有在聲色場所工作的女人與金錢劃上等號。
也因為他認為所有女人都是貪婪的，而為錢在酒店工作的女人，更是他理論中的實證。
微抿紅唇，她淒然淡笑。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在這樣複雜的環境裡工作。
只是為了償還父親與母親生前所欠下的賭債，她……她沒辦法，她真的需要這裡的薪水。
「雨涵，你說我該怎麼辦嘛，嗚……」未發覺商雨涵的異樣，安娜持續哭訴。
「這……」
「我知道他一直就討厭這種風雨夜，只要下起大雨，他心情就會很壞、就會想找女人出氣，但下雨又不是我們的錯，他幹嘛這樣整人嘛!嗚。」
「為什麼還是那麼討厭風雨……」轉望窗外風雨，雨涵低語喃喃。
看著窗外狂吹直落的風雨，她好像看到了那一夜的他，好像……好像看到他冷酷顏容背後所隱藏的落寞與孤寂，也聽見他譏言諷笑背後的痛、怨與恨。
想著這樣的地，她的心……又痛了……輕輕地，她悄抬手，摀住自己痛了的心。
她想為他撫平心底的痛、想為他化去心中仇恨、想教自己的心不再因他的痛而痛著，但……她接近不了他的心。
因為她沒有那個資格，她只能遠遠看著他，只是……她原以為自己可以滿足於這樣的戀慕，可以永遠將他深藏心底。
但，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她的心卻因這樣的暗戀情愫，而變得越加沉重，重得讓她不堪負荷而想擺脫……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擺脫這樣沉重的愛?
「安娜姐——」急回過頭，商雨涵想向安娜求助。
「嗯，什麼事?」安娜一邊問，一邊繼續哭，「每個人都知道這種風雨是天災，避又避不了，他討厭又有什麼辦法嘛!嗚……」
「安娜姐……」
「他也不想想從十一點到現在，他們已經玩壞我幾個姐妹了，現在派對都要結束了，居然還開口跟我要小姐……」沒給雨涵說話時間，安娜繼續哭、繼續叫。
「雨涵你說嘛，就連最精明的茱蒂都招架不住他了，現在我哪還有小姐可以讓他玩，嗚……我看那個姓宮的，今天一定是存心找我麻煩！」
看著拚命訴苦哀叫的安娜，雨涵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
「雨涵，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嘛?」
「安娜姐，我……」她想告訴安娜，對宮璽譽，她根本無法可想。
但，聽著安娜再一次因他而呼天搶地的求救，她竟無法再置身事外、無法再像以往一樣平心靜氣地抑制住心底激動的情緒。
「雨涵你是我們店裡最冷靜、最聰明的一個，難道連你也想不出好辦法?」
見雨涵還是沉默不語，安娜嘴角一癟，再次哇啦啦大哭
「那個死變態，一定是壞得教閻羅王也唾棄不肯收，才會讓他活到現在，糟蹋我們女人!」她一邊哭，一邊大聲罵。
看著多年來一直照顧著自己，此時卻哭花了臉的安娜一再出口辱罵著他，一個想法突然竄進雨涵腦海。沒再多加思考，商雨涵緊抿唇，深吸一口氣。
「我去吧。」她揚起清麗容顏。也許這樣她就可以擺脫心底的他。「嗚……我完了，這次我一定會被那個死變態給整死的，嗚……」淨顧著哭的安娜，沒聽清楚商雨涵話中的意思，「去?你想去哪裡?」
伸手抽來桌上面紙，安娜一邊擦淚水，一邊繼續再罵——「那個殺千刀的爛男人，十八層地獄都不夠他下……嗚……死變態……」
止不住抽抽噎噎的哭泣，安娜再抽一張面紙，用力擤鼻涕。」黑夜派對。」
「什麼黑夜派對?」頓地，安娜倏瞪淚眼，「你想去黑夜派對!?不要!我才不要你讓那個死變態糟蹋!」
雖然她早想把雨涵拖下海賺大鈔，但那個死變態除了給錢大方外，每次來就給她找麻煩，那她幹嘛要把人美氣質佳又溫柔的雨涵送給他糟蹋?
哼，憑雨涵的美貌與談吐，絕對值得更好的客人。像那個莫特森先生就不錯，雨涵如果跟了他，說不定將來還可以當上莫特森集團總裁夫人呢!
只是，她真的願意下海嗎?之前她連陪酒都不願意了，今天怎麼會……
懶得再用腦子，安娜因雨涵願意下海而心情大好——
「雨涵，你答應要幫我賺錢啦?」
日後有雨涵幫她撐場面，她相信他們豪華酒店生意一定更好，然後她就可以輕鬆躺著數鈔票……呵呵呵……安娜越想越高興，也越想越得意。
「雨涵，你知道我一直都很疼你的，當然不可能讓你受委屈，所以像宮璽譽那種男人，你就不要理他，你放心，我會想辦法幫你和莫特森先生牽線……」
「安娜姐，現在除了我，你還有其他人選嗎?」雨涵不想多說什麼。「這……大不了我自己上嘛!」一轉回正題，安娜心情就差，就想哭。
在這豪華酒店裡，若真要挑出一個狠角色，她安娜若謙稱第二，就絕沒有哪個笨女人敢佔第一，要不，她踩也踩死她!只是，說是這樣說，就算她想自己上，那個宮璽譽也絕不願意讓她佔他便宜。
因為那個男人眼睛一直是長在頭頂上，圍繞身邊的女人不是漂亮的，就是年輕的，像她這種風韻猶存的漂亮姐姐，他根本連看也不看一眼。
而且，除非她想得罪今晚其他客人，想讓豪華酒店因尋芳客為小姐轉台而打群架，鬧上明天各大報的社會版，不然現在真的就只剩下雨涵可以幫她了……
「雨涵，那……對不起喔，等一下就拜託你了。」安娜一臉歉意，「你放心，以後我一定天天幫你找好客人，好好補償你。」「這是我自願的，沒關係。」商雨涵淡笑著。
見兩涵淺笑依然，再想到宮璽譽今夜的惡形惡狀，安娜又忍不住出聲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