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月皎
丹厄爾的自信令人絕倒,想像不出一個嘴上無毛的小子,怎會有如此大的自信,幸好辦公室裡沒有第三個人在場。
「你不覺得眼前的當務之急,是先在中國市場做出一番成績來,不然在董事會上你又得叮得滿頭包。」顧學維極力的勸說著。
只可惜,他的這番話並沒有收到效果。
「你不是來了嗎?這事就讓你去做,比我要來得恰當。」所有的重責大任,丹尼爾乘機丟給了顧學維。
「你……」
此時丹尼爾已無心再聽顧學維的訓斥,只想把握這難得的閒暇,追求佳人去;於是,他一溜煙地便跑了出去。
盯著合上的門,顧學維不知道此行他到底能夠完成什麼,除了有個集團得營運,他還欠余柔珊一個道歉。
一思及包圍在大樓外的記者,他明白這個道歉得暫時延後了。
至於要延宕到何時,他自己也不知道。
※※※
名門嬌嬌女暗藏私生子?
被這個標題激怒的不止是兩個當事人,在一班自法國起飛,經曼谷再由香港轉機飛回台灣的班機上,余仁發已經等不及小曾孫子滿月,早早打包行李,準備回來興師問罪。
和他同在飛機上的,便是那兩個欺瞞他的兒子與媳婦。情緒上三人是同仇敵愾,但就現實而論余品正夫妻便得矮上一截,誰教他們沒將事實一五一十地告知余仁發。
他好歹也是家族中當家做主的,只要是和他心愛的外孫女有關的,都是與他切身之事,無關乎大小輕重。
瞧瞧那啥也不是的毛頭小伙子,一句話便把他心愛的外孫女的清白給毀了,教她以後要怎麼嫁人?
去法國之前,都還有人向他介紹男人給她相親,現在他光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些人早就相信這回事,避之惟恐不及。
他沒給柔珊任何他要回國的消息,還要孫子嘉安幫著騙她,就是要她沒了戒心,否則依她的個性,肯定是他前腳才探進公司,她便已溜之大吉,還能把時間掐算得剛剛好,不讓公司唱空城計。
余品正也是氣得頭頂快要冒煙,隱忍多年的怒氣終於有了紓解之道。那時候柔珊不讓他去找那男人討個公道,現在有人不怕死的自動把頭伸到他面前來,那就不能怪他手下不留情。
那個人什麼人不好欺負,偏偏欺負了他們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寶貝。舊恨加上新仇,哪管他和那個男人有沒有關聯,一併都算到他頭上,誰教他該死的提起這件塵封已久的事。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頻頻按壓著手指關節,在頭等艙狹隘的空間裡製造出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怖氣息,讓幾個乘客嚇得不敢合上眼稍作休息,生怕在睡夢中遭到毒手。
做了半個地球的飛行,也不能讓這對怒火狂熾的父子消火,甚至夾著烈焰一路燒回了台灣。
名門嬌嬌女暗藏私生子?
在一班自南美秘魯出發,先飛至墨西哥再飛往洛杉磯,最後再轉台灣的飛行中,有位黝黑高壯的男子,拿到暌違已久的中文報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個標題。難以想像現在的媒體,居然可以將這種事情公諸於世。
他不想探人私隱,因為誰能保證這消息是真是假,說不定是有人刻意陷害。
這種事他見多了,只要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話,也能讓一個男人自年輕被關到老,如同他所經歷過的。
但是為了不讓自己與台灣的社會脫節,他只好一字一句地看下去。
不過,一看到女主角的姓名,幾乎令他窒息。
「余柔珊。」他慢慢地輕呼她的姓名。
她姓余。
他不知道在台灣有多少姓余的大戶人家,和他相識的人是否有關係?
而且她的名字帶了個「柔」字,當年他曾說過,將來若有個女兒要為她取名有個「柔」字,這字的意思是以木為根,深深埋入土裡,必定是個堅韌的可人兒,讓男人感到棘手,不易追到手。
兩個偶然湊在一塊兒便不再是偶然,它是否代表事情可能如他所想一般?
她是否是他的骨肉?抑或是他的愛人在苦等不到他的消息,嫁給別人所生的孩子,
若是後者,他不能怪罪於她。二十多年的歲月已將他烏黑的髮絲催白,眼角添上皺紋,她也會有所改變的。
報紙上刊登的彩色照片,雖然無法真切看清楚余柔珊的面貌,但是,卻是與他腦海中記憶愛人神似。
那眉眼間的顧盼生姿,一直以來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影像;沒有她的倩影存在,在實為奴隸營的苦牢裡,他不可能挨過來的。
他在將整篇報道讀完,便逕自將照片撕下放入僅有的行囊中,恨不得背上在此時生出雙翼,一路飛回台灣去。
她是否還記得他?這個形同青梅竹馬的愛人,他們深愛著對方,成為彼此的第一個人。
雖然分手之際,是以淚水咒罵交織而成的場面,但是在他們的心裡都只認定對方一人。
愛在言語行動間蔓延,這是毋庸置疑的。
※※※
余嘉琛在澳洲工作的牧場連線上網收取多日未收的新郵件,幾乎要擠爆的電子信箱裡,傳來弟弟已為人父的好消息;繼而看到了這則令他震驚的新聞——名門嬌嬌女暗藏私生子?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直以來,他對家人採取漠不關心的態度該是結束的時候。
他不能把自己的痛苦不斷加諸在親人身上,令他們跟著受苦。
這些日子他們都沒能為長輩分憂解勞,靠的只有柔珊,難為她一個人要多扛下三個人承歡膝下的責任。
她雖然總是笑臉迎人,但是面對家族中尖酸苛刻的話語,再加上工作上的流言蜚語,可想而知她的壓力有多麼重。
然而,她卻從未有過任何的抱怨,讓真正該負起責任的他們逍遙自在。
想他還比她年長,真是忝為人兄。
如同當初只提著一隻帆布袋離家,至今他仍是只有這個行囊。
現在的他,身上穿的一條牛仔褲早已洗白了,完全看不出來他曾經是主導過一家資金超越百億的集團,他和牧場裡的工人並無不同。
如今,他不能再漠視自己的責任,不再有任何遲疑,他向牧場主人辭職,領得工作所得便離去。
如同當初只提著一隻帆布袋離家,他仍是只有這個行囊。
當初離家時身上沒帶任何信用卡,連存款也沒帶。雖然只要一通電話便能得到所有的金援,但他不想窩囊的求援。
一切靠自己是他出門在外所學到的課題,在未來的人生路還是要執行下去。
想著,他背起了行囊,向回家之路前進。
第五章
回家之路原本該是相當的平順,走得這麼辛苦還是頭一遭,余柔珊說什麼也不想經歷第二回。
她從來不知道,身為記者還得要有賽車手的實力,瞧他們在街上飛車競技,無視於自身及路人安危,令她捏了把冷汗。
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甘愛車被刮傷的趙叔跟這群記者扛上了。他精心策劃行動,讓她一車轉過一車,終於在換過五輛車後,甩掉了如蒼蠅般無所不在的跟監。
待她進入這間寓所時,她就像是只剩下一口氣,整個人虛軟不已。
踢掉腳上的高跟鞋,她拋開所有的束縛,一頭栽入沙發中,並將雙腳架高,鬆弛緊繃多時的身體。
她不知道台灣是真的有那麼多人渴望知道她的隱私,還是這種新聞真可以讓人有利可圖?
這真是天外飛來的無妄之災,她無端地成了台灣家喻戶曉的名女人。
而今天惟一的好消息,便是遠在法國的外公和舅舅、舅媽上街購物去了,也為她多掙得一天的時間。
自嘉安的語氣聽來,他似乎想傚法哈利波特,騎著竹掃帚回來將顧學維碎屍萬段。
但無論如何,傷害都已經造成了,她不希望讓人再有扒糞的話題。管他寫得多精彩,最後還是會不了了之。
她躲到嘉琛的房子來,遲早都會讓人知道的,不過,這棟大樓的保全人員口風很緊,只要她不點燈,起碼還可以在這裡得到一夜清靜。
但是沒有燈光,讓余柔珊有種自己是樑上君子的錯覺。
才想著,門鈴便嚇人地響了起來。
余柔珊呆愣一下,自己是從停車場一路走上樓來的,雖然是擅自闖入大哥的屋子,但駐守大樓的保全人員識得她,應該不會來打擾才是。
那在門外的又是何人?
她瞪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這一片黑暗,考慮著是否該去應門,照理說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她避難避到這兒來。
然而門外的人似乎很肯定屋裡有人,不死心地猛按著電鈴不放,門鈴的聲音交疊的響起,令人頭皮發麻,在這種騷擾下是不可能得到休息的。
迫於無奈,余柔珊勉為其難地摸黑起身,小心謹慎地湊上前看著門上的貓眼。
這一看,著實令她大吃一驚。
「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頭。」好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顧學維扯開嗓門在門外大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