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意外的春天

第9頁 文 / 袁圓

    「你是『茉莉』的業務?」季銀芽忽然想到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她對他的職業,他的家也背景,還有其他一切的一切,她全然是一問三不知。

    「唉…麼……嗯。」冀祺含糊混過。他怕說出來會嚇到她,更擔憂她會像一般人一樣,一知道他是「茉莉」的大老闆,態度便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他厭倦面對那種卑躬屈膝,他希望人們能夠與他自然交談。

    「你純粹只是要……讓我試用,沒有其他的意思?」她不會又出糗了吧?

    「要不然咧?」冀祺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不……沒……我只是……有點反應過度。」還「有點」咧,她「根本就是」反應過度了!

    可是……或許她太保守吧,她真的沒法子把他和「茉莉」劃上等號,而且一個大男人來賣衛生棉,這好像……似乎………

    「沒有就好,西瓜應該夠冰啦,我去拿。」冀祺走到廚房門口,忍不住又回眸確定。「所以說這和『茉莉』的品質毫無關係?」

    「呢……嗯。」季銀芽靦腆頷首,她相信「紅」是她臉上目前唯一的顏色。

    「那我就放心啦。」冀祺笑逐顏開地去抱他的大西瓜。

    尋常人大多是將「大」西瓜切成一片一片或一小塊一小塊,對吧?

    但冀祺不是。

    他在橢圓形的大西瓜的中央剖一刀……對不起,別以為他還要繼續切下去,人家他早捧走其中的一大半,直接以湯匙挖來吃。

    「你……吃得完?」李銀芽目瞪口呆。

    「如果你不吃快點兒,我等一下搞不好會去搶你的喔。」冀祺窩進沙發,拿起電視遙控器,開始尋找他要的運動頻道,儼然臉盆般大的半粒西瓜則剛好卡在他的大腿上。

    不過俯仰間,紅艷多汁的西瓜肉已淪陷了好幾平方公分。

    「呢……」親眼目睹他的吃相後,季銀芽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叫她不必心煩西瓜會剩太多的事。

    他也不吐籽,塞滿的嘴巴一面忙著咀嚼,一面霸佔著電視機,忙著為他支持的棒球隊加油。遇到緊張的時候,他會暫時化為死盯著電視螢幕的木乃伊;遇到打者被接殺出局,他就會像現在——

    「懊……Shit!」他垮著瞼發出扼腕的呻吟。

    「怎麼了?」看來這人真把這兒當他家耶,相對的,這也透露出他不拘小節的豪爽個性。其實……有他在身邊的感覺滿好的嘛。

    「又三振啦?」瞧他那麼人迷,季銀芽不禁附和幾句。

    她一向對棒球的興致不高,因為它的節奏不似藍球般快捷,時間上也不能預計,有時一局一拖就拖到喜瑪拉雅山,有時一個哈欠尚未打完,它已刷刷九球Gameover.

    「不是,都怪那個三號打者,明明能得分的,他偏偏…」冀祺四沫飛地重播戰況。

    「喔……嗯……啊……」季銀芽不是很懂棒球術語和規則,只能適時地插入一些語助詞。

    冀祺似乎察覺到,他伸了個大懶腰,故意嚷嚷無聊地把電視關掉。「唉!不看了,不看了。」

    「為什麼不看了?不是正精彩嗎?」先不論球賽進行的如何,他的生動表情和神采奕奕倒是滿精彩的,季銀芽甚至在他眼裡瞥到了燦爛的星星。

    「不啦,反正也沒那麼精彩,明天翻翻報紙的體育版就差不多了。」冀祺慵懶地聳聳肩,又把湯匙揉進快見底的西瓜內。

    「……噢。」是不是他發現她的意興闌珊,所以才過來陪她呢?

    「咦?你沒吃多少嘛。怎麼,你不喜歡吃西瓜呀?」冀祺覬覦地望著桌上那半顆幾乎都沒動過的西瓜。

    「我…呢——」看到他那種吃法,她便覺得飽了。

    「哦!我知道啦,對不起對不起,我常忘了女人家吃東西比較『幼秀』。」冀祺話講完時,已把西瓜切成好幾小塊。

    他慇勤地招呼著:「來來來,千萬別客氣,這西瓜好甜耶。」

    「謝謝.」季銀芽這下再不吃,就輪她對不起人家啦。

    「你自己住嗎?」這個問題冀祺憋滿久了,因為由她家裡的擺設,諸如廚房中的碗筷,浴室中的牙刷、毛巾之類的盥洗用品……等等,許多證據均顯示她絕非獨居於此。

    可他來了好幾次,卻始終未見到他以外的第三者,這令他非常納悶,畢竟很少有人會丟傷患自己一人在家。

    「我和兩個妹妹一塊兒住。」他問她就答,這種自動的舉動恍若天經地義,根本不必經大腦思考。

    「她們什麼時候回來?」冀祺其實是想探索為何沒人在家照顧她。之所以會問得那麼委婉,無非是擔心人家姐妹間萬一有個什麼,他不等於在挖人隱私或惹人傷心嗎?

    「她們去法國玩,要兩個月後才……」慢著!她這麼老實幹麼?還有,他問這麼多又是幹麼?

    遲鈍的中樞神經不知怎地,突然靈光了起來,季銀芽冥然止住了公佈正確解答——雖然她已經洩漏得差不多了,傾力配合的態度接著通轉。

    天呀!她該不會是弓限入室吧?

    「你、你、你別道我一個單……身女子獨自在家就……以為有機可乘,哼……」半點也不具威嚴的恫嚇哆嗦地險些讓人聽不清楚,她將手中咬了兩個缺口的西瓜,緊緊擋在身前,彷彿它是刀槍不久的金鐘罩。「我告訴你,我沒那麼好。好欺負,況且……」

    況且什麼咧?快想呀,快想……啊,對啦!

    「況且博陽隨時會來,你甭想打……什麼歪主意。」她一直沒打電話叫老二季博陽回來是錯的……嗚嗚……好可怕唁,早知如此,管他哪門子的交稿日期將至,反正出版社又不會頒獎給她,她何必逞什麼英雄好漢嘛!

    「哈?」聽完她自暴自短的演講辭,冀祺愣了愣,好半天才搞懂她葫蘆裡在賣哪個星球的膏藥。

    他不禁仰天狂笑,厚實的寬肩上下抖出巨浪般的震輻「哇哈哈…」

    好可愛的女生喔,說她有三十歲了,他實在是不太相信。

    「你笑什麼笑?」季銀芽深感莫名其妙,她左想右想,怎麼也不記得剛剛才說啥笑話。

    「不是……你簡直…我真的……」冀祺笑到語不成句.

    「不准笑!」季銀芽惱羞成怒,就差沒拿西瓜從他頭頂上狠狠的罩下去。

    「是…不笑、不笑——」冀祺忍著忍著,又噗啼笑出。

    「笑、笑、笑、笑死你活該!」季銀芽憤然咬住西瓜,假想那腥紅的果肉是某人身上的肌鵬,那甜美多汁的果液則是他的鮮血。

    『噢,釋迎牟尼聖母阿拉呀……噢,肚子笑得好痛!"冀祺終於平緩了肺內的笑氣。「真是敗給你了,假如我真要對你怎麼樣,早在第一次來你家時就行動啦,幹啥拖拖拉拉?」

    「這……說不定你要先熟悉環境,或者……等我戒心鬆懈了才下手.」季銀芽暗罵自己白癡,她目前該想辦法通知警方覓尋庇護,而非坐在這兒與歹徒討論他的做案手法啊。

    「OK,就算是,你現在才想以要防備,不會稍嫌太慢嗎?」冀祺意態瀟灑,舒展著長腿,澈亮的黑瞳有濃濃的消遣意味。

    「這個…」季銀芽無言以對,因為他該死的有理。

    「不過你犯不著緊張,我會問你家人的事,只是想確定我沒來的時候,有沒有人能照顧你。」冀祺正經八百地要她放心。

    「我自己可以照顧我自己。」都已經扔下她不聞不問了兩個星期,他此刻惺惺作態是想給誰瞧呀……呢,等等!

    她幾時那麼小鼻子小眼睛?人家出國是出差,又不是去玩,再者,他也不是她什麼人,她就算要抱怨,亦該先抱怨博陽和惜楓他們嘛,這…

    「我知道,但有人照顧你,我比較安心。」冀祺走神瞅住她。

    「我倆非親非故,你為何對我這麼好?」季銀芽疑惑地挑了眉。

    討厭!他如此這般曖昧的措詞,也不想她會不會誤會。

    「你不是常說你的傷都是我害的嗎?既然這樣,那我負點責也是應該嘛。」女人都愛美,她若因而留疤或有什麼行走方面的後遺症,他就罪孽深重啦。

    原來他關懷她出於被迫並非真心,這分明是看不起人嘛!季銀芽火了。「假使我要你娶我,你也會義無反顧供?」

    語畢,她自己亦感驚訝,就算再怎麼惱不擇言,她也不該吼出這樣的話呀……天啊,娶她?天啊!

    「咯……」冀祺愣了三秒鐘。「不是不能考慮。」

    其實他從未盤計到那麼遙遠的地方去,可他沒辦法否認,他對她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親切感,彷彿兩人是相知相惜、認識好一段光陰的好朋友,蒼天又刻意安排他倆重逢,足見彼此的有緣有份。

    「是嗎?」他的回答像一把無形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穿季銀芽的心。

    她不是乞丐,她不要他的憐憫,亦不要他的施捨,他今天大可不必為了贖罪,而勉強自己來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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