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瑪麗·喬·普特尼
「很不錯的故事。蘇奈特怎麼認為?」
「他還滿喜歡這個版本的。它解釋了你為何對自己的過去諱莫如深——因為你根本不記得了。」
「正如我說的,它是個好故事。明天或許還會有更精彩的版本出現。或許會有人宣稱我在雪伍德森林出生,由狼群養大。」
她蹙起眉頭、「英國還有狼嗎?我以為它們在好幾個世紀以前就被趕走了。」
「沒錯,但說我是狗群養大的似乎沒有同樣的效果。」
「很高興看到你好多了。」她微微一笑,但笑容很快逸去。「你認為你能夠支撐到最後嗎?」
「我不知道。」他坦誠地道。「如果我有絲毫理智可言,我應該趁自己神智還正常時退出。但『戲必須要演下去』是影藝學院根深柢固的傳統。戲一量開演了,我就有責任演完它,這是演員的天職。」
「為了這部電影好,我該感謝皇家影藝學院。」
他審視著她。「你似乎不是很高興。」
「如果你退出了,我會抓狂,但同樣也會鬆了口氣。」她以手托腮。「我不想害得你精神崩潰。」
「在戲拍完前,我會是個差勁透頂的同伴,但我尚未失去神智,也不認為我會。」
「我很想相信,但你的神經繃得好緊。你就像被關在獅籠裡的猛獅般來回踱步,一點也不像平常放鬆的你。」
「我一直在來回踱步.是嗎?」他停了下來。「這樣好多了吧?」
「沒有。」她輕拍身邊的草地。「坐下來,看看花草、沈思或做什麼都好。」
他遲疑了一下後,依言照做。既然她不介意自己只穿著件幾近透明的晨縷,他也不。「你看起來似乎和我承受同樣大的壓力。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我不斷回想你說的找出我生父的話,於是我僱用了一名偵探。莫利按星期寄來『尚未有進展』的報告,好讓我知道錢並沒有白化。其中一份報告今早抵達,」她雙臂抱膝。「他說仍在追查數條線索,但依他專業的意見!他認為我可能永遠無法有明確的答案。」
「那令你困擾?」
「那是我想要解決的事,但如果真的無從得知,我也只好接受事實。」
「往光明的一面看,就算你真找到了你的父親,他很可能會是個不斷向你要錢的水蛭。」
「我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她淡淡地笑了。「我可以證明我真的是只強悍的小母雞,要他滾蛋,但至少我會知道他是誰。這真的很奇怪。這些年來,我一直不知道,然而一量開始追查,我卻很想得到答案。」
「你向來就無法接受暖昧不明,瑞妮。遇到不確定時,你會轉個彎克服它。」
「你太瞭解我了。」
「這種感覺是互相的,」他拈起一朵小黃花,揉在指間。「我覺得離婚該均分的不只是婚姻裡累積的財產,還有對彼此的瞭解。我堅持你歸還讀我的心的可怕能力。」
「我也堅持你交還比我更瞭解自己的可憎能力。」
他們互望著彼此一晌,一齊爆出笑聲。「你必須放棄知道我哪裡怕癢。」
「你必須由心裡抹去我早上醒來後的模樣。」
他望進她動情的灰綠色眼眸,明白到他不是唯一被稍早在鏡頭前的糾纏喚起的人。「我的律師會告訴你,我拒絕放棄那個。」
「那麼你就無法取回你哪裡怕癢的秘密。」她抬起手,指尖梭巡過他的耳後。那不是他的怕癢帶,但絕對可以喚起他。他俯身向前親吻她,唇飢渴地吞噬著她。
她的喉間逸出呻吟,偎近他。「在經過這麼艱困的一天後,我們兩個都該得到些獎賞。」她低喃。「但這附近並沒有巧克力。」
他笑了,自從離開新墨西哥後從不曾感覺如此好過。他環住她的腰,往後躺在草地上,拉她到身上。「記得給服裝設計師紅利,你身上的絲料和蕾絲比巧克力更難以抗拒。」
他們熱吻在一起,鬆開的衣料自他的指間滑落,稍早的壓力爆發成生猛的熱情。她和他一樣急切,解開他的軍官鈕扣,他則探入蕾絲睡縷下,愛撫她絲般的肌膚。當他們結合為一時,他忘了惡魔、被凌遲的神經或未來的孤獨,融入刻骨銘心的此刻。雖然過去無法被彌補,他可以現在給予她歡愉,就當做他對無法改變的過去的贖罪禮物。
她呼喊出聲,拱起臀部迎上他,達到悠長、有力的高潮。他讓自己融於寂滅的這一刻,緊貼向她,無法克制地痙攣。跟著他擁緊她顫抖的嬌軀,不想要這段珍貴的插曲結束。如果他們能夠一直這樣下去,滿意於激情的親暱就好了。但她想要更多,也值得得到更多,而他卻無法付出。
等她的氣息已幾乎恢復正常,她才喃喃地道:「我們必須停止像這樣的碰面。」
他溫柔地撫平她的發。「不成問題——它並沒有發生。」
她離開他身上,翻身背躺在草地上,表情困擾。「我真希望我也能如此說服自己;或至少有比較好的意志力。」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和她的交纏。「在我們進行離婚的期間睡在一起,勢必會造成感情上的痛苦反擊。但你也必須承認我們倆都比幾分鐘前放鬆多了。」
「說得好,我的身軀已沒有一根緊繃的肌肉留下。事實上,我連骨頭都酥了。」
「因此它並沒有白白浪費。」
「我想是的。」她道,但表情嚴肅。
他納悶拍攝電影的壓力是否會再度將他們驅向彼此的懷裡。他希望是如此因為肉體的親暱確實有助於修復他破碎的神經。
再多幾次邂逅,他或許終究可以捱過這部電影。
第二幕開麥拉2
瑞妮啜著清晨的咖啡,閱讀蘇奈特有關止目基神秘過去的最新報導。這次是標題是:『駱家堡』。某位威爾斯的城堡管理人懷疑史止目基是他的昔日同窗!出身北威爾斯的漁村。他說喬裡斯是個英俊的小伙子,伶牙俐齒,並且喜歡演戲。他在離開學校後加入英國海軍!後來成為逃兵,音訊全無。駱雷根猜測喬裡斯改名換姓,成為史上月基,進入演藝界發展。他隱瞞過去,以免遭到軍法審判。
駱雷根提供了一幅小男孩的照片。男孩看起來有些像止目基,但還不夠像。
瑞妮放下報紙。正如肯基所預測的,蘇奈特快被民眾提供的眾多線索淹沒了。『詢問報』只刊出可能性較高的,而就算有人說的是事實,恐怕也會被淹沒在無數的假情報裡,難以分辨真假。
這對肯基是好事。畢竟,他要擔心的已經夠多了。雖然自新婚夜的場景後,他不曾再失控,但他緊繃得就像弓弦,而且在下戲後變得格外沈默寡言。她衷心希望他能和她談一談,但藍道爾的角色他演得實在太出色了,令她無從置喙。
製作單位特別為他租了輛跑車。每天拍完戲後,上目基會開著車離開,直至第二天有他的戲分時才出現。她知道他的開車技術精湛,而且從小在英國長大,但她害怕極了會聽到他車禍出事--或者高速墜下懸崖,掉入海裡。
她的旅館房間就在他的正對面。每天晚上,她清醒地躺在床上,直到聽見他回房後,才能放心入睡。她不確定自己究竟表現得像他的妻子、導演或母親,但她無法停止為他擔心。
再過三個星期,這部片子就會拍完了,之後他們將會分道揚鑣。她會感覺像是一隻手臂被撕裂,但『世紀之戰』的後製作業會讓她瘋狂地忙上數個月。等她終於忙完後,她將會恢復自由之身,或許終究能夠忘了止目基。
或許。
「卡!」瑞妮平板地喊道。
肯基低咒出聲,放開瑞妮,站了起來,納悶她是否打算訓他一頓。天知道她實在有好理由,但以他現在的心境,如果她真打算訓話,他絕對會爆發。這已經是他們第十一次拍這個景了,但每次的拍攝都每況愈下而且過錯全在他。
他大步走離鏡頭,任由海風拂著他的發。這一幕發生在懸崖上,莎拉及時阻止了藍道爾投身大海。當她緊握著他的手,將他拉回人世時,他斷續說出被俘期間遭受的凌虐,終令莎拉明白了為什麼丈夫一直心事重重,充滿了自我厭惡。
換言之,藍道爾會在這一幕裡對他的妻子掏心剖肺,然而肯基就是無法演好這一幕,不是表現不出正確的情緒,就是一再忘詞。相反地!瑞妮將莎拉演得好極了,呈現出一名年輕妻子的同情和接受,即使她並不是很明白情況。
稍後的景會交織著藍道爾被俘期間的回憶;他和夏利夫所飾演的穆斯塔法的曖昧糾纏會在倫敦的攝影棚拍攝。肯基一直試著不去想那幾幕,知道那會是最困難的。但證如他今天的表現,他懷疑自己能夠撐得到那幾個天殺的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