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非常丈夫

第6頁 文 / 袁圓

    雖說這男的僅有身材可取,口袋想必沒多少錢,否則也不會淪落到她們這個小村莊,不過只要有她的地方,她便不容許男人注目的焦距跑掉。

    「你說是嗎?」她故意站到他倆之間,技巧地擋住他的視線,然後口蜜腹劍地問正在為他的微笑而羞怯的徐牆茜。「『姐姐』」?

    「喏……是。」徐培茜沒料到話鋒繞了一圈會繞到她頭上,頓時恍若小辮子給人捉住,遂慌措地低著頭,轉身去收曬乾的衣物。

    該她上場了。知道對手的底細就那麼幾兩重,她便沒啥好顧慮的。「你能明白是我們好心收留你就好,人嘛,就要懂得知恩圖報,是你做的工作就勤快些,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好個老狐狸!分明就是壓搾勞工,還有臉把話說得那麼漂亮?

    「是。」康德撩起一邊的嘴角輕笑。就當是改變自己、鍛煉自己的考驗吧。

    備感無聊的餘光,忍不住跟著忙進忙出的倩影。

    「至於吃咧,我們家是只有晚上才開伙,這習慣也不好因你而改對不對,所以你早餐和中午要自己解決。」徐母的精打細處在鎮上是很有名的。

    「是。」康德敷衍著。越過徐母的肥軀,他擔憂地瞥著後方。

    培茜終於坐下來吃飯了,桌上就剩一點冷菜,她幾乎等於光吃白飯,營養怎會夠?莫怪她那麼瘦。

    「說到這住呀,真是傷腦筋……」徐母佯作為難。「不是我不相信你啦,但我們家全是女人,我女兒又都還是黃花大閨女,我總要避免鄰居講閒話嘛。」

    「我媽的意思是花房旁邊正好有間空屋,你住那兒,照顧花圃也比較便。」徐青霞補充道。而這自然是她出的主意。

    不過真正方便的是她,做人要懂得防患未然。萬一她哪天要找他來解悶,就不會被媽撞到,她在媽眼中的形象可是很純潔的耶。

    「但那間是……」徐培茜從不遠的餐桌那兒插話。

    「人家阿康有地方住就很高興了,哪像你那麼不知足?」徐母扭頭咆哮。

    「是,我住哪兒都行。」康德懶得和徐母一般見識。

    「我現在就帶你去。」徐青霞笑著對他說,眼睛卻是睨著徐培茜,儼似在炫耀:白癡,被罵活該,誰叫你多嘴?

    「等一等,讓你姐姐去。」徐母阻止。

    她哪能放青霞和他單獨相處,若是他獸性大發還得了?她的青霞以後是要做大明星,嫁給有錢人,她絕不許任何人壞了計劃!

    「伯母晚安。」康德豈會不解徐母的想法,她的多此一舉正合他意。

    「媽啊……」目送他倆即將離去,徐青霞急得跺腳。她連人都還沒戲弄到哩。

    「嗯?」徐母提高音量飄來一瞪,令徐青霞不得不乖乖接旨。

    算了,反正來日方長,她有的是機會,何必急於一時?更何況憑她的魅力,她不信有哪個男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第三章

    這哪叫「空屋」?

    基本上,它不空,大小甚至連「屋」的邊都還沾不著。正確的說法,應該叫它為塞滿器具雜物的儲藏「室」,最裡面還豎著一張很舊的木板床。

    他家的廁所都比它大好幾倍……說到廁所,他使用的是溫室內為了工作不時之需而建的那一間,至於盥洗,也是廁所的水龍頭打開就一併解決。

    「對不起,這兒本來是我爸以前工作時午休打盹兒的地方,爸走了之後,就被我拿來當儲藏室。」徐培茜深覺過意不去。

    「別那麼說。」住慣了宮延華宅,這對康德而言倒是滿新鮮的。「把它清理一下,起碼能放一張單人床,和留出一條通道。」

    「可是……」她早該想到媽她們不會這麼大方。

    「總比我餐風宿露的好。」康德動手開始整頓現場。

    「我幫你。」徐培茜向前插一腳。

    「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先回去,免得……」他不願再見她為他受罰。

    「沒關係啦,早整理好,你也好早休息,何況你又不知道這些東西搬出去以後要放到哪裡。」徐培茜套上種花時用的圍裙,表明她的心意已決。

    「……好吧。」盛情難卻,況且她說得有理。

    兩人於是合作無間,迅速清出場地,不過類似花肥或培養土那種一包就要十幾公斤的重物,他碰都不准她碰。

    「那個我來,你只稍動動嘴告訴我怎麼擺就好了。」

    「放心啦,你可別小覷我,這些原本也是我扛進來的喔。」她笑著拉起袖子,讓他欣賞她胳膊上的小肌肉,那是她多年勞動的成果。

    「嘿,你就犧牲一下,滿足我脆弱的男性自尊,好不好?」康德做出可憐的哀求狀。

    「好哇,原來你不許我搬,純粹是你的男性自尊在作祟呀。」徐培茜失笑,內心卻因他的體貼而心房發熱。

    「哎……」康德誇張地搖頭歎息。「被你識破了。」

    四目對望,兩人不禁同時哄堂大笑。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笑很美?」他喜歡她的笑顏,彎彎的唇形總會露出稚氣的小兔寶寶門牙,順帶會牽動兩旁靦腆的酒窩。

    再細端詳,她不僅笑時美,善良的她,不笑的時侯也美:那秀雅的慈眉善目始終凝聚著一股仁厚,讓人不由地心情平和,讓她看起來渾身都在發光,與她交談後,會愈想接近她。

    「呃……啥……」戲弄也好,諂媚也好,一向對自己的長相不怎麼有信心的朱顏,為他唐突的問話錯愕了好片刻,才支支吾吾回過神,由蜜頸向上暈開的冉冉彤雲,喧賓奪主地覆往她本來的膚色。「喔……沒、沒有。」

    多叫人愛憐的女孩呀,她欠缺的是旁人的鼓勵。

    「很痛吧?」他驀地斂笑睇著她的纖臂,縱然她長久日曬的皮膚呈淡古銅色,依舊蓋不住那幾道凸起、新添的籐條印,燈光下尤其觸目驚心。

    「還、還好。」徐培茜忙將手臂藏在背後。

    「又紅又腫,哪可能『還好』?」他身上的瘀青有些到現在仍覺得疼呢。他拉出她的膀子,讓她自己瞧一瞧。「醫生開給我的藥膏你拿去擦吧。」

    「不、不用!」若是讓媽或青霞知道了,一定會問藥膏哪裡來的,屆時又會麻煩。「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她試著抽回她的手,這才發現他雖然看起來斯文斤頁瘦,但力量卻很大。

    「這種事怎能習慣?」一直是在溫馨中成長,康德始終無法理解徐母的行為,也無法容忍家庭暴力。

    「但小……」自小就被打到大,她當然得習慣,否則她要怎麼辦?

    「對不起,我太管閒事了。」見她微蹙娥眉,他急忙鬆手,搔搔頭,不懂自己在激動什麼。

    「不,我明白你是關心。」徐培茜揉揉腕部,驀地泛起滿腹思念。

    往昔只有爸才會這麼疼她,如今阿康的出現,肯定是爸送給她的禮物。「我想,大概是我不夠上進,手笨腳笨嘴也笨,也不知該怎樣才能討人愛,所以媽……」

    「別這麼妄自菲薄。」她是一塊尚未雕琢的玉,若不是處於此缺乏溫情的惡劣環境中,他相信她能散發的光芒,絕對讓許多人跌破眼鏡。「你溫柔善良,有很多旁人沒有的優點。」

    「真……真的嗎?」他人好好唷,總會說一堆好聽的來安慰她,這點她就是學不來。

    「瞧,你又來了,你要是先自我鄙夷,別人怎會尊重你。」自重方能人重,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是……」是那樣嗎?那樣就能讓媽對她好一點,讓妹妹心服地喊她聲姐姐?

    「不對。」康德手舉胸前,搖著食指。「你該運用丹田之勁,回答要鏗鏘有力,不要彎腰駝背。」

    這會兒他成了軍訓教官了。

    「喔……」徐培茜當下抬頭挺胸,立正站好,深呼吸,再重采一次,表情認真且嚴肅。「是。」

    「如何?你自己是不是也覺得好很多?」康德強忍腹中翻滾的笑浪,她的樣子好可愛喲,又不是在唱國歌。

    「嗯。」好像真的好多了……她一直維持原姿勢,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不敢動。「可是……」

    「可是什麼?」他越來越想笑。「放輕鬆啦,現在又不是部隊操練。」

    「太好了!」繃住的肩線刷地鬆懈歸位,徐培茜大大喘了一口氣,還拍拍險些硬掉的臉部肌肉。「我是說,剛剛那種站姿,要不了幾分鐘就僵嘍,倘是一天撐下來,不就比在花圃工作還累嗎?」

    想不到「自信」的展現這麼困難。

    「哈哈哈哈……」康德終於憋不住咧開嘴。父親、母親大人呀,請原諒我如此不雅又放肆的笑聲,實在是她太……

    老天,至今他才知道他從未真正笑過,而開懷大笑的感受居然是這般的美妙,看來他這趟台灣之旅是來對了。

    「呃……我……」徐培茜訥訥地紅了臉,她鐵定是又做錯了,莫怪媽老是罵她,真是蠢呀!

    隨著爆笑音律的擴大,她越發羞得無地自容,索性扭過身,假裝去做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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