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袁茵
「放心吧!」他突然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既然妳堅持受傷,我絕不會放下妳不管的——」
「啊——」房內傳出淒慘的喊叫聲,只見堆滿抱枕與絨被的床上,有一個人兒在上面激烈的翻滾著。
「夠了夠了,快住手!」她淒厲的狂叫著,邊伸手想阻止腳掌上的一雙大掌。
「妳要忍耐,這是測試妳哪裡有內傷最好的方法。」夜嘴角噙著一抹笑,手指不停的在水晶的腳底猛按著。
「啊我沒有沒有內好痛——」她隨手抓起一團枕頭,朝夜拋去。
夜側頭避過,這才鬆了手。
「你想殺死我啊!」水晶氣急敗壞的瞪著他,心疼的揉著慘遭蹂躪的腳掌。
「放心吧!我學過怎麼治療筋骨挫傷,不會弄傷妳的。」他攤攤手,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水晶氣得說不出話來。
算了,她已經沒力氣去指責他了,一切都是自找的。
「你累了?那我該走了?」他站起身來。
「等一下!」她嚷著。
怎麼能這樣就放他走?若是如此她何必受這些零碎的苦頭。
「你把我腳弄得好疼,我已經沒辦法走路了,你得幫我做好晚餐才行,若是不能走路,你還得來接我上下課。我是個好學生,可不想曠課。」
他驚愕的瞠大琥珀色的亮眸。「我不認為我有義務替妳做這麼多事,而且妳不怕我嗎?」
「我當然」水晶吞下即將出口的話。「我會知道你的名字,難道你也不覺得奇怪?」
「巴黎的華人圈子就這麼點大,女孩會知道我名字並不意外。」他淡淡的說,像是沒什麼好奇怪的。
各個族群在異國裡,自會組成一個小團體,這點水晶也清楚,但她卻沒想到,夜的交遊竟然「寬廣」到這種地步?!
「你很有名?」她咬住下唇悶聲說。
「並不,」夜挑挑眉。「只是女孩兒都認識我。若沒什麼事,我該走了。」
「等」水晶轉轉眼珠子,突然笑了。「我送你。」
「妳不是腳痛嗎?」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
水晶膩聲說:「就是這樣啊!所以麻煩你扶我到門口,單身女子麼,總該謹慎些。」
還不待夜的同意,她已經靠向他強壯的臂膀了。「夜——」
她突然一呆,和夜認識這麼久了,她竟不知道他真正的姓名。
「你的全名是什麼?」她有點渴望的問。
男子看她一眼。「永夜,傅永夜。」
永夜,永遠的黑夜——不是父母對他完全沒期望,就是還有個兄弟跟他對應。
「我叫水晶。」她自我介紹,並且仔細觀察他的表情。「水——晶!你有沒有印象?」
「噢!」他無關痛癢的哼一聲,算是回答了。
水晶被他冷漠的態度給擊敗了,她垮下臉,賭氣的將全身重量都放在他身上,兩個人就這麼半拖半拉的走到大門。
「你好好走,別滑倒羅!」她露出甜甜的微笑,朝傅永夜揮揮手。
「還有我明早十點有課,請到樓下等我。順便跟你說一聲,我馬上會去睡覺只要我一睡著,就算戰爭爆發我也不會醒,所以別回來找我羅!」
傅永夜露出一個「誰要回來找妳」的表情,接著逕自轉身離去。
望著他那瀟酒而悅目的背影,水晶禁不住笑了開來。
她有把握,夜一定會回來找她!
第三章
陣陣擾人的電話鈴聲,將水晶從好夢中喚醒過來,她不情不願的翻過身,這才接起電話。
「我是水晶?」
「水晶,我是爵士,妳怎麼不回家?我很擔心妳。」話筒裡傳來柏耳森爵士的聲音。
「我很好,沒事的,我自己一個應付得來。」水晶睏倦的說:「我愛你,也代我轉告給阿姨,我永遠愛她」
「等別掛斷啊!」柏耳森急忙說:「最近外頭不大平靜,我要妳回家住是有原因的。」
「嗯嗯」爵士的話從她的左耳進去,又從右耳飄走了。
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爵士在商場上的對手太多,本身又是個真正的貴族,要逢迎巴結的人不知凡幾。
所謂射人先射馬,大家都知道要引起爵士的注意力,水晶是最好利用的棋子。所以她可以說是終年「麻煩」不斷。
不過像這次要動用到專車接送,未免有些不尋常。
「好好,我知道!再見嗯,我也愛你。」終於可以結束談話時,水晶也清醒了。
「咦?」她像是想起什麼事似的,趕緊又撥電話到管理員處。「我是水晶昨晚什麼沒人來找我?那個跟我一起的東方男子是的他昨晚沒再回來?!」
與預期相反的結果,讓水晶一大早就有了下床氣,她憤憤的嘟嚷著,邊梳著綢緞般的長髮。
拿起桌上的皮夾,水晶高興的打開來,將裡面的證件看了一遍又一遍。這是昨晚膩在他身上時、乘機從夜身上偷來的。
她早就算好,當夜發現自己的皮夾遺失時,一定會回來找她的,可是沒想到那傢伙竟然一點反應也無?他是遲鈍還是怎麼著,連皮夾遺失也沒感覺嗎?
眼看時針一點一點的走向十字頭,門鈴還是沒響起,水晶終於挫敗的站起身來梳洗儀容。
看來他是不會來了,枉費自己做了那麼多。夜似乎是真的不認識她,難道五年的歲月,真的可以完全磨滅一個人的記憶嗎?
她開始深深的懷疑起,自己這麼多年來的信,究竟流到了哪裡?夜他是不是根本就沒看過,院長又為什麼要這麼說?
水晶心情低落的步出電梯,還沒出門便見管理員跟她擠眉弄眼的。
「你怎麼了?顏面神經失調嗎?快去看醫生吧!」她低下頭往外走。
才一開門,小雪花便撲面而來,水晶擦擦鼻頭正要往前走,一雙褐色的短靴已清楚的映入她眼中。
「妳很慢耶——」聲音不是不耐煩的。
「你?!」她驚愕的叫道。
他板著一張臉,神色和周圍的空氣一樣冷。「妳不是十點要上課?」
「可是可是我以為你」水晶囁嚅著。「你為什麼不上去找我?」
「是你要我在這裡等的。」傅永夜皺起眉頭。「還不走?已經遲到了。」
「對噢!」她連忙看看手錶。「糟了,我得搭出租車去。」
傅永夜也不說話,只突然向她拋出一團物事,水晶手忙腳亂的接住。
「這是——」她疑惑的看著手中的硬物。「安全帽?」
「我的車在那兒,走吧!」
不遠處果然停著一輛灰銀色的重型機車,車頭呈子彈型,末端延伸出的翅膀,像兩隻尾巴似的嵌在把手上,看起來反倒像一艘小型的航天飛機。
「上來啊,發什麼呆?」傅永夜扣上安全帽,一雙眸子仍是又冷又冰的,水晶可感受不到他一丁點兒誠意。
她快速的走到車邊,略一猶疑,便將他的身體當墊子般又壓又拉,好順利攀上那超高的後座。
「走了——」語音還沒落,機車便猛的往前衝,嚇得水晶尖叫一聲,像無尾熊似的,緊緊抱住「尤加利夜」不肯放。
耳旁淨是激烈的風聲,冷風如利刃般擦過水晶細緻的臉頰,雖然有他在前面當著風,水晶還是快凍僵了。
「喂!」她聲嘶力竭的喊著。「你沒有車嗎?」
「這就是我的車!」他略側過頭回答?
「我說,你有沒有汽車、轎車、禮車,什麼車都可以,至少要有鐵皮把我們包起來啊!」她的十指麻痺,骨髓凍得發痛。
「那太麻煩了,機車方便!」說完,他將面罩蓋上、回過頭去,一副不想再討論的模樣。
冷風從所有可能的細縫,紛紛灌入衣服裡,水晶覺得自己根本就是赤身在雪地中跳舞,一絲不掛的——
啊啊!她快要凍死啦
鍾才響完,馮挽綠便神神秘秘的向她走來,一邊還擠眉弄眼的。「水晶,很不錯的男人,尤其那輛車,很帥啊!」
「帥個鬼,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水晶趴在桌上呻吟。「存心凍死我,竟然在這種天氣騎機車來接我。」
「他一定來頭不小吧!否則妳怎麼肯同他約會、甚至還上了他的車?」馮挽綠挺驚訝的,水晶「不近男色」是出了名的。
「妳想知道他是誰?」見馮挽綠滿臉期待之色,她唉聲歎氣道:「夜,那個讓我從小思念到大的夜。」
「夜哥哥?!」馮挽綠瞪圓了眼睛。「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妳是什麼時候遇見他的,好傢伙,竟然把我瞞得那麼緊!」
「我沒有瞞妳,事情很突然我們先回去再說。」水晶穿上羊毛外套。「今天真是冷透了,我們坐車回家吧!」
畢竟已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早上那一凍、早就把她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