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禹晶
「我回不去?」她怒極反笑,「哼,只要我到飛星山莊一定能找到時光的甬道,我怎會回──」她倏地住了口,她居然呆到脫口而出!希望……他沒注意到她這話!
但他瞇緊眼狠瞪著她。「你一直就是這麼打算,才要我買下飛星山莊?」
「沒……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雖然看不見他此時的神色,但由他的聲音中她聽得出他此時的臉色一定難看到極點,現在,她真心希望自己剛才沒發那麼大的脾氣。
為什麼?剛才為什麼要生他的氣呢?現在可好,簡直是搬磚塊砸自己的腳!自尋麻煩!喔,好想打自己一耳光。
「很好,從今天開始,沒我的命令你休想離開這個房間一步。」他冷冷的說完便旋風般離開房間,沒多久來了一個丫鬟,說是伺候她不如說是監視她,而門外卻多了四名大漢守著,不許她踏出一步。
剛才那丫鬟被她支了出去,她寧願一人獨處,也不願有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唉,這不是她自找的嗎?逞一時口快,結果卻……
他三天沒來看她了,是在他哪一位侍妾那裡?賽雪?還是童漓兒?思及此心中就不禁隱隱發酸。她似乎──把持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不知覺中投下了太多的真心。
喔,傻水煙,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玩火自焚!
明知不該卻……這叫自作自受,不能原諒。
丫鬟捧著她吩咐的食物進來,將菜餚端放桌上,她自袖間取出一隻手絹。這是雪夫人親自繡的,交代奴婢送來給您。」
她心中一動,接過低頭細看,她無故差人送來手絹,定事出有因,手絹繡著幾朵怒放得嬌艷無比的牡丹,果然她在左下角瞥見書著幾行極小的字。
若想離開
或可相助
明日戊時
靜待良機
賽雪要幫助她離開?但門口那寸步不離的大漢她打算怎麼解決?他們的身手顯然都不是泛泛之輩,更不是沒腦子的人,因為她已試過很多方法逃走,但都逃不過他們的耳目。
好吧,或許她會有辦法,明夜拭目以待吧。果然當初決定讓她跟著來是對的。
她離開之後,最高興的該是她吧,這也足以說明她為什麼會願意幫助她,思及他溫暖的胸懷將屬於別的女人,她只覺心坎隱隱作痛。
第九章
「等二天後我們成親,你的頭髮便要梳起髻了,不能再這麼披散著了。」
如果明夜走得成,她的髮髻是梳不成了,她淡淡輕扯一笑,手描繪著他的眉眼鼻唇,她對這張容貌竟是如此的捨不得──呵,如果她真的回去了,她知道她無法忘掉這張深深刻入她心底的容顏,也好,人生總要經歷幾件刻骨銘心的事,才不致辜負這美麗人生。
「答應我,不要再有回去的念頭,留下來陪我。」他執著認真的要求。
她淺笑。
「你不許,我走得成嗎?」
「不,我要你心甘情願為我留下來。」
她輕歎一聲幽幽的道:「你知道嗎?有缺憾的愛情才是最美,也最值得回憶與珍惜,人是善變更是健忘的,即使曾有過什麼海誓山盟,卻也經不起歲月無情的洗禮,也許當時是真的情真意切,但是再深的感情也會疲乏,經不起歲月的考驗,會變淡,甚至會變質,更甚者反目成仇也大有人在。我想保留我們此時的美好感覺,留著一輩子回憶,我相信這份刻骨銘心的情我一生也忘不了,這會是我最美的回憶,你又何苦非破壞我心中的感覺呢?」
他不認同的反駁:
「水煙,你的思想太消極,你總是想到灰暗的一面,只要是真情,隨著歲月的碎礦只會使真情更純美、更甘甜。你說的那些皆非發自內心的真情,真情該是永恆不移的;會隨歲月改變的,那只是一時的迷戀,也許迷戀的是對方的容貌,也許是對方的權勢,一旦色衰人老年華不再,或權勢消退,所有曾有的恩愛也隨之幻滅,那只是假愛虛情,根本談不上是真感情啊!」他熾熱的望著她,「我不要有任何遺憾的感情,我只求完美,而且我更知道我今世的愛只有這一回,煙,我不許你離開,我不允許你帶走我的靈魂,留下空虛的我。」
水煙一陣靜默無語,若說她不被他的話感動那是騙人的,她感受得到他對待她的深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了,她知道他愛她,不為她的容顏,賽雪與童漓兒更勝她幾分,但他並沒有為她們的美而癡迷。
但男人到底還是脫不了幾分好色,否則他為什麼要收她們為侍妾,難道能說全然沒有被她們的容貌吸引嗎?騙鬼。
他特馬栓在一株桃樹上,抱她下馬。
此處遍植桃樹,中間參雜著幾株梅樹,桃樹已展露出紅艷艷苞芽,而梅樹上只殘留幾朵自白的殘花,其餘的結成了青青的果子』
她欣賞含苞待放的花,覺得那樣的花有一種含蓄的婉約美,此時觀桃花正是最美的時候,水煙美目流轉汲取淡雅的花香。
李采風摘來一朵含苞桃花別在她耳鬢。
「雖然經歷過你們那個便利的世界,但我還是寧願生活在這個時代。」他話中有著幾許感慨。
「當然,在這個年代你是雄霸一方的王,你說的話便是律法。」水煙自然的脫口說道。
「你以為我是為了這個原因?」他淡笑,語氣卻帶著點狂傲,「就算在你們的時空,我也能闖出一番事業。」
她沒有懷疑這話,她相信他確實有能力做得到。
「你們的生活雖便利,但你們卻把環境弄得烏煙瀆氣,在你們的時空中,要再享有如此純淨的空氣,談何容易;一棟棟的高樓壓得人喘不過氣,生活在那樣的屋子裡,就像生活在牢籠似的。煙,比起來,你難道不認為現在的環境更適合你嗎?」
水煙一陣沉默。
「在這裡我並沒什麼朋友,我很──寂寞,沒個可說話的朋友,我很想念卡洛兒、方朔、盈彩、阿貝、紫桐、雷攸、凌巡還有夢幻學園裡的每一個人。」
這些──他看在眼裡,他都知道,所以他才提早帶她回浩天會,就是希望她在這裡能找到談得來的朋友,至少他知道夢姬應該就能與她談得來。
「這些日子我一直很忙,我知道我疏忽你不少,等過了這段時日,我便能有較多的時間陪你了,我保證不會再讓你有寂寞的感覺,嗯。」
「但我到底不屬於這個世界。」她以極輕的聲音說。
他聽到了,知道她仍沒打消回去的念頭,臉色一黯,眉糾得死緊,他真是不願意再關住她──但顯然目前是無法放她自由。
──為了不想失去她,他只能繼續限制她的行動──軟禁她。
夕照的金暉逐漸被黑暗吞噬,風也變得冷洌,他騎著馬緩緩往來時路走去。
***
暗夜早已悄悄來襲,水煙仍不懂這裡時辰的算法,不明白這個時候算是什麼時辰了,她轉頭問一直侍立一旁的丫鬟。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丫鬢一征,探了外面的月夜道:「四時,快交戌時了。」
「我有點餓,你去幫我弄點吃的來。」
她猶疑一下才道:「是。」
在她轉身之際,水煙往她肩頸使勁一劈,她幽幽倒了下去,她及時接住她,將她拖往床上。
「你好好的在這睡一覺。」水煙為她蓋上錦被。
她屏息傾聽外面的動靜,好一會兒她聽見有人打開門鎖的聲音,隔窗壓低聲音道:「你可以出來了。」
她立時打開房門,那守在她房前的四名大漢業已倒臥地上,院前的一排樹叢後傳來極輕的話:「你現在立刻往東而走,在後門自會看到你的馬栓在桂樹下,騎著你的馬立刻往東而行,不要停下來,連夜趕路,等過了今夜自然就能離開浩天會的範圍。」
她望向樹叢說了聲:「謝謝。」便依那人的話往東而走。
在她離開後,樹叢後方傳來窸窸簌簌的兩聲女聲。
「她即將踏上死亡之路居然還向我道謝!」柔柔的聲音竟透著無比的殘酷,在月夜下不禁令人打了個寒顫。
「你說什麼!」另一名女聲激動的道:「我們不是說好只是要幫他離開嗎?並沒有說要害她性命啊!」
「我是說要幫她離開,但是,是離開──人世。」陰沈的笑聲顯示出她對水煙的恨意有多麼深。
「你──」她憤怒的低吼:「你偷了我的一刻催狂散!」樹叢後原低伏的人影霍地站了起來,驚怒的道:「你餵了那馬兒吃了!」
她只笑得得意。
她顧不得其他,急奔水煙的方向而去。
「來不及了,而且──你不知道你也在我的算計中嗎?總要有人來背這黑鍋。」她掩嘴而笑,輕聲的朝她追去的方向低喃:「明天王爺只會知道是你把所有人毒昏的,更會知道他心愛的人兒已摔得粉身碎骨,哈,童漓兒,你擅使毒,可是你一定沒想到你自己也已經中了毒吧──無色無味的一日斷魂散,這還是你的獨門毒藥,等你發覺時已來不及了,毒入肺腑藥石罔效!這是你教我的,在九泉之下想必你定然會很高興,短短時日我的下毒功夫竟青出於藍吧!」她得意的眸子在月夜溶溶下閃爍著陰狠的輝芒,「沒有人能奪走屬於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