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禹晶
「你們沒事幹嗎?在這吱吱喳喳盡說些長短,小心被人聽見了,還不快去幹活!」總管李鑫走來斥責道。
「是,總管。」三人匆匆的離開井邊。
離井邊不遠的樹上的人,木然的靜聽方纔他們的對話,在這裡,她竟是如此的不受歡迎,是的,如他說的,她該弄清楚這是唐朝,這裡不是二十世紀,在這裡她沒有資格說什麼,甚至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水煙,雪兒她只是我的侍妾,她根本算不上是我的妻子,侍妾在這個年代是很尋常的,你何必為此如此小題大作的與我鬧性子。」今晨他來到她房裡溫顏的這麼說。
「我小題大作?我鬧性子?尊貴的王爺,您的事有我置喙的餘地嗎?我不過區區一介草民,我怎敢評論王爺呢?更怎敢干涉王爺娶妻娶妾的事,您就算要娶一百名的妻妾,也與我無關呀!」她冷凝的面容一如不帶任何溫度的話語般冰冷,如果她還有一絲熱情的話,早在昨日用罄,她等了他一天一夜,以為他必會進來對她做個解釋,但他沒有,他和他的「侍妾」不知快活到哪去了?
是的,那樣嬌滴滴的大美人,有誰見了會不動心呢?而她,是的,她是長得不差,但她有自知之明,是無法與那位大美人相提並論的。
男人──不過是一種好色的動物罷了,值得她為他而輕易動怒嗎?不,別傻了,水煙,你早就已打定主意,這場愛情遊戲只是一種新的體驗,犯得著太認真嗎?既然玩不下去了,就結束了吧!她在心底這麼提醒自己。
而他顯然對她的冷漠不能接受。
「水煙,別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
他將她一把擁進懷中。
「別碰我,放開你的手,去抱你的侍妾,我有潔癖,我不喜歡與人共用一樣東西。」她嚴正抗拒,全然一副不容他侵犯的神色,她無法忍受他抱過別人的手再來抱她──到此為止,他們之間的關係正式結束。
「你……」他被她的話與態度激怒了,眼中閃爍著怒焰,「我不止要抱你,我還要你──」他強勢的吻住她,暴烈的撕裂了她的衣裳……
「你住手!住手……」她的話湮沒於他的唇舌間,她掙扎的手被他定在頭頂上方……
事後他對自己的「獸行」似乎也後悔了,歉疚的低喃:「煙,我不是……你不該故意惹怒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看著我,煙!」她冷冷閉上眼眸別過臉,不想再見到他。
「煙,若我少在乎你一些,我不會對你失控,煙,說說話,別這樣對我!」他輕撫她的臉,企圖使她開口。
她仍遲遲不開口,唇抿得更緊,面容也緊繃著。
「煙!煙!別這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呢?你說,你希望我怎麼做?」她的深沈不語令他不安。
「你什麼都不必做,出去!」她終於開口,擁緊被褥背過身。
「煙──」他不知自己該拿她怎麼樣,默然的穿上衣裳失落的走出去。
中午,她便就一直待在這樹上,沉澱自己紛亂的思緒,得出了一個結果──她要盡早回到屬於她的時空,再繼續待下來,鐵定會惹得自己更加不開心,還有與他的磨擦必也會愈來愈多,唉!但是時空的甬道在哪裡?她要如何回去?煩!煩!煩!上帝為什麼要這麼跟她開玩笑?!
直接跳過黃昏的時刻,沒有陽光的冬日,黑夜降臨得格外的早,月兒悄悄的露了臉懸在樹梢上方,若不是溫度陡然下降,她真不想回房──不想見到他。
跳下樹,她以極慢的龜步走回房,夜空灑下一點一點白白的雪花,在房門口便聽到一聲熟悉的怒吼。
「我要你好好伺候人,人呢?你伺候到哪去了?」
「我在這裡。」她轉對被嚇得渾身打顫的月梅道:「月梅,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顫抖的聲音還夾著哽咽的鼻音,月梅垂著首,急急的拉開房門離開。
「你到哪去了?天這麼冷,你竟然只穿得這麼單薄!」李采風立即抓來一件斗蓬,密密的包裹住她,為她拭去落在她沒有任何裝飾的半長直髮上的雪花。
由於她的頭髮長度不夠長,所以侍女沒有為她挽髻,便任由秀髮直直垂在肩上。
水煙被他的穿著引逗出笑容,凝在心頭的窒郁一時消散──他身穿一襲黃紋衣袍,圓領、右衽、窄袖,衣長及膝,頭上戴著一頂奇怪的黑色紗帽,腳瞪靴子,腰繫一條玉帶,與她曾在電視上看到的一出中國大陸制的戲──武則天裡的戲服幾乎沒什麼兩樣,不同的是他身材較為傾長健碩,並沒有電視裡的人物那麼擁腫。
她的手忍不住去逗弄他那奇怪的帽子及腰帶。
「你穿這身衣服好滑稽喔!」
見她終於有笑容了,他總算放下心中的牽掛。
「我這身是官服,我剛進宮向皇兄辭行。」
「辭行?你要去哪?」
她停下玩他帽子的手,訝異的凝注他。
「我們要去江南。」將她兜往懷中,他輕憐的撫著她冰涼的面龐,「我說過要帶你到江南,那裡氣候溫暖而且景致優美,你會喜歡那裡的。」今晨在失控中狂暴的對待她之後,他已決定要提早帶她離開這裡,他看得出她很寂寞,她雖沒向他訴過苦,但他很清楚的知道,王府裡的人對她並不友善,雖不敢冷言冷語的對她,但一整天沒有可以說話的對象,更令人難受,或許帶她到浩天會,她會過得自在些,江湖中人性情豪爽、不拘小節,應該會對她的脾胃的,他們應也能敞開胸懷接受她,甚至與她成為談得來的朋友。
「你的事這麼快就處理完了嗎?」不管哪裡對她來說皆沒什麼不同,因為都是離她千年之遠的時空。
「沒有什麼事比得上你對我重要,我不希望見你怏怏不樂,我想你會比較喜歡浩天會,江湖兒女多熱忱豪邁,你會樂意與他們親近的。」他扶她走至炕上坐著,炕下早已升著熱烘烘的爐火。
「是為了我所以決定提早去?」她的手撥弄著他腰間的玉帶,「不需要,在哪對我來說不是都一樣嗎?除非是回到屬於我的世界。」真的,此時她不得不佩服他,當他誤闖二十世紀時,竟然能如此快適應二十世紀的生活,甚至混得有聲有色,而她卻……是她該檢討嗎?適應力太差了,想想,有誰像她這般好運氣,能回到古代來觀光,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呀!她卻不知珍惜,浪費掉了一天又一天。
他的手握住她的。
「煙,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永遠都不能再回去呢?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緣份把我們牽繫在一起,但我無意闖到千年後的世界,然後帶回了你,你不覺得這冥冥之中有什麼不知名的力量連繫著我們彼此嗎?否則我為何會闖到你們的世界?而又為何陰錯陽羞的帶回了你?」
她默然不語的低垂螓首,這個問題她也想過很多次,但是──無解,恐怕只有上帝知道吧。
「煙,如果你不喜歡我有侍妾,我會把她們送走,今後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李采風像立誓般在她耳旁道。
「她們?!」她抬起眼,他到底有幾位侍妾?!
「別以那種眼光看我,仿似我是個好色之徒似的,我總共只有兩位侍妾,在諸多王公貴臣、富豪商賈中,我已算是寡慾的了,甚至連我的屬下都不止兩位妻妾。」他無辜的解釋。
「是呀,你是堂堂一位王爺,就算擁有數十位美妻寵妾,那也是十分尋常之事,何需向我解釋,我們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我也不可能會是你的妻子,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也用不著送走你那如花似玉般的美妾,免得你將來怨我,今後我們就只當一般的尋常朋友就好,你不欠我什麼,我也不欠你什麼。」她試圖離開他的懷裡,卻反被他箍得更緊。
他強忍住欲發的怒氣,瞇緊了眼。
「你到底想我怎麼做?」
「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們今後就以一般尋常朋友之禮相待……」她話未說完,已被他狂熱的吻住。
「朋友?我不會這麼對待我的朋友,你也休想就這麼和我劃清界線,我們之間永遠沒完沒了,你欠了我,而我也欠了你,除非我們都死了,才能有一個了結。」再繼續談下去,他一定會被她再次激怒而失控,不得不放開她,至少先讓兩人各自冷靜片刻。
***
能不受車馬顛皺,安穩舒適的乘船沿途觀景,或許該感謝隋煬帝當年的揮霍無道,開闢了這條南北運河,連接了南方與北方的河運,這也恐怕是這位昏君留給後人唯一的建樹吧。
乘船南下,愈往南行,愈感溫暖,中國大陸的秀麗山川真的美極了!沿河楊柳依依,吐露著鮮嫩的細蕊,透露著春神將臨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