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雨菱
兩人一拉一扯,像在拔河比賽。
「真的要在這裡說?」范佟好似不能再等了的急忙狀。
「廢話少說,有屁就快放吧!」貝兒每次都被他氣得一點氣質也沒殘留。
范佟望了望陰暗黑的四周,有幾盞燈火仍未熄,他怕隔牆有耳,所以顯得猶豫。
「快說啊!」貝兒下催符。
「你別後悔喔?!」范佟臉上出現難得一見的遲疑。
貝兒倒想聽聽是什麼大新聞,能讓他驚慌失措到這步田地。
「咳……啊……你的……那個……來了。」范佟說起話來遮遮掩掩的,中間像穿插了好幾個休止符,停停頓頓的,音量又小。
貝兒一時半刻裡沒搞懂他的語意。
「什麼來了?」貝兒左右張望了一下,門口啥東西也沒有,早料準啊又在瞎扯膽淡。
范佟的眼睛往上一吊,略顯焦急。
不得已只好挨近她的身體,把嘴巴湊到她的耳朵旁。
貝兒立刻竄開,「警告你,別靠我太近!」
范佟沒好氣地說:「好,是比逼我大聲說的。」
他輕咳一聲,然後拉開嗓門,朗誦似的大叫。
「趙貝兒的月經來了!」說完後,他臉不紅、氣不喘,彷彿麻煩已經丟出去了,沒事一身輕似的。
「你找死啊!這麼大聲!」
貝兒整個人撲了過去,五指大手堵住他的嘴巴,她整個臉紅得像關公。
貝兒這麼一撲,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三寸。
范佟一看,難得她自動投懷送抱,佳機不可失,他那一雙閒著也是閒著的手,便當仁不讓地摟著貝兒,順帶地把嘴湊近。
「是你要我說的啊!」
貝兒惱怒得想一拳打在他的眼眶上,讓他變「黑輪」,繼而一想,可不行,哪有自己打自己的身體這回事。
突然,老張又出現在門外。
「少爺,發生什麼事了?」
兩人同時被老張的聲音給嚇了一跳,差點又魂非魄散。
「老張,快被你嚇死了!」范佟嘴裡念著老張,手上可沒閒著,更使勁兒地將貝兒環抱住,像兩捆干稻草綁在一塊兒,腰連著腰。
貝兒想說的話和范佟一樣,只差沒出口。
老張見兩人狀似親密,摟摟抱抱。那位趙小姐還真主動,瞧她把少爺抱得快喘不過氣來了,一點也不害臊,他老張簡直看不下去了。
「趙小姐還沒走啊?」老張代下逐客令。
「我……」貝兒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問題還沒解決呢!」范佟急著接腔。
貝兒緊跟著他的話尾說:「是啊,事情沒解決呢!」一邊揮手要老張下去。
老張順從地消失在夜色裡。
貝兒此時才驚覺腰上擱著一雙手支撐著她的體重。一發現便急忙地掙開,遠遠地與范佟井水不犯河水。
范佟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他站得腳都發麻了。因為他不是女人,不會處理女人的生理週期問題,只能求助於身體的原主人。
「怎麼辦?要不要我去買那種『成人紙尿褲』回來,還是你都用『有翅膀』的?」范佟聳聳肩,這種事他真的無能為力。
貝兒狠瞪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尋她開心。
「好,好,不吵你,你慢慢想再決定要怎麼教我,反正我會虛心學習,女人的身體真是千變萬化,不可思議!」既然坐立都不安,乾脆蹲下來。
貝兒可是方寸大亂了,怎麼去教一個大男生處理女人的勝利問題,又不是在教健康教育的課程,況且拿她的身體做實驗,好像自己是一隻解剖桌上的青蛙,而且是赤裸裸的那一隻。有哪只待剖的青蛙穿衣服嗎?好像也沒有,是她太敏感了。
「貝兒,你不會因為我是男生,而不好意思開口教我吧?」范佟見她久久說不出話來,只鼓著醉酒般的大紅臉蛋,他也猜出了大概。
「唉呀,要從何教起嘛!你們男生又不懂。」貝兒左思右想就是不知從何下手調教。
「你直說無妨,反正我對你的身體早已瞭如指掌。」說著,他曖昧一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現在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洗澡!」
貝兒的臉由紅轉黑,由黑再變紫,像塊烏雲罩頂似的,而躲在雲層後的雷聲隨時會從天而降。
「范——佟,你這個王——八——蛋,納——命——來!」哇,這雷母果然比雷公響亮可怕。
貝兒仗著她那幅高頭大馬的身軀,一把將范佟壓倒在床底,她掐住范佟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欲置他於死地。
范佟一看情勢不對,大呼:「老——張——救——命——啊!」
他一邊呼天搶地喊救命,一邊把兩腳跨在貝兒的腰上,還嬌喘吁吁,宛如一幕香艷的限制級鏡頭。
「范——佟——你——的——腳」
貝兒的怒吼聲,相較於驚蟄時的春雷,堪稱是有過之而不及啊!
※※※
這一堂上的是「中國古典文學解讀」,文質彬彬的老師,玉樹臨風地立於台上,儼然是從《紅樓夢》裡走出來的賈寶玉。
貝兒兩手托肋,聆聽老師抑揚頓挫的朗讀聲,沉醉在《紅樓夢》的兒女情長之中。
范佟則側臉端詳著貝兒優美的輪廓,卻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老師。
「口水快流出來了。」范佟的醋意滿天飛。
貝兒下意識的用手背擦了下嘴角,才知又被戲弄了。
「你……」她又舉拳作勢欲攻擊范佟。
「老師!」
范佟猛地站起來。
貝兒暗自怒罵他,又要打小報告了。
「趙貝兒同學,有什麼事?」老師放下了《紅樓夢》的讀本。
全班同學的目光焦點又聚攏過來,其中有一雙充滿哀傷難過的,則是來自谷淮允的。
「老師,我想去洗手間。」范佟說完俯看隔座的貝兒一眼。
在老師還沒回應以前,貝兒也附和著說:「老師,我也要去。」聽她的口氣,好似是被迫無奈。
她的確是出於無奈。
為了要幫范佟解決生理週期的問題,又不願范佟猥褻她冰清玉潔的身體,貝兒只好自我犧牲,在生理週期內,陪扎范佟一去去洗手間,所有的事情由她來代勞,范佟則需視而不見,切忌偷窺。
雖然這是件尷尬的事,但貝兒為了保護自己冰清玉潔的身體,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完成它,儘管那只是一種消極的保護措施,因為她知道在兩人換體之後,他們對彼此的身體,早已熟悉得如與生俱來一般。
但願這是唯一的一次經驗,下個月的此時,他們都能恢復自我才好。
在獲得老師的同意後,兩人相偕走出教室。
偷偷摸摸地閃進女廁,兩人的模樣倒真像是光天化日下硬闖民宅、預備要大幹一票的小偷。
「你一定要在上課時,嚷嚷著要去廁所嗎?」怎麼會跟他調換靈魂呢,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貝兒不悅地反唇相稽。
范佟守諾言地閉上眼,他神情得意極了。現在「上廁所」這件事,對他而言有如手上握了一柄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比聖旨還要神氣,他怎能不試一下呢!更何況眼見一位無知的少女貝兒,就要墜入苦海無邊的師生戀裡去,背負著貝兒全身的他,怎能不伸出援手,及時拉她一把呢!
「喏,反正你在場,那就順便幫你自己尿尿了。」
貝兒平常都隨身攜帶扎兩支小筷子,以備范佟的身體有「不時之需」,因為她實在很難平心靜氣地用手對著范佟的重要部位做FLOWER的姿勢。
范佟故作驚訝狀地睜開明亮深黝的雙眸,「難道你從來不撫摸我那強而有力的地方?」他故意用話來顯示兩人肉體上的非凡關係。
貝兒眼神閃爍,顧左右而言他,沒予以正面回答,因為太令人困窘了。她平素雖然很凶悍,可是畢竟是女孩子呀,自從和范佟的身體掉了包後,她每天都是嚇醒的,天知道,男生的身體時軟時硬,忽長忽短的。
「糟了,萬一憋壞了它,以後就不能給你幸福了。」范佟故作緊張狀。
「范佟,你再亂講話,我真的跟你翻臉喔!」貝兒擺出女魔煞的冷酷,嚴重警告范佟。
不過,她的警告非但起不了化學作用,甚至連物理作用也沒有。
因為范佟清楚她的個性,翻臉像翻書一樣,不過翻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貝兒,你認為在我們彼此做出如此親密的行為之後,還能只是單純的朋友嗎?」范佟有一籮筐的奇思妙想,目的無非是在提醒她,他們永遠分不開了。
貝兒窘然地將臉別得遠遠的,透過廁所上方的氣窗,她看到晴空中的雲朵,那片片泛銀髮亮的雲彩,讓她忘了身在何處,直到范佟沒來由地冒出那句無聊至極的問話。
「當然、鐵定、絕對不能!」貝兒斬釘截鐵地斷定。
范佟笑逐顏開地說,「哈,咱們終於心有靈犀一點通了,我也是這麼認為。」
「哼,是?我想從今以後,我們只能做仇人、敵人或冤家了!」話一說完,貝兒拂袖欲走,范佟一個「不」字拉得老長,連她都被拉回那間窄小狹隘的空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