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雨菱
索性,她找出他私人的電話號碼,硬著頭皮撥了那個電話。
電話通了,一聲,兩聲……她閉上眼睛想克制自己噗通噗通亂了頻率的心跳,但隨著電話鈴聲次數的增加,她的心更是蹦跳如煞車失靈。
「喂。」終於有人接聽了,而且是神田文森本人。
桑柔拚命的深呼吸,有史以來她從沒那麼緊張過。「喂,我是宮澤桑柔。」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什麼事?」他的語氣冷淡得令人洩氣。
「你……為什麼……沒打電話來?」桑柔想找個合理的開場白,卻因發抖而支吾。
「你究竟想說什麼?」他的聲音聽來很不耐。
「我想……向你道歉。」
「不必了!」
「我……」她話沒說完,電話就「卡!」地一聲斷線了,她微啟著唇,腦子一片灰白,他掛她電話,直截了當地一點也不給人留餘地。
這道閉門羹足足讓桑柔呆了一分鐘,看來他是真的將她怨入骨髓了,但她怎能如此就打退堂鼓,理虧的總是她!
厚著臉皮,她重撥了。
第七章
「喂,你聽我說……」桑柔說得急切,怕他又掛她電話。
「喂,請問你找誰?」電話裡傳來一陣笑意,那是女性的聲音。
桑柔訝意的住了口,懊惱自己的衝動:「我找神田文森。」
「找你的。」顯然他就在那女人身邊,可是桑柔卻隱約的聽到一句,「說我不在。」
「很抱歉他出去了。」
「哦!」桑柔有受傷的感覺,她匆促的收了線,他竟為了不接她的電話而說謊。
她看看時間都十二點半了,說這種謊未免把人給看扁了,但人家既然這麼說,她又能如何,她無奈的躺到床上。
說也奇怪,他不是單身嗎?怎麼這麼晚了竟有女人在他屋裡,而且聲音聽來好像有些耳熟。
但她顧不了那麼多,既然他不願接她的電話就只好明天再說了。
哦!幸好還有明天……明天她再當面去向他道歉,請他務必要原諒她,務必不要放棄孩子們……明天明天……※※※
「你為什麼不接桑柔的電話!」
「她太任性了。」
「哦!你是不是開始後悔自己為她付出那麼多心血?」
「我的字典沒有後悔這兩個字。」
「真是令人羨慕又嫉妒的……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我們的合約不包括你的好奇,女人。」他丟來合約的但書部分。
「你真當我是個女人嗎?你從沒正眼看過我。」
他不作答,對眼前女人刻意的搔首弄姿視而不見。
「這世上想要得到你的女人多到可以車載斗量,而你卻只單戀一枝花!」
「那是我的事。」
「你愛她!」
「和你不相干。」
「是和我不相干,但不相干的人也可能是好管閒事的人。」
「什麼意思。」
「沒什麼,說過了不過是好奇。」
「別過火了秋本小姐,你該清楚我們的關係只是純粹的我求你予,不會有任何的瓜葛。」
「我明白,我能不明白嗎?大老闆,你要我怎麼做,我就得怎麼做,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嘛!」
「明白最好。」他逕自由沙發上立起,「時候不早了。」
「那麼再見了。」她識趣的道別,回眸一笑渴求見到他一絲的熱絡。
「不送。」他峻冷的道,逕自消失在客廳,徒留失望的秋本璃蘿。
※※※
一早,桑柔發現今天學院似乎有一股怪異的氣氛,她總覺得自己像是被同學們用奇怪的眼光看著,走道上一圈正討論什麼的同學見了她居然全鴉雀無聲,並且用那種極弔詭的眼神睨著她看。
她平日就很少和同學打交道,但並不是不打招呼,今天她們卻連聲嗨都不說。
這可能是懊喪情緒下的錯覺,可能是神田文森不肯原諒她造成的過度心理壓力。
她盡力維持平日的心情走進教室,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逕自翻開書來看。
「宮澤桑柔,宮澤桑柔……」背後傳來低低的叫喚聲。
「什麼事!」桑柔回頭看見一臉神秘的小倉惠美,她曖昧的朝她笑笑,遞過來一張照片,「這個舞孃真的是你嗎?」
桑柔睜大了眼,心中一喘息,照片清楚的攝下她的濃妝熱舞,地點是舞孃CLUB。
「你怎麼會有這東西!」
「在校門口撿的,很多人都有哩!」
「什麼!」
「這真的是你嗎?」
桑柔答不出來,臉色蒼白如雪!
「舞蹈系二年B班宮澤桑柔請至校長室……舞蹈系二年……」教練老師的聲音急躁的由廣播器裡傳來。
桑柔約莫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事了,她把書放入背包,走出教室,教室外的同學看到她全背過身去,桑柔低垂下眼眸匆忙而去。
「報告。」
「進來。」
校長、教務主任、訓導主任,還有天鵝湖的教練老師,全如臨大敵的看向宮澤桑柔。
「宮澤桑柔,這真的是你嗎?」魔女率先發難,拿著那張照片在她眼前揮舞。
「是的。」桑柔坦白的承認,全場的長官都愕然不已,就連校長都忍不住搖頭。
「你為什麼這麼做?」魔女更是面目猙獰,聲音氣結,像是詫異到了極點,難以相信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學生會做出這種忤逆學校、敗壞校風的憾事!
「為了生活。」桑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看你白白淨淨的何苦出賣靈肉?」訓導尖銳的眼光由眼鏡中掃射而來。
「你說什麼?」桑柔抬起幽黯的只眼,羞辱閃動在其中。
「哎!真看不出你是這樣的女孩!」教務主任的唇嫌惡的蠕動。
「我不懂你們對這種舞的評價,但那和出賣靈肉一點關係也沒有!」桑柔的自我意識因受辱而抬頭,但長官們卻不以為然,訓導主任更大加駁斥,「你還有理由辯駁,你有沒有羞恥心啊?」
桑柔無法接受這樣的評語,她固執的想更正她們的想法。
「宮澤桑柔。」校長開口了,伸出手制止她,她顯得比其他人寧靜但比平常來得嚴肅,「公演在即竟發生這種事,你交代得過去嗎?」
「換人換人,我們學校什麼人才沒有,讓這樣的學生參加公演只會丟人現眼讓學校蒙羞。」教練老師痛心的揮手斥責。
桑柔驚愕的臉血色盡失。
「看來不只要換人,還得換個舞台。」訓導主任抬抬眼鏡,輕蔑的瞪了桑柔一眼,她的斗膽回嘴已擺明了向她的權力挑戰,她怎能容得下有這樣頑劣的學生。「這種影響校譽的學生我們不要也罷,為了給其他學生一個警惕一定要殺一儆百。」
校長歎了口氣,基於惜才卻又礙於理法,她也有無能為力之處。「宮澤桑柔請通知你的監護人,很有可能學校不留你了。」
校長的話像冷箭刺穿了桑柔的心,有那麼一刻,她只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冰冷了!連腦子都冰封住了,許久許久,她腦中的思想才由碎裂的冰雪中釋出。
她被動的打了神田文森的行動電話。
「喂,我是宮澤桑柔,麻煩你來學校一趟……」
「出了什麼事?」她了無生氣的口吻勾起他敏銳的直覺,桑柔沒有回答,她以為他會刁難或拒絕,但他沒有,只簡潔的道:「我馬上去。」
等待的時間漫長的像是過了數世紀,沉默的長官們板著臉孔數時間,偶爾傳來鄙夷的目光,桑柔垂著頭罰站似的立在原地動也不動,腦海卻像倒帶中的攝影機閃動著無數混亂的畫面,唯一清晰的是她五歲時第一次穿上舞鞋,那是個偶然的機會,那天有許多位社工姊姊來訪,義務教小朋友們舞蹈,其中一位社工姊姊表演了一段芭蕾,她雖看不懂卻深深被她的舞姿吸引。
「姊姊,你跳得舞好美哦,你的舞衣也好美哦,像仙女下凡一樣。」
「小妹妹你喜歡芭蕾嗎?」
「芭蕾、芭蕾……」原來這樣優美的舞叫芭蕾,「我喜歡,好喜歡哦,真希望我也能像姊姊那樣跳芭蕾。」
「不如你來我的舞蹈室,我義務教你好不好?」
「可以那樣嗎?」
「當然可以。」
於是她穿上了舞鞋,有板有眼的跟著社工姊姊學了基本舞步,到了八歲她已經能跳古典芭蕾,而且跟著舞團上台表演,她記得當時常被硬底舞鞋磨得腳趾腫痛,但她仍勤練舞蹈,希望將來能考進X藝術學院,終於十七歲那年她辦到了,她以資優學生的資格申請到了獎學金,進了夢寐以求的藝術學院,但這不是她的最終目標,她還希望畢了業能到巴黎進修……可是眼前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她不敢想像被退學後自己該何去何從,有哪個舞蹈學院還能接受她這樣的學生!
「我是宮澤桑柔的監護人。」他終於來了!桑柔抬眼瞥見神田文森俊雅自信的身影,他的眼迴旋過在場的每個人,最後落定在桑柔身上,桑柔無措的和他互瞥,他眼神中沒有責難,卻也看不見絲毫柔和,桑柔知道他還不肯原諒她,在她暗自神傷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時,突然的,校長、訓導主任、教務主任都肅立起身,除了魔女不以為杵的坐著,桑柔側過頭奇怪她們的反應,她們犯得著表現得這麼肅然起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