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雨菱
植媚強裝若無其事的挑起娥,不讓他看出自己描會在那上頭的哀愁。
「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掉在樹堂?」古君野高舉玉鐲,低沉的語氣裡透露著不諒解。
「重要嗎?你這麼說太言過其實了,大人。」
「我不想問第二次。」
「我不是罪犯,沒有必要端起你青天大老爺的架子。」植媚武裝起自己,天知道該擊鼓鳴冤的人應該是她,可是在他的眼底她卻永遠像是一名罪犯。
「回答我的問題。」
「這麼冰清玉潔的東西我一點也不配,你說過的你忘了嗎?」
「那也容不得你隨意丟棄。」
「反正我隨意慣了,喜新厭舊是我的習性,你忘了嗎?」「不要輕易嘗試惹麻煩。」
「哼!除了楚絹,別人都只給你惹麻煩是嗎?」
「我說過別扯上她。」
「你要把玉鐲給她就給她,反正這東西對我而言一點意義也沒有。」
植媚眼見君野握在玉鐲上的手,指節泛白,她知道他雖不說,但實際上心中燃著火焰,可是那又怎樣?他的無情令她無法不這麼說,以保護自己稀微的尊嚴。
「你真的是……無可救藥的下……」君野痛心植媚那種漫不在乎的輕浮。
「下賤是嗎?」她無所謂般的幫他接口。
「你這麼有自知之明,為什麼不收斂一點!」
「你沒聽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嗎?這或許就是叫做劣根性吧!」
「你!真的和我所認識的那個植媚相差太遠了,我寧原你接受我的成全去嫁給越尚仁,也不想你在妓院中學會了現在這種不三不四的模樣,而既然你已是這麼自甘墜落,那我又何必信誓旦旦!」
「你說什麼?」植媚相信自己沒聽錯,當年居然是他在成全她和越尚仁,哩!他當初的「放手」居然是在成全她。
「我說寧原玉碎也不原瓦全。」古君野一揚手,一接植媚怵目驚心的見到雪山冰玉由他手中重重的摔到地上,像她不堪一擊的愛情,像她稀燦的自尊,如同紛飛的殘雪般四散飄落,如同肝臟寸斷的絕境無法復合。
王懷碎落一地,植媚的心也碎落一地,而古君野凜冽的、痛苦的一刻也不原停留地消失在她眼前。
植媚跌坐在地上,顫抖的抬起那一段段、一節節難以痊合的白玉。
這只甜蜜的枷鎖守了她十八年,她沒有想到她不受它的束縛的時候,竟也是它斷碎的時候。枷鎖是碎了,可是她對他的感情為什麼永遠無法真正的碎裂?
然而在這時候她也才真正明白原來自己曾經傷過他的心,而且他再也不可能接受她了、因為在他眼中的她是一片破落的玉、殘碎的玉。
過年的氣氛愈來愈濃了,古家來來往往拜年的人多過以往,因為傳聞皇上有意加封清廉公正的古君野爵位,所以有不少人登門給他預先的道賀。
其中他的恩師楚原及同窗好友郡司捷,也都不遠千里由京城來到江南拜望他,今晚古府的迎賓廳降重設宴款待遠來之客,古家全體的人全都出席了。
「恩師、阿捷,好久不見。」君野舉杯向兩人致意。
「君野,我這嬌蠻女兒在這裡沒有給你惹麻煩吧!」楚原撫著下巴長及頸部的鬍鬚,痛快的乾了一杯。
「怎麼會呢!」君野笑道。
「這丫頭在這裡肯定給你惹了不少麻煩。」楚原心知肚明。「我寫了那麼多信催她回京城,她可是全當耳邊風。」
「爹,怎麼盡提這個?」楚絹不依,撒嬌的夾了塊肉放到她爹的嘴裡。
「好、好,我不說。」楚原拿女兒沒轍,舉杯向繪月道賀。
「古老夫人您真是福氣,君野這麼爭氣,我這個為師的也與榮焉呀!」
「這都得感激您呀!楚先生,如果沒有您,君野哪有今日呀!」繪月極喜悅的喝下杯酒。
「君野恭喜你,不但娶了貌美如花的美嬌娘,仕途更是平步青雲呀!真是羨煞他人也。」郡司捷向君野恭賀,雙眸卻幾乎目不轉睛的盯在植媚臉上,精通面相及易經的他似乎看出了什麼。
「我看仕途像高樓,其他的部分應是海市蜃樓吧!」楚絹冷不防的哼著。她弄不懂李植媚為什麼總是男人的焦點,每個男人見到她,難道都非得被她狐媚的長相弄得神魂顛到嗎?
最近楚絹似乎看出來了,君野其實是很在意的,也許是女人的直覺,她覺得君野對她並非真那麼不在乎。
那天在書房君野不但沒親自己,反而在看到植媚出現就追了過去,畢竟他們之間有十八年的交情,而她只有四年。
但是她並不認輸。
植媚秋風過耳似的不理會楚絹,倒是郡司捷反駁了楚絹。「縹渺的境界也是一種美。」
「郡司捷,可別輕易相信自己的眼睛喔!」楚絹有意的藉著暖昧的言詞打擊植媚、但植媚不以為然。
倒是,郡司捷斯文富有書卷氣的臉一陣排紅。
植媚知道郡司捷為什麼會有那種反應,難道當過妓女就得時時刻刻像是脫光了衣服站在人家面前嗎。她下意識的看向君野,看到他明顯的不悅,心裡直是抱歉,他這麼清明的人真是不該有她這種老婆的。
「媚兒,你敬恩師和阿捷一標酒。」
就在植媚深感歉意時,她以為自己的耳朵有問題,她竟然聽見君野當著每個人的面喊她媚兒!
她奇怪的看他,不敢信以為真。
可是那竟是真的,不過她也及時煞住自己那份過度的感動,因為她不能相信他那冷酷的唇會吐露出那一聲遙遠卻甜蜜的稱呼,她認為他不過是為他自己打回場讓自己不至於太難堪,而且今天婆婆也在場……她明白了。
她只好識大禮的捧著酒標替他「應酬」客人,不過至少她不是沒有收穫的,她很不期然的與楚絹相視,發現流露在她眼中的挫敗,雖然表面上這是個小小的勝利,但植媚知道真正挫敗的仍是她自己,只不過她同情起了楚絹的以為。
「來來來!大家別客套了,請用菜,別客氣。」繪月熱絡的招呼,結束了之前那若有似無的對立,而繪月似乎也看出了什麼,心底有譜了。
「媚兒,告訴姨娘君野對你『怎麼樣。」一早植媚就受繪月之邀來到宜馨居,雖已是婆媳關係,她們仍舊改不了稱呼。
植媚陪著繪月在屋內喝茶,室外的氣溫驟降令人直是呵氣成霜。
「他,很好。」
「真的嗎?」
「真的。」植媚垂下眼眸,她不希望婆婆看出她的悲情。
「那就好,今天就別回西廂去了,咱們婆媳倆好好的聚聚。」
「好的,姨娘。」這一天植媚就陪著繪月喝茶聊天,兩人甚至興致勃勃的親自下廚,做了一些糕餅點心,於是忘了時間……
入夜後天空茫茫的飄著雪,天氣寒得直透骨髓。
「又下雪了,媚兒,我看你今天就留下來過夜好了。」繪月提議。
「好的,姨娘。」植媚認為這沒有什麼不妥,就欣然答應。
然而……
「少奶奶呢!」君野一進房發現植媚不在裡頭,倒是有個婢女在鋪床。
「不知道。」婢女鋪好床退了下去。
君野不悅的坐上椅子,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子會上哪兒去,他心浮氣躁的離開座位在房間裡踱步。
不知道怎麼搞的,近來總是容易心煩氣躁。
尤其是昨天他親眼見到植媚和郡司捷眉來眼去,他火冒三丈的直想揍人。要是郡司捷真要有非分之想,他不異放棄同窗的友誼,他會殺了他。噢!但他明知那是不可能的、郡司捷是個守節操的有為君子,倒是植媚,他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愈來愈是沉不住氣,而且疑神疑鬼的,對她凡事都無法信任。
而她人呢?是不是上哪兒招蜂引蝶去了?
他逼著自己不要這麼想,但沒法子的,他就是非要這麼想。她已經放蕩過,教他怎能相信她真能約束自己。
每每見到她故意裝成坦然天真的模樣,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惱怒,因為實際上她早就不是了。
一想到她像一朵淫花浪蕊讓男人恣意執玩,他就瘋狂的想殺人。可是那又怎樣?把那些人全殺光也喚不回她的清白。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天色已微微明亮,一夜的踱步,一夜的煎敖等待。
但是他卻見不著她的人影,他氣憤的、惱怒的推開門,像一把熾狂的野火走進寒氣迫人的晨霧中。
一早植媚由宜馨居返西廂,她拎著婆婆親手做的桂花糕,一個人漫步在靜幽幽的走道上。
「啊,哈!」郡司捷打開客房門雜馬步揮了兩拳。
「啊!」植媚被嚇了好一大跳,手上的桂花糕掉在地上。
「對不起,大嫂,我嚇到你了。」郡司捷沒想到走道上有人,他趕緊拾起桂花糕向植媚致歉。
「沒關係,你練拳嗎?一大清早的。」植媚問,接過桂花糕。
「是啊!先打兩拳活絡活絡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