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雨初
接著,於文強就開了咖啡館,交給她管理。屬於於文強投資的咖啡館,卻交由她來管理,似乎存在著某種意義。愛屋及烏,夏烈對咖啡館有著特別的感情,於是將它取了個清新浪漫的美名:「綠」,而她的香巢就在咖啡館的二樓。
現在,她已有了二專學歷,也將咖啡館經營得有聲有色了。
自從「綠」開張後,蕭天厚就成了常客,三不五時都可以在店裡角落看到他的身影。
蕭天厚是她高職同學的哥哥,夏烈認識他五年了,他也跑了五年的「綠」,喝了五年的咖啡。
蕭天厚在科技公司任職,算是社會菁英,外型不錯,就是個性耿直木訥了些,以至於追了夏烈五年,仍然一點進展也沒有。
午後時光,充滿歐式氣息的「綠」裡,雖然座無虛席,但皆低聲輕語,絲毫不顯得嘈雜。
點了杯黑咖啡,蕭天厚淺嘗著夏烈親手做的小西點,心裡的滿足無可比擬。人生至此,夫復何求?當然,如果能順利娶得夏烈,那就更完美了。
夏烈端了杯咖啡和兩塊戚風蛋糕過來。
「你大概又沒吃午餐了,這兩塊蛋糕給你,空著胃喝咖啡對身體不好。」夏烈將蛋糕將推到蕭天厚面前,並在他對面坐下。
當蕭天厚忙不迭地吃著蛋糕時,夏烈則是輕托香腮、若有所思地望著透明玻璃窗外的「不夜城」。
九年前的「不夜城」,白天蕭索淒然,夜晚酒肉笙歌;九年後的「不夜城」白天清冽飄香、夜晚活潑絢爛。
她看著「不夜城」的變化,而她也在變化中褪下了青澀外衣,甚至還經營了「綠」,這是當年那個初來乍到的十六歲夏烈作夢也沒想到。
可是,她寂寞依舊,就算置身在她最愛的「綠」,仍覺得空虛。
她強烈地思念著於文強。
自他離開到南部已一個多月,與當初對她說的一個禮拜相去甚遠……她的視線落向遠方,不自覺地輕歎著。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她故意不往壞的地方去想,怕真的發生事情,那她會無法承受。而且若真有事情發生,武德志會通知她的。
拉回飄遊的思緒,放下手,移回目光,卻撞上了蕭天厚瞧她瞧得出神的模樣,蕭天厚立刻尷尬得滿臉通紅。
夏烈也有些不好意思,縱使她早已習慣了別人的注目。
「還要嗎?」看到盛了兩塊蛋糕的盤子已空空如也,夏烈找話說。
她並不是那麼遲鈍的人,蕭天厚常來這裡的原因她是明白的。她也喜歡他,但是在安全的友誼範圍內。
仍耳躁面熱的蕭天厚好半晌才明白夏烈指的是什麼。他搖搖頭,表示不用了,冀望能順利將熱氣搖掉。
「你……好像有心事。」他問,同時緊張地喝了口黑咖啡。真糟糕,為什麼他能面不改色地面對身價數千萬的程式軟體,卻偏偏就是對夏烈沒轍呢?
夏烈沒作答,只是靜靜地輕啜咖啡。她已經習慣將心事放在心上了。
「是不是因……因為那個人?」他雖然木訥,但並不笨。他見過個男人,氣質深沉又冷漠、渾身上下有股說不出的詭異,當然,這是他個人看法,也可能是他的偏見。總之,他看到那個男人時心裡就很不舒服,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與夏烈是很相襯的一對——僅以外表而言。
「哪個人?」夏烈裝傻。
「讓你一直拿著手機不放的那個男人。你是想打給他,還是在等他打來?」仍固執地不願提起那男人的名字,一想到他竟比他還早認識夏烈,他就不甘心。
「都有吧!」夏烈將一直握在手上的手機放到咖啡桌上,這也是於文強給她的。她不想對蕭天厚說謊,也不想給他不必要的遐想空間。
她從不掩飾自己對於文強的感情,這也是蕭天厚遲遲不敢跨出第一步的原因,他早已預見,一旦跨出後,吃的注定是敗仗,可偏偏深情的夏烈對他來說總有股魅力,莫名地吸引著他,讓他走不開,也拋不下。
他並不看好夏烈對於文強的這段感情。於文強或許不是個玩家,卻也不是夏烈能掌握住的男人,她的溫柔總有落空的一天。
等到那時候,她會發現還有他在身邊,他是個有耐心的人。
「夏烈,有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煩你?」他問。
「什麼事?」夏烈抬眼詢問。
「我們公司下個月有個PARTY,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當我的女伴。」這大概是在她面前,話說得最順的一次了,天知道這短短的三句話,他在心裡反覆練習了多久。
「這是我的榮幸,我會把時間空下來的。下個月的幾號?」
見她這麼乾脆答應,蕭天厚反而愣住了。以為夏烈會因為顧慮到於文強而婉拒,他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下……下個月的……」突如其來的喜悅讓他話都說不清楚了。
彷彿有所感應似的,手機鈴聲清脆地響了起來。
夏烈明顯地震動了一下,心跳變得急促,美麗的瞳仁閃爍著亮光,紅暈也慢慢在白皙的上泛了開來。
她深呼吸後才接起電話。
聽到一個月未聞的聲音,夏烈鬆了口氣,安心也放心了。
於文強簡單交代要她過去找他後,就掛斷了電話。
夏烈一臉幸福地放下手機。「對不起,你剛說幾號?我沒聽清楚。」她沒忘記剛才的話題。
「……十二號。」蕭天厚勉強地微笑著說。看著她毫不掩飾的一臉幸福,他的心一陣澀然,方纔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
「我會把那天晚上空下來的。我有事,先走了。」她歉然道,旋即站起身離開,一顆心早已飛到於文強身邊去了。
望著飛奔而去的倩影,蕭天厚不禁感到氣餒。
服務生依慣例,捧著咖啡壺將他見底的咖啡杯重新注滿又苦又的黑咖啡,彷彿蕭天厚天生就是來喝它的。
激情過後,夏烈裹著床單坐在床上,身上無一處不疼,於文強則開始穿衣服。
「發生什麼事了?」夏烈平靜地問道。
一進門,就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果然,於文強面色冷沉,一見到她,就粗暴地將她抓到房間,扔到床上。
以往在床上,於文強一向是溫柔的,今天卻反常地粗魯,她的四肢和身體已開始浮現紅腫的傷痕了。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有本事讓他情緒起伏如此大的只有一個——唐知曉。
「知曉怎麼了?」於文強不吭聲,夏烈又主動問。
背對著她,於文強套上長褲。
「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說。
他的話有如一記悶棒襲向夏烈,屈辱的淚湧進眼眶。她的期待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只是你洩慾的工具嗎?」她很不願意這麼想,但他的態度卻總是讓她覺得自己是低賤的。
於文強用力從床底抽出領帶。
「你不想也無所謂,有許多女人等著取代你。」他冷酷地打著領帶。
那並不是他真正的想法,只是現在他的理智已被怒火給燒得差不多了,教他說話哄人更是不可能。
夏烈臉色慘白,靜靜地坐在床上,不發一言,直到於文強走出房間,她才鬆開床單下床,拾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穿戴著。
愛人、亦傷人!夏烈明白自己總有一天因為愛受傷,只是沒想到會如此痛徹心肺痛入骨髓……
為什麼當年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直入簡家將她救出來,而現在又這麼毫不猶豫、殘忍地傷害她?
她如此堅持是為什麼?而她的深情又換來了什麼?他依然不重視她,她依然是個隨時可以取代的女人。還能站在這裡只因還有些用處,是讓他發洩的工具,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一句怨言也沒有的女人。
為什麼不想想她如此順從背後的理由呢?還是他從沒將「我愛你」三個字聽進耳裡?
夏烈緩緩地穿上外套,將被撕破的上衣裹在裡頭,走出房間。
於文強坐在客廳裡抽煙,夏烈越過他面前,腳步輕緩而堅定地直朝大門而去。
縱然氣壓極低,於文強仍注意到她裸露在外的小腿肚上的一塊紅腫,心情更惡劣了。
「去找王醫生看看。」這已是他最接近道歉的話了。
夏烈停下腳步,仍然背對著他。
「不用你費心,身體上的傷幾天就好,心裡的傷則需要許多時間,在復原這段期間,請不要來找我。」輕柔不帶感情地說完想說的,夏烈頭也不回地開門離去。
於文強並未挽留她。關門聲響起,他立刻捻熄煙頭,從沙發上站起,緊繃著臉走到落地窗前。
驀地,有如火山爆發般,他一拳揮向窗邊的石板牆,手掌關節全擦破了皮,在白色的牆上留下斑斑血跡。
該死!該死的石終生、該死的知曉!
真不應該一回台北就找來夏烈,明知怒火未散,她來了只會成為他怒氣下的犧牲品。
在任由憤怒控制自己的情況下,她還是成了犧牲品……
於文強舉起手又狠狠地擊了一拳,幾滴鮮血滑下了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