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羽衣
疼啊!即便這樣的痛楚就像針刺罷了,羽蝶兒仍叫得猶如被砍了七八刀一樣。
不過,正由於她叫得太淒慘,才會令寒御閃了下神──
就在迅雷不及掩耳間,羽蝶兒身形翩然一閃,不僅成功脫離那沾有她一滴血珠的劍尖,更有時間躲過他第二次狙殺。
「妳的輕功,挺不錯。」他收劍,煞有介事的誇獎。
「我也這麼認為。」她回得臉不紅氣不喘。
「妳所練的輕功是『雪不沾』,『凌波飛蹤』,還是『羽化成仙』?」寒御所述的這三式,乃屬輕功中最頂尖的絕學。
靈動雙瞳登時發亮,羽蝶兒還真有點服了他。天下輕功招數何其多,他居然一猜就中。
「是不敢說,還是不好意思承認?」寒御微傾首,薄唇微微漾出一抹令人打從心底發毛的笑。
他這笑,有著無法忽視的桀驁及冷噬,而這話語,更有藏不住的輕蔑及可歎。但羽蝶兒非但一點都不生氣,還感覺自己的心愈跳愈急促。「既然你這麼厲害,何不猜猜我習的是哪一招?」
「妳,出自『天羽』。」她性羽,且羽化成仙又是「天羽」一派的絕學,所以寒御這話是肯定而非疑問。
這下羽蝶兒對他更是另眼相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一笑,笑中有絲莫名的嗔意。
寒御也跟著笑,笑中,也有深意。「並不如何。因為不管妳出自哪裡,我都不會留妳。」他的眼,在瞬間激射出致命的流光。
現在,他終於瞭解羽蝶兒為何一而再的出現在他執行交易的地方。看來天羽一派果然不簡單。
「什麼?!你還是要殺我啊?」羽蝶兒輕嚷著。
「妳已經曉得我另一個身份,怎還天真的以為我不會下手殺妳?」寒御半瞇起絕俊的眸,邪邪笑道。
「我才不天真呢,我只是認為你會看在我是天羽人的份上,對我手下留情。」她嘴裡雖這麼說,可心裡清楚得很,就算她是金枝玉葉的當朝公主,他恐怕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直接送她回老家去。
「我已是對妳手下留情,否則妳怎麼可能還站在這同我說話。」嘖嘖,天羽都沒能人了嗎?怎麼會放縱一個天真到近似愚蠢的丫頭來與弒神接觸?
「既然你已對我留情面,何不繼續保持下去?更何況你也見過弒神的『畫像』,那不就表明我羽蝶兒對你絕無二心?」為了向他保證自己絕對會遵守這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她還特地舉起柔嫩的掌發誓。
「只有死人才會守密。」
「別這樣說嘛!咱們也算是見過幾次面的老朋友了。」
「沒辦法,我還得繼續做生意。」他戲言。
「嘿,寒莊主,寒家大哥,寒哥哥,別這麼無情嘛,你曉不曉得,你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好俊,好瀟灑,好善良,跟那個什麼天下第一殺手完全沾不上邊耶!」她眨巴著一雙無辜的大眼,諂媚的嘴臉跟搖尾乞憐的狗兒沒兩樣。
由於這隻狗兒著實長得太漂亮,且說詞也很動聽,以致動搖了寒御原本想在她說話之際取她小命的意念。
「羽蝶兒,妳好樣兒!」寒御一雙幽如深潭的黑瞳難得漾出看似無害的笑意。
「謝謝寒大莊主誇獎。」羽蝶兒笑嘻嘻的對他福個身。
她可沒胡扯喔,相較於他殺人時所散發出的陰沉與狠戾,現在的他可真是好相處多了。
「那麼,妳說完了?」
「這……」咦,他的問法很有問題。「還沒有。小女子心中一直有個謎團無法解開。」她搔搔頭,一副甚為苦惱的模樣。
「好,我再給妳一點時間。」雖說殺她會惹來一身麻煩,但不殺她卻會為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
真氣人!講個老半天,他還是沒改變主意。
嗚……爹、娘、眾家叔叔伯伯,人家根本沒把咱們天羽一派看在眼裡嘛!
「時間所剩不多。」他好心提醒。
羽蝶兒小嘴一撅,把那晚他離去後,她接著又遇著李挽臨的情形以及他不屑的態度全說給他聽。「你說,李挽臨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寒御聞言,忽而對羽蝶兒這名女子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其實能跟他周旋如此久的人,怎麼可能愚笨?她應是慧黠的,只可惜涉世未深,以致對於某些事情會顯現出她「無知」的一面。
尤其在她臨死之前,她還有此等閒情逸致來問他這種無聊事。
「很簡單。在那種時間,還會在街上出沒的女子,通常只有一種人。」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還替她解答……嘖!
瞧他一臉惡笑,羽蝶兒心中打了個突。「哪種人?」她問得很小心謹慎。
「娼妓。」
什麼?!羽蝶兒登時將眼瞳睜大到不能再大,「你你你……你是說,李挽臨把本姑娘當成……當成那種人?!」
怪不得李挽臨那麼討厭李乘思接近她,好像沾到她就會染上什麼見不得人的怪病!
「現在妳應該沒問題了吧?」
易言之,就是她可以毫無遺憾的離開人世了。
「等等嘛!」一道銀光陡然刺入她的眼,教羽蝶兒趕緊雙手合十,拜託他再忍一忍。
「我不想再等下去。」寒御淡淡一笑,俊美面容下,暗藏無法錯認的噬殺邪佞。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羽蝶兒身形優美一旋,硬是再拉開彼此的距離。「莊主大人,其實你要殺我很容易,可你想想,我這條命又不值錢,殺了我,可能有損您的名號喔。」
「偶爾做一兩件虧本生意亦無妨。」他看出她除了輕功之外,本身武藝根本不值一提。
哼哼!真不愧是頂尖殺手,還真無情得可以。
看樣子,不使出撒手簡是不行了。
「我有離心玦!」眼看那柄令人頭皮發麻的銀白劍身再一次在她面前炫耀一揮,她忙不迭叫道。
眸中冷光一閃,寒御在剎那間收劍。
「離心玦在妳身上?」百年前,西域魔教將數不清的寶藏和魔教寶典遺留在勾月山,而開啟藏寶入口的鎖匙正是離心玦。
「沒錯,離心玦是在我這兒。」感覺籠罩全身的噬人殺氣已消散無形,羽蝶兒暗自鬆口氣之餘,也沒好氣的回道。
也許,是他執意殺她的念頭,稍稍折損了她的自尊心;可她沒去細想,若寒御真有意殺她,根本容不得她討價還價。
「妳想跟我談生意?」他揚起無溫的笑,神色莫測高深而詭異。
「沒錯。」她所以會找上他,又跟他玩捉迷藏的遊戲,就是為了跟他談一筆對彼此來說都有好處的交易。
當然,她不會承認之前她確實有想過要來個「不勞而獲」。
「妳想拿離心玦來交換妳的小命?」
「當然不!」她若有心要逃,鹿死誰手還不知呢!
「嘖,這麼快就現出底牌,不怕我立即殺妳奪玦?」他眉眼輕佻,俊容在瞬間多了股說不出的邪味。
「你不是那種人。」
「喔?」她憑什麼如此肯定?
「你要是隨隨便便就殺了與你做交易的人,那我敢打包票,你的生意早就一落千丈了。」
「妳這種說法很特別。」好吧!暫時他是不會再想對她動手了。
「沒法兒,我這個人的缺點就是太特別了。」
寒御一笑,驀然覺得他應該早點讓她躺下。
「妳想要誰消失?」
羽蝶兒瞬間錯愕。
他幹嘛問她這種怪問題?
「妳不是要跟我談生意?」
「是……是啊!」
「那不就成了?」
「你以為我說的交易是要你去殺人?!」她恍然大悟。
「妳倒說說看,殺手除了殺人,還能幹什麼?」出奇詭亮的黑瞳,在此刻閃爍著某種邪肆的光彩。
「我是要跟你談交易沒錯,但是──」
「莊主。」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冷沉的低喚。
「嘖,可惜……下次再談吧。」寒御深深盯住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羽蝶兒,隨即優雅的慢步離去。
「喂喂,你怎麼說走就走,咱們倆都還沒──」哼,真不給面子。羽蝶兒撅高紅艷艷的小嘴,一屁股坐在花凳上,雙手撐著玉腮兀自生悶氣。
搞什麼東西嘛!
最最最關鍵的重點根本隻字未提!
「蝶兒姑娘。」
一聽到這聲音,側身的羽蝶兒隨即將撐住香頰的雙手改為掩住溢出不耐的眼兒。
哼,現在來有什麼用?這麼晚,宴席八成早撤了。
「蝶兒姑娘,在下帶了些甜品來,妳要不要嘗嘗?」李乘思向後頭使了個眼色,隨侍在後的婢女馬上將托盤上的精緻甜點擺放在桌上。
要──羽蝶兒及時將話給嚥回去。算他識相,還記得拿甜點來孝敬她。不過有他在旁盯著,她根本不能盡情享用。
「蝶兒姑娘,寒御是否來過妳這兒?」李乘思逕自坐在她對面,在提到寒御二字時,口吻明顯摻雜一絲警戒及不悅。
羽蝶兒只是名弱女子,根本走不出戒備森嚴的綠煙山莊,所以她來的第二天,他便擅自作主撤下了她門外的侍衛。不過方才見到寒御的身影後,他決定還是該派人暗中守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