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羽嫣
楔子
風湚皇朝最富庶、繁榮的地方,當屬位居朝廷所在,全國經濟重鎮的遙安城。
遙安城裡著名的市井大街,街衢裡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沿著街道兩旁,各種名目的商店開張立鋪,好不熱鬧,城裡除了赫赫有名的「悅來」大客棧外,就屬步氏姊妹用來營生的「喜福」客棧最為出名。
這「喜福客棧」,裝潢佈置不及其他有錢客棧來得體面,食材茶水也僅是粗茶淡飯,但每日用餐時間,依舊是高朋滿座,人滿為患,不止一般老百姓會來捧場,連王孫貴族的公子哥,也會大老遠地來吃頓飯,只為了看步家姊妹一眼。
說到這步家姊妹,就不得不提她們精緻的樣貌,傳言步氏夫妻早亡,身後留下四名如花似玉的姊妹兒,以及一筆驚人的債務,大姊步吉祥為了照顧三個未及笄的妹妹,還有償還債務,只好一肩扛起雙親遺留給她們的小客棧。
或許大夥都看在她們,年紀輕輕地就要為生活勞苦,因此對步家姊妹,能多多關照就多關照,有時鄰居相約就來喜福客棧吃一頓,就當做做善事,幫這四個美麗的娃兒度過人生難關,因此客棧開始營業的這兩年來,每天登門的客人總是絡繹不絕。
聽說步家姊妹,個個嬌艷動人,娉婷裊娜,各有各的特色,有一首民謠是這麼流傳的:
吉祥音似黃鶯啼,迷信鬼影兒,心膽懼,千兩黃金撥成萬。
納福占夢避災厄,媚眼一眨兒,福禍倚,改運解危三天應。
求安溫婉識大體,鍋碗瓢盆兒,樣樣行,小嘴淺笑人發暈。
招喜笑臉迎客來,迷途知返兒,人驚奇,他人逢凶我化吉。
關於步家姊妹的嬌媚事跡,早成了遙安傳奇之一,更是三姑六婆們,茶餘飯後閒磕牙的八卦題材。
若各位客倌,想再多聽聽這步家姊妹的事兒,您老有錢有閒,不妨來咱們喜福客棧走一遭?
第一章
元壽十六年,碎葉國與吐火羅國勾結,密謀反叛風湚皇朝,遭皇朝大軍攻入剿滅,皇宮大臣一干人等皆以叛亂罪,就地處以極刑,唯東宮太子──納嵐疾下落不明,而碎葉國就此消失在歷史上,國土也成為皇朝的版圖之一。
深夜時分,寂靜的官道上,多了一些吵雜的聲響,一行約略十多人,在官道上疾行。
眾人簇擁著一名頭戴冠帽,紅絲扁冠纓帶,冠前有傅山、金附蟬,身著一襲墨藍錦袍的英挺男子,其袖口繡了一圈象徵皇家貴族身份的金邊龍紋,他身邊圍繞的儘是高頭大馬的貼身死士,盡責地保衛他的安危。
一行人捨棄代步的馬匹、車輦,還特意選在夜間趕路,只為了避開連日來,追趕不休的敵人兵馬。
納嵐疾的項上人頭,是目前價最高的賞金人頭,只要逮回背叛皇朝的碎葉小國太子,皇朝天子將賞賜百萬兩黃金,豪宅一座,加官晉爵。因此,除了皇朝軍隊四處追緝外,還有數不清武藝高強的高手,也紛紛加入這場圍捕。
「當心,後方一里外有數十匹快馬奔來。」
「保護太子。」
「保護個屁,本太子可不是嬌弱的娘們。」納嵐疾暴吼一聲,他可不是見血就暈的無用男子,論刀劍、拳腳,他可樣樣不輸人。
「把太子迷昏。」四死士之一的冷冬大喝一聲。
「該死!再用這招,本太子非……」
納嵐疾話還沒說完,緊貼在他身邊的兩名死士,旋即拿出沾了使人短暫昏迷藥物的帕子,摀住他的口鼻,架起他就往草叢裡奔去,這是阻止他惹事的最快方法。
其餘數十名護衛也跟著散開,分別躲入草叢,不約而同距離太子躲藏之處,有十步之遙。
納嵐疾是出了名的急性子,沒耐心的脾氣加上粗神經,幾乎是名冠西域諸國,最會捅樓子的太子,別國太子是飽讀詩書,勤於學習治國之道,他偏偏最愛在戰場上見真章,倒是那些身為儲君該懂的、該背的為政學說,全被他視為狗屁。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眾人無不屏氣凝神,壓低喘息的聲音靜待著。
馬蹄聲漸近,原本喧噪的蟲鳴聲也戛然止住。夜,靜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於──」本該快馬通過的隊伍,卻在領頭的人一聲號令下,全停在官道上,他們與納嵐疾的人,只有幾叢草之隔,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頭兒,有什麼不對勁嗎?」從第三匹馬上躍下一名虯髯壯漢,他走到領頭的人身邊問道。
「距離我們之前發現的火堆,不過是半個時辰的事,納嵐疾他們一定一路往這裡走,可追了這麼久,竟然還沒看到人影,我總覺得他們就在這附近。」領頭的人憤怒地捏緊手中的韁繩。
「頭兒,別擔心,從來就沒有獵物,可以逃過我們弋風寨的追捕,從他們踏進泊虎關開始,我們就盯上他們了,沒道理會讓這到嘴的肥鵝肉溜走。」另一名穿著虎皮短衣的青年也下馬來。
這群人自然非善類,他們正是為納嵐疾那值錢的人頭來的,自從獵捕碎葉國太子,就有賞金可拿的消息放出來,他們這群山霸王早摩拳擦掌多時,只待一舉擒下獵物換賞金。
碎葉國被滅,西域諸國人人自危,赫赫有名的飛騎營也還鎮守在邊關,有了碎葉和吐火羅的前車之鑒,西域等小國也不敢再有任何挑釁皇朝天威的舉動出現,更別說敢窩藏皇朝大敵,碎葉國的遺孤血脈──未死的納嵐太子。
逼的納嵐疾等人只好潛進皇朝境內,尋求庇護之所,畢竟最危險的地方,也有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早一步算計到的弋風寨賊子,正是從邊關處一路尾隨而來,由於納嵐疾身邊還跟隨為數不少的護衛,他們才不敢輕舉妄動,正想等待適當時機下手時,人就這麼追丟了。
「可恨,都怪你們這群貪吃鬼,為了那只燒鵝,這才耽擱追人的時機。」領頭的人劈頭就是一陣痛罵。
「頭兒,也不能怪我們啊……唉呀。」話還沒說完,頭上就被人敲了一記。
「哪來這麼多屁話──」
他忽然停住話,揚手扔出長鞭,就往草叢裡甩去,馬上聽到窸窣的聲響。
「頭兒?」
「草叢裡躲人,快給我圍起來。」他下達命令,眼尖瞧見草叢的另一端,有不明物體在移動,率先追上去。「快追,他們往另一邊逃走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往官道的另一邊追去,徒留馬蹄踐踏過後,揚起的塵灰。
「太子,醒醒。」涼秋將用來恢復清醒的刺鼻藥膏,塗抹在納嵐疾的鼻端。
「咳──」受不了刺鼻的味道,納嵐疾醒轉過來,狹長的眸一對上那老是動不動就弄昏他的護衛,氣的吹鬍子瞪眼睛。「我警告你們,再弄昏我一次,我非一刀宰了你們不可。」
從這四個專門用來克制他行動的護衛,跟在他身邊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沒有好日子過,什麼名字不叫,偏偏叫什麼寒春、凍夏、涼秋、冷冬的,這根本是故意跟他的烈性子過不去。
「請太子恕罪,太子若與那幫匪徒正面交鋒,我們的行蹤一定會曝光,臣等也是受皇上之托,在考量太子的安危下,才不得不對太子做出這番無理的舉動。」涼秋習以為常地抱拳請罪。
皇上曾給他們四死士一個權利,只要納嵐疾又做出可能會「危害」自身性命的舉動,必要時,可以採用「迷昏他」的終極手段,好避過可能發生的災厄。
「考量我的安危?」納嵐疾惱怒地瞇起黑眸。「我看是以迷昏我為樂吧?從出碎葉國開始,你自己說說看,你迷昏我多少次了?」
「呃……回太子,不多不少,僅僅二十八次而已。」涼秋小聲報告著。
就因為玩過太多次,他們早就習慣了,每次一遇事,他負責迷昏主子,凍夏和寒春就負責抬人,冷冬則幫忙護衛,這一貫作業可配合的天衣無縫,越來越得心應手,沒有一次出現閃失,只是每次主子一醒來,又要挨一頓排頭就是了。
「僅僅二十八次?」他提高的語調,顯示滿胸的怒火正欲爆發。
「我該求你再來幾次嗎?你們這四個人聽好,別以為你們有先皇御賜的免死金牌,我就動不了你們,我隨時可以了結你們。」納嵐疾氣的心火劈哩啪啦響,只差一點,他就會爆體而亡。
「等等──冷冬那傢伙去哪裡?」納嵐疾犀利的眸光,來回數著人頭。「一、二、三……欸,真的少一個?」那四個人就像黏皮糖一樣,黏著他不放,他剛剛就覺得背後涼涼的,原來是少了一塊黏皮糖啊!
「冷冬剛把賊子全引走了,太子我們該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最沉穩的寒春開口。
「冷冬一人?」納嵐疾難得緩下急躁的口氣,擰起眉心。「那幫賊寇並非泛泛之輩,冷冬就算武藝超群,也無法以一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