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羽娃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她看著倒映在河面上的溫柔燈光,停下了腳—步。
她再也無法像過去一樣,就算是獨自一個人生活著也能夠自得其樂,不在意任何人,只自私地愛著自己。
她再也回不到過去,也無法找回那個什麼都不在乎的自己……
沒有了,什麼也都沒有了……
看著那條溫柔的燈河,她忽然有了想縱身往下跳的念頭。
深不可測的黑暗似乎一直在召喚著她,而她也不想抗拒。
從天堂跌落地獄是什麼滋味?
她蒼涼的在心裡低低輕歎,烈日,我現在可以回答你,我想死!假如這是你的願望,如果這麼做可以使你快樂,我就替你完成……
「雪!」有人從韓雪雁身後抱住了她,把她拖離河堤旁,「雪!不可以!」
這是誰?
韓雪雁的眼前一片黑暗,她無法看見任何景物,就連急切的呼喚也是遙遠的。
「韓雪雁,你沒事吧!你不是在醫院陪老二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別問了,她全身都濕了……啊啊!好燙呀!快點,我們送她去醫院,這麼冷的天氣淋兩不生病才有鬼!」
醫院?韓雪雁反手抓住那個人的手,堅決地搖頭。
「她不要去耶!」
「這怎麼可以?會得肺炎的!」
韓雪雁推開抱住她的手站起身來,她不要去醫院,就讓她這樣下去吧!她該活就會活,該死就會死,不要管她。
「雪、雪!你要去哪裡?」步履踉蹌的她再度被人抱住,這回那人摟得死緊,怎麼都不願放手了。
「先去我那裡吧!再這樣下去只怕連我們兩個都會變成落水狗了。」
「麻煩你用詞好聽—點行不行?執行長,又不是沒讀過書!」
「是、是!和同學!」這人說得了無誠意。
「雪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誰?是誰?韓雪雁聽見於有人哽咽的聲音,但她卻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又為什麼要哭呢?
「拜託!別車外下大雨,車內下小雨好不好?」
「你這沒人性的東西,我就是要把你淹死,怎樣?」另一人的火氣一上來可是什麼都不顧的。
「喂喂!這只是幽默,幽默!OK?別火氣那麼旺嘛!」
「去你的!雪這個模樣,誰還有心情跟你搞幽默?」
有著一絲被關懷、被看重的暖意回到了她身上,韓雪雁認出了那個焦急哽咽的聲音,渙散的瞳光逐漸凝聚,她慢慢地看清楚了街燈、車頂,還有……
「郁瑋?」韓雪雁虛弱地叫著,眼睛的焦距對上了那張擔憂的臉孔。
原來,還有人在關心著她……
「雪、雪?你怎麼了?雪!你醒醒呀!」
意識迷離之際,這是韓雪雁惟—聽見的聲音,隨即,她就被拉入—片黑暗之中。
***
韓雪雁再次清醒時,已是朝曦升起,雀鳥吟鳴。
她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昨夜的一切像是電影一樣地緩緩在她眼前播放。
岳烈日說恨她,因為她是他殺父仇人之女。
她現在想起他所說的話,仍會感到深入骨髓的疼痛。
是他打開了她的心;拆下了她所有的防護,許下替她遮風避雨的承諾,卻又親手執刀狠狠地傷害她,踐踏她最真心的情感。
她好痛苦,難受到連活下去都是一種漫長而難捱的酷刑。
若是閉上眼睛就能從此一睡不起,她也會毫無怨言地接受。
「你醒了?」—直守在她身旁的和郁瑋突地驚醒,才發現她已經睜開了眼睛。
「這是哪裡」韓雪雁欲直起身來,才察覺到身體的不適和刺痛。
「執行長的家……」和郁瑋扶著她起身,替她把枕頭直立起讓她靠著,「你還在發燒,又不願去醫院,只好來他這兒了。」
她家裡包括親戚有—大票人,若是去她家雪保證沒辦法安靜地休息。
「謝謝!」遲疑了好久,韓雪雁終於說道。
其實,她是真的沒有活下去的慾望和想法,但是,在她最無助悲傷,感覺嚴冬降臨的時候,是郎偉給了她一絲暖意,和—些支撐的力量。
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她只有自己—個人,豈知繞了一大圈之後,她才領悟到,還有其他的人也在關心著她,烈日並不是她惟一的世界。
是不是因為她過於看重愛情了,以至於她忽略,甚至是失去了一些很美好的東西?她是不是該去找出來呢?
至少如此,才能給予她新的人生目標。
尋過一次死,就不再想第二次了,畢竟試一次沒死成,總覺得或許是命不該絕,也許這樣就夠了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會想……」和郁珠說不出那個字,停頓了—下才又道:「要不是我剛好和執行長遏到,又經過那邊,那你不就……」
「放心,不會有第二次了。」韓雪雁淺淺地抿起了一個笑紋,霎時間讓和郁瑋看呆了。
韓雪雁很少笑,她常常都是空白著—張美麗的臉龐,像是個精緻卻沒有生命的洋娃娃。
和郁瑋不知道,原來她笑起來也可以如此地……使人沉迷。
「怎麼了?」她看見和郁瑋呆若木雞的呆樣,淡淡地問。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和郁璋喃喃地道,眼睛離不開她,「你真應該多笑的,我不是男人,卻也為你的笑容傾倒。」
「是嗎?」韓雪雁垂下了服臉,隱去了笑渦。
有美麗的外表就能化解仇恨嗎?不,不能!那麼,她就算擁有了一張傾國容顏又有什麼意義呢?她還是失去了她的摯愛。
「蘋怎麼樣了?」韓雪雁重新開口詢問著。
難以想像,一個外表溫順乖巧的女孩會為了維護自己的愛情而拿刀相向,如果不是烈日及時擋在她身前……
韓雪雁的腦門猛然像是刺入了一根尖銳的物體,岳烈日濺血的那一幕再次重現,她像是突然發現到什麼似地倒抽了一口氣,所有的意識和知覺呈現暫時停頓狀態。
「送去少年觀護所,我阿姨氣得要死,和高老師吵了老半天,說他胡亂指使誘拐小蘋……唉!反正亂得很就是了。」和郁璋擺擺手又道:「你和教務長……有問題?」
韓雪雁回神看她,「行雲告訴你的?」
「連阿保也看得出來你只有對他才不—樣,而且,教務長似乎也對你有點那種意思吧!」和郁瑋第—次見她願意和自己聊內心話,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是你想的那樣。」韓雪雁並未多作解釋,但卻不由得怔忡了起來。
她心中—直有個強烈的疑問,讓她找不到答案,但她卻急于思去知道那個謎。
「是嗎?外人在傳說教務長是很紳士沒錯,但他還是有著天之驕子的習性,畢竟他年紀輕輕地就被大師伯恩斯坦喻為『二十世紀末李斯特』,少年得志,不傲也難。」
「但他在你們面前也不會擺架子,不是嗎?」
「話是沒錯啦!但是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就
是很強勢,充滿優越感的,只要—個微笑,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讓人自卑得要死,唉!總而言之他是很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啦!但是他在你面前就不會。」
若不是差別待遇太明顯,向來神經比電線桿還粗的她又怎麼會注意到?
但,只要是男人,恐怕都很難不會被雪迷倒吧!和郁瑋很能體會為何連教務長都不能倖免於難。
看來,他是真的很恨她了,不然,他不會為了要博取她的信任及好感,吞下他的傲氣和自尊。韓雪雁垂下了眼瞼。
只是……
「郁瑋,我可以請教你—個問題嗎?」她忽然開口。
「呃……別對我這麼客氣,我會很不習慣的。」和郁瑋一臉恐慌,她素來就是個大而化之、不拘小節的人。
「當你很恨一個人的時候,還會想捨命保護他嗎?」韓雪雁是其的想知道答案。
至少,她就做不到這一點。
「誰這麼偉大?可以當神嘛那個人!」和郁瑋一臉匪夷所思。
韓雪雁輕輕地笑了,「是嗎?」
她真傻!為什麼會被他尖銳犀利的言詞給誤導了呢?
就算他想知道她在得知真相後的反應,也不必犧牲自己去得到答案,他大可用其他的方法,甚至任利刃剌穿她的心臟時他再雪上加霜都可以的,不是嗎?
她相信,那—刻的他是真心想保護她的,只是他有屬於他的掙扎。
她—直在追隨著他美麗的眼睛,相信她可以找回答案的,眼睛是最不能騙人的,不是嗎?
她要回到他身邊,即使他不愛她,即使他恨她……那也都罷了,她只是想得到問題的答案,而且想留在他的身邊!
因為她愛他,所以其他的—切,她也就不是那麼地在乎了。
「雪?」見韓雪雁迫不及待地掀開被子下了床,和郁偉著急地問:「你要去哪裡?你還在發燒耶!而且,天也還沒亮啊!」
韓雪雁回眸,浮出了一抹堅定的笑顏,簡短地道:「尋寶。」
「咦?」和郁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