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宇璐
「等一下——」兩個女人頓時同仇敵愾,「我們哪裡認識你?不要搞錯!」
「怎麼我搞錯了嗎?」柏樂怡故作不解,「張太太的先生我昨天還訪問過,說好報紙一出爐就親自送到他公司去;至於李小姐的父親嘛,在各類酒會上也是常見的……」
「呸!你認錯人了!」張太太、李小姐急忙閃躲,一溜煙地各自避進自己的包廂,再也無暇爭奪她們視為寶貝玩具的男人——她們不傻,出來找個樂子而己,可不要把自己的面子賠光才是。若是真在這種地方曝光,一個鐵定會被老公休,另一個不被老爸趕出家門都難。
人群見這齣好戲戛然而止,雖有點意猶未盡但也只好紛紛散去。整個大廳安靜下來,輕快的爵土樂自鋼琴中響起。
「你就是凱森?」柏樂怕走到那張慵懶的俊顏前,目光繞過那迷死人的笑容,徘徊在倒掛著的一排酒杯上。
這個男人不能看,多看一眼,她就會捨不得把他讓給茵茵了。
「兩位是四○三的客人?」凱森挑挑眉。
「呃?你怎麼知道?」柏樂怡驚奇地一低眸,正好對上那幽深的瞳。彷彿有道電光在眼波交流中一閃而過。
「我猜的。剛剛玲姐說兩位要見我。」他斜靠著身子,「這位紅狐小姐,很感謝你替我解圍,今晚需要任何服務,我都願意提供。」
「任何嗎?」柏樂怡大喜,一把推過江芷茵,「我這位朋友剛受了男人欺負,心情很不好,你能不能陪她一晚?」
此言一出,江芷茵立刻臉紅的反駁,「我才沒有被誰欺負……」
凱森臉上有某種微微吃驚的神情瞬間即逝,笑道:「紅孤小姐,你可真有捨己為人的精神。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把我推給別人。好,既然我說過是『任何服務』,當然也包括為你的朋友服務。白狐小姐,請——」
他自座位上一躍而起,不期然地將江芷茵摟入懷中,左手移到她臀下一托,驚叫的人兒被他凌空舉起,兩條小腿不斷掙扎。
「四○三,是夢幻叢林;對吧?」他活像是對江芷茵講的,目光卻瞥過柏樂怡,低嘎的嗓音像夜色一般使人迷醉,「放心,美人,我會讓你很舒服的。」
扔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電梯門一開一合,高大的身影不見了,留下柏樂怡余魂未定。
這樣就搞定了?這麼容易?
接下來的事就讓芷茵自己作決定吧,她可是仁至義盡了。
有時候真煩芷茵,覺得她窩囊到家,丟盡女人的臉。有時候,又有一點點……羨慕她。畢竟,她還能為了男人投入感情,不像自己,已經是絕緣的木頭人。
輕快的爵士樂換成了憂鬱的布魯斯,一片藍色悠然地飄起,種種往事也隨之在心中甦醒。許久未曾回憶的刺痛,原以為不存在了,誰知還是能夠重視的,就像傷痕,血口凝結了,但疤還在,而這疤,或許會殘留至永遠……
柏樂怡灌下兩杯水果酒,熱氣往上奔騰,直衝腦海,她感到自己要醉了。
醉了好,可以將所有遺忘。
她將車鑰匙托領班交給江芷茵,邁出大門——
一隻紅狐,舔著舊日的傷口,踱入夜的深藍中。
第二章
「柏樂怡!你居然敢丟下我一個人自己跑了!不許掛我電話,聽到沒有,不許掛!」
話筒那邊傳來的聲音如同原子彈爆炸,震得柏樂怡慌忙按下擴音鍵,用枕頭摀住耳朵。
「喂,你還在嗎?不許捂上耳朵!否則我就衝進你家,吵到你睡不了回籠覺為止!」
嗯,芷茵發起脾氣來總算有了點活力,不像平時哭哭啼啼的,像個半死不活的小媳婦。
「我在聽啊。」她悠悠回敬一聲,「喂,雷太太,不要那麼凶,我老媽就在隔壁,她聽了會以為這裡來了強盜,嚇出心臟病。」
「你說,你昨晚是什麼意思?一聲不響就不見人了,還丟了串車鑰匙給我,明明知道人家不會開車,你應該守在包廂門口才對,萬一發生了什麼事,也好衝進來救我……」
「守在門口?我有病呀!你們在裡面卿卿我我,卻叫我守在門口喝西北風?虧你想得出!」她對著電話扮個鬼臉,「再說,就算我不留下鑰匙,自然有人會送你。」
「呸,你還敢幸災樂禍,昨天害我提心吊膽一整晚!」
「有帥哥作陪還提心吊膽?我看是狂歡一整晚才對吧?說說,你們的運動做得開心嗎?他技術如何?你們是在『豹子』身上做的,還是在『叢林』裡做的?」
「呸呸呸,你就知道想這些色情的事!告訴你吧,我們之間可純潔了,距離起碼有兩米以上。」
「什麼?」柏樂怡一驚而起,「江芷茵,你這個敗家女,不要告訴我昨晚砸了那麼多鈔票,連個巴巴都沒有!」
「正確,」江芷茵在那頭得意揚揚,「一開始我們聽音樂聊天,他看我不敢喝酒還不停地拉衣服的領子,就笑著叫我放輕鬆。他說,我是客人,我叫他幹什麼他才會幹什麼,不用擔心。後來快三點鐘了,我說我要回家了否則家裡人會罵,他就主動送我回家,還滿紳士的,嘿嘿。」
「你……」柏樂怡覺得自己已經氣得快說不出話,「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把他讓給你了。」
「咦,對了,他還問起了你喔!」
「問什麼?」她心裡莫名的有點緊張。
「他說,你那個朋友挺好玩的,她常到這兒來嗎?我說,不常來,因為她說自己沒錢,之後他又有意無意地提起你,我猜他是想打聽你的底細,但出於職業道德又不方便打聽,只能採用旁敲側擊的方式,我都替他難過,後來,就主動說了些關於你的事。」
「敗類!」柏樂怡笑罵一聲,奇怪自己為什麼心情這樣愉快。「你出賣了我什麼情報?」
「都是些好話啦,說你自幼喪父,主動挑起全家生活的重相,大學裡成績優異,畢業後很能賺錢,最嚮往的衣服牌子是香奈兒,最喜歡吃的水果是榴鏈,可惜為了省錢,你總是捨不得吃捨不得穿……」
「江芷茵,你把我形容得也太寒酸了吧?」
「傻瓜,這樣才能挑起男人的保護欲。不過像他那樣的男人有沒有保護女人的意識就不知道了,一直以來都是女人們在保護他。喂,告訴你一件事喔……」她聲音轉為神秘,暗藏一絲竊喜,「你這招果然有用。」
「什麼有用?」她的思維還沉浸在剛才的話題中,轉不過來。
「阿駿看到凱森送我回家,吃醋啦!」江芷茵彷彿中了大獎般宣佈。
「喔?你們家那位原來還會吃醋呀,嗯,有點人味了。從前我一直以為他是部機器。」
「我也以為呀,沒想到他真的真的吃醋了!我昨晚洗完澡,—出浴室他就審問我那個帥哥是誰,為什麼這麼晚了才回家,而且是由別的男人送,後來……不跟你這個小孩子說了,這是夫妻間的隱私。呵……好睏,我被審問了通宵,現在倦意總算上來了,樂樂,下回多安排些類似的活動喔,拜託了——」
電話卡喀一聲,掛斷了。弄得柏樂怡對著它瞪眼良久。
小孩子?那個比她還小兩歲的女人居然叫她小孩子!有點結婚的體驗就了不起嗎?哼!
下回?撞到這回就幸運得偷笑了,還妄想有下回!
將床頭一隻玩具熊往電話上一摔,她繼續補眠,
然而上天似乎有意不讓她睡飽,不一會兒,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
翻身,不理。但那聲音顯然比她還有堅持不懈的毅力,敲個沒完,彷彿夏夜的蚊子般擾得人不得安寧。
最後,柏樂怡只好棄械投降,揪著頭髮大吼一聲,「進來!」
「樂樂……吵你睡覺了?」進來一名表情可憐的婦人,戰戰兢兢地問。
明知故問!柏樂怡懶得回答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
「呃……」她站在門邊,欲言又止。
「媽,有什麼事就快說,補足了眠我還要去見客戶哩。」
「你大弟有信來,要看嗎?」柏媽媽揚起一張飄飄欲飛的紙。
「下回叫他改發伊媚兒!哼,浪費紙張,郵票又貴。」柏樂怡伸手想抓桌上一杯水,兩隻枯老的手馬上慇勤幫忙。
喝完一口,她揚揚眉。「他在信裡說了些什麼?」肯定說了些什麼,從老媽那慇勤的態度就可以猜出幾分。
「實際上,你大弟他……」
「媽,少支支吾吾的了,他又要多少?」這個弟弟她最清楚,平時聽播滾樂、看籃球忙得不亦樂乎,哪會想到給家裡寫信這麼費神的事?一看這封來之不易的「家書」,就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
「他說他念不下去了,想休學。」
「什麼?」昏昏欲睡的腦袋頓時消醒了大半,「他以為自己是誰?億萬富翁繼承人?居然有資格說自己念不下去?把他扔進深山裡餓上十天半個月,我看他什麼都念得下去!是在美國泡妞泡得四肢發達、頭腦遲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