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宇璐
楚伊菊甚至想,如果當年希誠也像他這般嘴巴甜、膽子大,很可能那時候父母就同意她的婚事了。但……這也只是「如果」而已,或許,父母現在態度的變化,並非因為發現女婿是個好女婿,而是因為他們的女兒已經長大,不再是天真無知、容易上當受騙的十九歲,不用他們再擔心。
「希誠,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這個問題,楚太太當然要問。
「我寫小說,」喬子寒毫不避諱地透露,「有個筆名叫喬子寒。」
「喬子寒?」楚太太驚呼,連楚慕賢也不禁側眸。
「你就是那個寫愛情小說的喬子寒?」楚幕賢似乎跟他太太一樣,對「女婿」的職業興趣盎然。
「應該只有我一個人叫做『喬子寒』吧。」他的大掌暗暗撫上禁伊菊的背脊,撫住她的心跳。
「她是你的忠實讀者,」楚慕賢指著楚太太,「每個星期都跑唐人街,等你的新書出爐。」
一顆跳動的心終於平緩,楚伊菊鬆了口氣。
「是呀,我最喜歡你的小說了,」楚太太幾乎要掏出手帕抹眼淚,「特別是那本《情人花》!」
呃,《情人花》?
楚伊菊低下頭,不知怎麼搞的,忽然想偷笑。
「我也特別喜歡那一本……」喬子寒似乎發現了楚伊菊的笑,大掌從她的背心上滑下,悄握她的手。他的瞳眸裡滿是暗示的意味,而且是只有他們倆能看得懂的暗示。
「是呀,那本好讓人感動哦……天底下怎麼會有那麼不近人情的父母,把女兒趕出家門……我看的時候,哭了兩天!」楚太太熱情高漲,大談讀後感。
嘿嘿嘿……楚伊菊差點笑出聲。可愛的母親啊,你知不知道你罵的是誰?
「媽,飯店畢竟不如家裡舒服,你跟爹地願意賞個臉,搬到我們那兒小住幾天嗎?」像是不忍楚太太過於出糗,喬子寒岔開話題。
「我們那兒」?楚伊菊一片懵懂,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地方。
「雖然我們那兒偏僻了點,不過山上空氣很清新,到那兒玩兩天,對你跟爹地的身體一定會有好處,況且,伊菊也好想多黏你們一會兒……對吧,伊菊?」他揚眉丟了一個眼色給她。
難道……他指的是他那幢山間小別墅?不,他幫了自己這樣大一個忙,她已經感激不盡了,怎麼好意思再鳩佔鵲巢?
「好啊、好啊!」不待楚伊菊阻止,楚太太已經大力地點頭,「我最喜歡住在山上了。」
楚太太會這麼迅速地點頭是可以理解的,任何母親都會急於想看看女兒婚後的住所。因為借由到家中探訪,便可以窺見女兒的生活是否幸福。
如雪花般棲息在林間的小別墅,不僅沒叫這位母親失望,甚至還讓她欣喜地驚歎。
那爬滿綠葉的涼爽陽台,足以仰望星空的玻璃屋頂,湛藍的露天浴池,還有風中飄來的薔薇甜香,不跟「幸福」二字聯想在一起都難!
楚太太看得滿意極了,楚慕賢也無話可說,倒是楚伊菊,因為冒充女主人的緣故,反而有點緊張。
她不知道廚房的餐盤放在哪兒,不知道浴室的水龍頭怎麼開,她甚至連「自己的」臥室在幾樓都不清楚。
幸好,有隨機應變的喬子寒站在她的身邊,這傢伙還命令方琳火速用電腦做了一張「結婚照」擺在相框裡,使得這齣戲愈演愈逼真。
但楚伊菊還是忐忑不安,因為夜晚就要來臨,應該跟丈夫親密「回房休息」的她,卻顯得不知所措。
「伊菊——」
趴在窗台上眺望幽黛的遠山,聽到他在身後喚她。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已無可遁逃。
楚伊菊只得回眸一瞧,瞬間臉兒立即微紅。此刻他已換上日式睡衣,鬆垮的衣襟露出一大塊胸肌,原以為對男子體魄早已絕緣的她,這會兒心湖竟不再是死水,泛起了絲絲微瀾。
因為離開希誠太久的緣故嗎?身體和心一樣,是需要撫慰的,何況,她那曾被開發過的身體,真的乾涸太久了……
可是,他在小公寓裡照顧她時,也曾衣衫不整地走來走去,也曾躺在沙發上,面對床上的她,為什麼當時她就沒有「想入非非」?
不記得從何日開始,她對他的感情稍稍變質了,在飯店裡,當她看見他跟別的女人打情罵俏,她就已經意識到這種微妙的變化,而這幾天,眼見他所扮演的「女婿」如此成功。她的心更是愈發驛動。
「伊菊,你在想什麼?」得不到回答,喬子寒的聲音再次響起。
「剛才媽媽問我,是否願意跟她一起回美國……」
其實,楚太太並非只問她,而是問「他們倆」。
「子寒,你覺得我應該去嗎?」一個簡單的問題,足以測試他的心。雖然,她不相信這段時間他對自己的照顧只是出於善心,那溫柔的話語和曖昧的眼神,已經隱約透露了他的心意,但,經歷過情傷的她,卻已沒了自信。
若他愛她,就強迫她留下,或者跟她一起走。不要再像希誠那樣.許諾照顧她一輩子到頭來,卻讓她落個孤單的下場。
可是……他是如此紅透半邊天的一個男人,會為了她拋下一切嗎?她並不見得比他身邊的女人漂亮多少……
喬子寒躺在燈光的暗處,臉上的表情也藏著。他聽了這話,似乎怔愣了一下,然後翻身面朝著牆,打了個呵欠。
「呵——」他漫不經心的語調道:「好困呀!小菊菊你還不想睡嗎?我可支撐不住了。」
這算是迴避嗎?迴避是否意味著拒絕?
喬子寒是個懂得運用委婉說法的人,此刻,他卻連委婉的話都懶得說……呵,她在自作多情嗎?
楚伊菊忽然感到莫名的傷心,堵氣地爬上了空蕩蕩的大床,「啪」的一聲,她關掉了燈。
床和沙發距離不到五米,她可以清晰地聽到靜夜裡他的呼吸聲。
不一會兒,他竟打起微鼾來!
楚伊菊愈發氣憤,幾乎想跳起來把他踢醒。憑什麼他能這麼快就開心地夢周公,丟下她獨自失眠?
他既然一點兒都不在乎她……為什麼要闖入她的生活,擾亂她的心?她很這樣的「樂善好施」!
咬牙切齒地暗罵了一會兒,她似乎耗盡了全身氣力,漸漸的,眼前變得模糊,她朦朦朧朧地進入夢鄉。
那是個混亂的夢境,有笑著轉身而去的希誠,有責罵她的父母,有寫不完的稿子,還有他……當她夢醒時,天還沒亮,月亮卻已被雲遮住,窗外正是最漆黑的時刻,她沒有記住這個夢,卻發現額前、背後,驚得汗濕一片。
黏膩極了,她得去清洗一下燥熱的身子,再來補眠。
可是,當她走進房裡的浴室時,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叫,趕跑腦中殘餘的睡意。
一個裸著下半身的男人,在微光下,站在馬桶前!
「喬子寒,你這個色狼!」待她看清對方的臉,頓時惱羞得無地自容,趕緊捂著發燒的雙傾,哭著跑開。
哭?呵,多麼荒唐!看見一個裸男本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害羞可以理解,可這竟能讓她哭?
也許,是趁機發洩先前受的委屈吧?眼淚真是個奇怪的東西,有時候,半天掉不下半顆,有時候,卻說來就來。
腳下忽然一滑,楚伊菊撲倒在地毯上,膝蓋有些微痛,乾脆放聲大哭。
身後的喬子寒追了出來,看著她的狼狽相,竟然笑了。
「你笑什麼?」楚伊菊狠狠回頭瞪了他一眼,借由透入浴室的微弱月光,她可以看到日式睡衣已然遮住了他的關鍵部位,讓她不會那麼臉紅了。
「笑你像個小娃娃,摔一跤也會哭。」他蹲下身子,像看好戲似的,笑眼以對她的淚水。
「要不是你這個色狼,我怎麼會摔倒?」
「我只不過小解而巳,誰叫你闖進來?」
他竟敢頂嘴!
「嗚……你明明知道這房間不只你一個人住,如廁時就應該鎖門!」
「小姐,這房子先前只有我一個人住,而且廁所的門根本就沒有裝鎖。」
「嗚……反正都是你的錯……」她很久沒有這樣耍賴了。從前,只有在面對希誠時,她才會如此放肆,今天不知怎麼搞的,老毛病竟又犯了。
「好,都是我的錯,」喬子寒倒好說話,不大計較,「快起來吧,再哭下去,你的父母該來敲門了。」
咦?對哦,她怎麼沒有想到!
於是,她習慣般自然而然地摟住他的腰,要他助她起身。然而,楚伊菊發現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她無意中摟住的,不是他的腰,而是他光溜溜的臀部。
這傢伙,小解之後居然連內褲都懶得穿上嗎?
「呵……」喬子寒倒抽了一口氣,良久,沙啞的男音低低傳來,「小姐,你最好把手拿開,否則我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哼,他叫她拿開她就得聽話?偏不,似惡作劇般,楚伊菊反而把手更加胡亂地摸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