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宇璐
「人家是明星,昔日然可以,你是什麼……」夏綠正打算拿起雜誌,耳提面命一番,衝出口的話語戛然而止。
「咦?」秦風端詳雜誌封面上對著自己微笑的帥哥,疑惑地自言自語,「他長得跟我好像,名字也一樣,他叫秦風,我也叫秦風……咦,綠綠,這不就是我嗎?」
夏綠滿臉頹敗,為了防止進一步丟臉,結果,他們什麼也沒剪成就奪門而逃。
第二件,買衣服。
「這一款男士休閒服是這季最受歡迎的,小姐,你覺得怎樣!」精品屋的店員高高舉起手中衣衫,不問秦風,倒朝著夏綠微笑。她們很清楚,在買衣服這種事情上,一向是女人說了算。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位男士並不像其他客人,乖乖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去翻雜誌或打電話,他,居然多嘴地發表起聒噪的言論,「我不喜歡這件衣服。」
「先生你有什麼意見嗎?」店員循到聲音的來源,十分詫異。
「我要穿綠綠穿的那種衣服。」秦風指了指夏綠的上衣,堅定有力地說。
「啊?」店員腦子轉了半天,終於領悟,「你是說……你要跟這位小姐穿情侶裝?」
「情侶裝?」靠在一旁出神的夏綠差點跳起來,「誰、誰要跟他穿那種怪東西!」
「你啊!」秦風很友好地上前攀著夏綠的肩,「綠綠,我們是情侶,應該穿得一模一樣人家才曉得。」
「做自日夢!」夏綠打掉他的手。這傢伙,到哪裡都大聲喧嘩兩人八百年前就煙消雲散了的那段關係、玷圬她純潔的玉女形象,他他他……到底居心何在?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而且,我也沒有在做夢喔!」秦風瞧瞧窗外的天色,摸摸自己的額頭,一本正經地向她報告。
周圍一群店員不知這傢伙腦子有毛病,還當他生性幽默,全都投來善意的笑容,一直笑到胃痛。
為了挽救這些年輕小姐的生命,不讓她們笑死,結果,他們什麼也沒買成,就從後門溜之大吉。
第三件,睡覺。
這天晚上……喱.不,應該說是第二天的凌晨,夏綠在忙得全身快散了的時候,正想上床安眠。忽然,天外亮起閃電,轟轟的雷,從遠處傳過來,看來,似乎有大雨即將傾盆。
「希望那傢伙能老實一點,」夏綠邊打呵欠邊自言自語,「不要學著三流劇情說什麼怕打雷,鑽到我被窩裡才好。」
話音剛落,已有一長長的人影立在門邊,手上抱著一個肥大的枕頭。
「啊!」夏綠往後一縮,撞到後腦勺,以為自己三生有幸,撞到了鬼影。
「綠綠,好恐怖喔!」來者不是鬼,是那個比鬼還可怕的秦風。只聽他大叫一聲,就不請自來地鑽進夏綠被窩,裹得密密實實,只剩呼吸的鼻,和一雙賊溜溜的眼。
「你他媽的到底想幹什麼!」夏綠忍無可忍,這傢伙,還敢喊什麼「好恐怖」,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正是世界上最最恐怖的怪胎嗎?
「房頂上……有……有人!」秦風牙關打顫,抱住夏綠的腰,悲哀地求救。
「哪會有人!」住了那麼久,除了這隻鬼,哪裡還見過別人。
「真的,真的,綠綠,我沒有說謊話!」秦風連聲解釋,「我房間的天花板上咚咚咚的,很大聲,肯定有人在上面走,會不會是強盜?」
強盜?嘿,說得沒錯,這年頭強盜的確有很多,比如眼前就有一個!這個強行住進人家家裡、還在三更半夜強行鑽進人家被窩、摟住人家的腰大吃豆腐的強盜!
「綠綠,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看,這個強盜還要搶走她的好眠。
「啊——」一陣雷聲擊過,只見秦風完全貼上了她的身子,「綠綠,就是他……他又追到這邊的天花板上來了!」
痛苦呵!此等三流劇情真讓自己遇到了!夏綠吐出一口怨氣,一把推開他,翻轉身,熄燈,睡覺。
秦風以為得到上床的默許,頓時大喜,美美地挨著枕頭;從背後緊摟夏綠的腰。不一會兒,打起了呼。
可憐的夏綠,閉上眼睛好久都沒能入眠。這傢伙……她該拿他如何是好?心煩意亂間伸了伸腳,卻無意碰到他的腳。許多年都未曾觸碰的溫暖大足……又回來了。那激起心頭柔情蜜意的感覺,那在美國陰冷的冬天無法邂逅的溫暖……一切只是因為,這微微的一觸。
大足像是瞭解她的心意,很自然地與她悄悄磨擦,與她重新黏在一起。
呵,算了,看在這一點點溫暖的份上,就饒這傢伙一夜,明天,再跟他算賬。
結果,夏綠沒留意自己嘴角輕撩起一絲微笑,大雨淋漓時,她已安然入眠。
◎◎◎
門鈴的疾響驚醒了睡過頭的兩人。
夏綠一看表,彈跳起——下午兩點?是不是表壞了?她夏綠,這些年來勵精圖治,每天早晨七點就起床用功,何曾有過如此不長進的懶惰?哼!都怪身邊的這個傢伙,昨日折騰她一整天,晚上還硬要把她當抱枕,存心想害她開創不良紀錄!
此刻,這個不怕死的傢伙,依然摟著她的腰,睡得香甜。夏綠一掌打掉他的爪子,打得他蹦起九十度,莫名其妙地直揉自己惺忪的眼睛。
「綠——」大門打開,穿著睡衣的夏綠頓時愣住,羞愧不已,彷彿被人捉姦在床。門口,站著……那個人。
是的,這個人,這個叫做邁爾斯的人,是她在美國這些年來的……密友。雖說,她一直以最大努力抵抗著這個男人的慇勤,也從未與之發生過什麼越軌的關係,但廣告公司所有的同事,以及研究所裡全部的同學都一致認為,她跟他已是名副其實的未婚夫妻。
呃……怎麼交代呢?那一年,她從秦風家中倉皇而逃,無路可走的她正巧在街頭遇到了邁爾斯。這邁爾斯,雖說取了個洋名,可卻是道道地地的黃皮膚,因家族生意已移往海外,所以喜歡叫自己英文名。他是夏綠的同學,貨真價實的同學——兩人從八歲開始就湊巧同班,直至大學畢業。誰都知道,他苦戀她多年,每年耶誕節都要送來一盒巧克力。可惜,全世界所有巧克力的牌子都被他送光了,她仍然沒有動心。後來,家裡把他送到美國深造,送巧克力的活動也以失敗告終。
多年以後的那天,兩人在街頭浪漫邂逅,邁爾斯聽了夏綠淒苦的遭遇,覺得自己得到了美夢重溫的天賜良機。於是,他見義勇為,幫助夏綠出了國,留了學,畢業後還不動聲色地讓她進了家族子公司,在自己手下當一各廣告總監。萬事俱備,只差夏綠點個頭,他就可以把戒指套在她的手上,讓她歸自己所有了。
誰知——
「綠!他是誰?」邁爾斯瞄了一眼夏綠身後同樣穿著睡衣的豪風,注意到兩人是從同一間臥室走出來的。
「他是……」夏綠只覺得百口難辯。雖然這是個人隱私,但眼前的邁爾斯既是她現任老闆,也曾經是她的救命恩人,還是交代一下比較好。於是,她拉著這個盛怒的男人坐下,從頭到尾,把自己被迫的窘境細細說明了一番。
邁爾斯看她驚慌,又聽到她迫切的說明,以為她終於把自己當成未婚夫,惟恐自己多心生氣,於是暗自歡喜,拿出宰相般的大度量,原諒了秦風的無知行為,甚至對他表示了同情。
「綠,」邁爾斯握住心上人的手,無限溫柔地表白,「你不生氣吧?怪我太多心了……不過,秦先生一個大男人,長期住在這兒也不是辦法,何況不久我們也要回美國結婚,還是找間精神病院讓人照顧他比較好,你說呢?」
「精神病院」?夏綠從未想過這個名詞,也沒想到「回美國結婚」這類句子,一時間,茫然不知所措。正處於無言的時刻,傻瓜拖著長長的睡衣踱過來,打斷了兩人的親密交談。
「綠綠,」秦風插嘴,「我要看書。」
「啊?」夏綠失笑,「你還懂看書?」
「我認得字的!」秦風急急告白,「王醫生說我的腦子要每天看一直書才可以。」
「好吧,」她指指書架,「你自己抽本喜歡的,乖乖地坐到窗於邊看,不要吵我跟這位先生講話。」
「哦。」秦風果然聽話,抽了一大本,兩腳一縮,坐到陽光明媚的大椅子上。
「綠,如果你不認識人,我倒有幾位可靠的朋友,他們可以幫秦先生找間設施比較好的精神病院。」邁爾斯堅持剛才的話題。
「讓我再想想,畢竟他的律師和醫生把他委託給我,而且,他的大部分財產又在我這裡……反正廣告還沒拍完,回美國還早……你要不要喝點什麼!才下飛機,口渴了吧?」夏綠微笑著側轉身。
邁爾斯對她的閃爍其詞無奈地聳聳肩,接過咖啡。「對了,你回來這麼久了,那支廣告的主角敲定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