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俞可掬
「你怎麼可以讓這種人要來則來,要去則去,而且還是用這麼沙豬的理由?!」采萱比亭卿這個當事人還激動數十倍。
亭卿坐在床上,抱著枕頭說道:「我能要求他什麼?原本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就只是想有個男人陪在身邊,好讓我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她把頭埋入枕頭,低泣:「我既然對他不仁,他就可以對我不義,這本來就沒什麼好說的,讓他去吧!我並不怪他……」
采萱抽了幾張面紙遞給亭卿:「你最近也真可憐,竟然連續遇到兩個這麼壞的男人。對了,你要趕快去婦產科做檢查,不好意思自己去的話,我可以陪你,現在你已經夠慘,要是不幸中獎的話就更糟了。」
亭卿滿臉淚痕地抬起頭:「謝謝你提醒我,我差點忘了這一層……」
見到亭卿的模樣,采萱又氣憤起來:「為什麼所有苦果都要由女人承擔!我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要把於濬那條人魚烤來吃……管它什麼藥!即使腹痛而死我也要把他們身份公諸於世!」
亭卿連忙勸阻她:「不能這麼做,即使你不顧藥性發作,也還是要顧慮到如果公佈的話,於湄也會受害。於湄人很好,不要傷害到她。」
「你就是太善良才會被騙。好吧,我不說就是了。」
結果今早和亭卿去了婦產科,檢查之後,醫生居然對她們說:「嗯,小姐,照這樣看來你並沒有被強暴。放心吧,你沒有任何有過性行為的跡象,還是完璧之身啦!」亭卿羞得滿臉通紅,連聲向醫生道謝。
從婦產科出來之後,采萱問她:「是不是你誤會於濬了?」
「雖然他沒有……可是我肯定他解開過我扣子,企圖侵犯我,這樣還是不可原諒。」亭卿仍然嘴硬。
采萱很想再撮合他們倆,她覺得於濬還是不錯,所以答應和於湄見面。
兩個人約在咖啡廳,於湄還細心地教導采萱品嚐咖啡。
采萱很高興,把所有這兩天亭卿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於湄後,說道:「我想過兩天回花蓮去,你找到別種藥方了嗎?」
「當初給你們的藥是假的。」於湄很乾脆地坦承,采萱雖然曾懷疑過,但聽聞真相還是深感訝異:「什麼?!」
「海巫師很刁難,根本問不出所以然,很抱歉騙了你們。我現在知道你們不會對別人說,所以就坦白告訴你,我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堵住你們嘴巴的方法,只能希望你對我們有一點同情心,一輩子不要把我們的事告訴別人……」於湄懇求她。
采萱顯得躊躇起來:「當然以道義來講,我是不會說。可是,我這個人一向大嘴巴,要是喝醉酒之類的,就有可能一不小心把所有事講出來,我沒有辦法保證我會永遠守口如瓶……」
於湄頭痛得很:「那,還有兩個方法,一是從海巫師口中問出如何讓你們失去關於我們的記憶,可是用這種方法的話,亭卿就會忘了於濬,也不能和於濬在一起;另外一個就是問出還有沒有其他讓我們變成普通人的辦法,這樣子的話一切皆大歡喜,可是這恐怕會很困難。」
采萱也不知哪來的信心:「放心吧!我相信亭卿和於濬注定要在一起。」
「你怎麼會這樣覺得?」於湄好奇地問。
「我昨晚夢見亭卿和於濬兩個人在海岸邊擁抱,於濬對亭卿說:『經過了這麼多風雨,現在一切都風平浪靜,我們交往了這麼多年,相信你是我的惟一,嫁給我吧!』我相信這是月下老人對我托夢。」
於湄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不過她還是忍著笑意:「月下老人怎麼不對你說你自己的姻緣,就只說別人的?」
采萱托著腮:「也有我的啊!只是影像模糊不清,大概是天機不可洩漏。我惟一記得的,就是我的事情發生在兩年後,這意思應該是我的緣分還要等兩年吧!」
她還一副陶醉夢中的樣子。
於湄驚異地想,現在每個女孩子都這麼宿命嗎?她笑說:「那麼有沒有夢到我的姻緣呢?」
采萱居然一臉神秘:「我才不告訴你!」
第九章
晚上,采萱和亭卿正聊著天,都是在說要如何安排生日宴會,亭卿談得很開心,似乎一掃之前的陰霾般,非常高興地計劃著各種細節,而采萱卻一直看表,似乎若有所思。
「怎麼?你想睡了嗎?都十一點了,不過你不是一向都很晚睡嗎?」亭卿看到她的動作,體貼地說。
「喔!對啊!明天我一早有事,想早點睡。」采萱掩飾著。
「什麼事啊?」
「我最近吃太多了,明天一早想去晨跑。」
「啊?太陽打從西邊出來啦!你一向懶得運動不是嗎?」
亭卿居然也嘲笑起采萱來,采萱怪起自己平常傳授太多自己的秘訣給亭卿,讓一向善良的亭卿也學會說出這種刻薄的話,
正想反駁,對講機響了起來。
采萱似乎在等它響,聽到聲音後不禁鬆了口氣:「你去接吧!」
「這麼晚了會是誰啊?」亭卿奇怪地拿起話筒,是於濬,發現她的臉馬上垮下來,冷冷地說:「你來做什麼?」
於濬的聲音沒有高低起伏,像是在背台詞:「七天到了,我來接你去找我姐姐喝藥。」
「采萱也要一同去吧?」亭卿不耐煩地說。
似乎早就準備好答案:「她今天遇到我姐,已經喝過了。」
「你也可以把藥帶來給我喝啊!都這麼晚了還要我出去。」
「這種藥要在調配後十分鐘內喝下才有效,所以我帶你到海邊找我姐姐。」
沒有辦法拒絕,亭卿只好回答:「好吧!我下樓就是了。」語氣萬般不情願的樣子。
她掛上話筒之後詢問了釆萱,采萱似乎已經套好招地回答:「是啊!我今天突然想去海邊走走,遇到於湄,她給我喝了藥。」
「你還是陪我去一趟吧?」
「不了。你忘了我明天一早要起來晨跑,現在就要睡了。」采萱一溜煙地爬到上鋪躺下。
亭卿搖搖頭,雖然感到采萱怪怪的,不過也不能勉強采萱,想想於濬應該不會再對自己不利,而且,她內心還是隱隱約約渴望見到於濬,就步下樓搭上於濬的車。
兩人在車上一路沉默著,車外也是一片夜深人靜。
亭卿靜靜地看著路燈,突然想到這是她第一次在晚上搭於濬的車。
亭卿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下去,不要再對於濬存有浪漫的幻想,也別再……
其實,今天從醫院檢查回來,心裡對於濬的惱恨就減了許多,不過還是不能原諒他。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賭氣吧!
從沒談過戀愛的她,一心希望自己的初戀能夠美好而夢幻,不容一點髒破壞了自己的期待,而且加上自己因為於濬而拒絕了明煌,更是覺得自己應該好好被珍惜,被捧在手掌心般的對待,但為什麼於濬一開始竟以惡意看待她?
這教她非常傷心,難道她把愛情看的太美好了?
亭卿可以感覺到,後來於濬真的是想認真經營這段感情,可是她就是忍不下這口氣。
想被對方深愛、被捧在手掌心般疼惜著,這樣的想法應該沒錯吧?
她突然想起采萱說過的話:「你會這麼在意他,就是因為你太喜歡他了。」
在意?是啊,沒錯!
老call那樣子對她,她並沒有任何怨言,但是換成於濬,就不一樣了。她竟然因為氣於濬,而隨便找了個人當男友,違反了她一向不輕易陷自己於兩難的原則。
其實也該感謝老call不是真心喜歡她,如果換成是明煌,以後的麻煩更大。
她突然警覺到,再這樣想下去,不再跟於濬在一起的立場會動搖。
其實動搖了又怎麼樣?套句老話,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不知道是誰說過,永遠不要作「決不可能」或「絕對不會」的預設,否則到時候只是自打嘴巴。
於濬忽然扭開音響開關,傳入耳中的是日本歌手米西亞的歌;It'sJustLove。
亭卿靜靜聽著旋律,這首歌的確很適合這樣的夜晚,她修過兩年日文,可以聽懂大半。
……
想見你想見你現在就想見你
想見你想見你無法坦白
在完全不點燈的房間裡孤單一人任時間停擺
擁抱那一天的回憶
撥電話的手指彷彿還有記憶
靜靜地在小小的撥號盤上描繪
對想見面的夜晚抱持熱情
共同跨越不能相見的夜晚
我覺得好笑的事令我覺得難過的事
全牽繫在你身上
即使預先沒告知就登門拜訪
你也總是一如往常靜靜地頷首點頭
米西亞低沉的噪音在車裡一遍遍迴盪著,他們仍然沒有交換過一句話,就這樣到了海邊。
於濬開口:「我們在這裡等一下,過一會我姐姐就會來了。」亭卿隨著他坐在海濱公路的欄杆上,仰頭向天望,月亮正高掛在天空,接近滿月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