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俞飛
「沒錯,我不曾遇見比她更好的女孩。」風行舟順著她的目光,也看著那個盒子,輕輕歎了一口氣。「為了折這些紙鶴,她常常弄到三更半夜才去睡;我當時不明白是為了什麼,如今,終於有了答案。』」她是一個好孩子,卻也是個傻丫頭。」廖斐萍從盒子裡拿出一隻紙鶴,愣愣地看著它,神色有些黯然。「我隨口說說的故事,沒想到她會牢牢記在心上,深信不疑。這孩子,太傻了……」
「我從不覺得她傻。」風行舟從她手中接過紙鶴,細細端詳,神情變得好溫柔。「這紙鶴折得真好,栩栩如生,就像是要展翅飛去一般;在這當中,我可以看到她的用心,也可以看到她的深情執著。」
「她對人對事,都是很深情、很執著的,所以,有時候會被傷得更深更重。」廖斐萍目光忽然變得如刀劍般銳利,冷冷看著風行舟。「她已經受傷過一次了,那一次,幾乎要了她的命,我不希望我女兒再受傷一次。」風行舟心中一凜,迎著廖斐萍目光,定定地說:「我不會讓她再受傷的。」廖斐萍靜靜看著他,良久,眼中終於露出一絲溫暖之色。「眼為心聲,或許我可以相信你……」
「伯母的確可以相信我。」
「可是,有些人卻是連眼睛都會說謊。」廖斐萍忽然歎了一口氣。風行舟心中一動。「江水月?」廖斐萍一愣。「絲絲連這個人的事情都肯告訴你?看來,她真的很喜歡你。」
「絲絲並沒有告訴我。」風行舟也歎了一口氣,神色顯得有些哀怨。「絲絲什麼事都不肯跟我說,我今天能夠來拜訪伯母,還是靠巴結蜜蜜才有辦法。」
廖斐萍聞言失笑。「我喜歡誠實的人,你是個很誠實的人。」
風行舟也笑了。「我不是個誠實的人,不過,對於未來的岳母,我是絕對不敢說謊的。」
廖斐萍搖了搖頭,無奈一笑。「不過,絲絲既然什麼事都不肯告訴你,也就未必喜歡你,你這聲『岳母』未免叫得太早了吧?」風行舟也搖了搖頭,信心十足地說:「有時候太喜歡一個人,才會不肯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對方;我有信心絲絲對我也是這樣。」
「你實在是個很有自信的人。」廖斐萍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些話來,掩嘴一笑,意有所指地說:「所以,你一定也有事情瞞著絲絲?」風行舟眼中掠過一絲愧色,默然不語。
廖斐萍看著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看著你的眼睛,我不禁想起一個人來……」
「誰?」
「我不認得他,我也沒見過他的長相,因為我見到他時,他臉上始終帶著一個面具。」廖斐萍定定看著他,忽然不說話了。
風行舟忽然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或許吧!」廖斐萍笑了笑,淡淡地說。「不過那個少年的手藝還真是不錯;三年前在廣州舉行的中華料理大賽,他就以一道蘇杭小點『翡翠魚圓』,贏了我丈夫的『龍井菜葉雞丁』,奪得金牌。」
風行舟不說話了。
「我好奇的是,後來的頒獎典禮上,那個少年為什麼沒有出現?」風行舟鐵青著臉,一字一句地說:「因為那面金牌,根本不是那個少年的!」
「不是他的?」廖斐萍靜靜看著風行舟,等他說明。風行舟別過臉去,眼神中滿是憤怒悲傷。「那個少年的父親是個大商人,在兩岸三地都有許多投資;那場料理比賽,根本就是他特地為那少年舉辦的!」
「所以……」
「所以他根本不是憑自己的本事贏得那場比賽,不管他的手藝多差勁,他都已經是內定的金牌得主!」風行舟一拳重重打在醫院牆壁上,眼淚已經滾落臉龐。「真正的冠軍是田季孫師傅,那個少年根本什麼都不是!」
「原來你心裡是這樣想的。」廖斐萍輕輕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難怪絲絲雖然在你的餐廳學習,教她做萊的師父卻不是你。」
「我根本沒有資格教她,我、我也沒有臉教她。」風行舟伸衣袖一抹眼淚,澀然一笑。「自從那場料理比賽之後,我就再也沒碰鍋鏟了。」
「你碰不碰鍋鏟我是不在乎,不過……」廖斐萍頓了頓,神色忽然變得很嚴肅。「在那場比賽之後,季孫曾說過一句話,我希望你聽聽。」
「田師傅說過什麼?」
「他說——他在料理上從來沒服過任何人,除了那個少年之外!」廖斐萍看著他,溫暖一笑。風行舟聞言一震,正要說話,門開處,田蜜蜜已經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
「媽媽!媽媽!包子買回來了!」田蜜蜜衝到媽媽床前,扳著手指,開開心心地說。「我買了四個包子,媽媽一個,姐姐一個……」
「風大哥一個?」風行舟看著蜜蜜,心裡好生感動。
「臭美!我吃兩個。」田蜜蜜用力咬了一口包子,得意洋洋地說。風行舟這可傻眼了,廖斐萍看著他們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
夜已深、人聲息,但風行舟房子裡的廚房卻熱鬧得很。
田絲絲手上做著菜,腦際卻總不自禁地浮現風行舟的笑語身影,嘴角揚起一抹甜蜜羞澀的笑意……
「怎麼了?這麼晚還在動鍋鏟,是不是蜜蜜那小鬼又吵著要吃消夜了?」風行舟身穿睡衣倚在牆邊,臉上帶著倦容。
田絲絲突然聽見他的聲音,不禁嚇了一跳。「蜜蜜今天跟著你去遊樂園玩了一整天,早就累翻了,現在在床上睡得跟只小豬一樣,怎麼還會想吃消夜?」她將炒好的萊盛進盤子裡,回頭一笑。
「那小鬼精力旺盛得很,陪她去遊樂園玩,簡直比做苦工還辛苦。」風行舟苦笑搖頭,又伸長了鼻子嗅了嗅,讚道:「好香!是『黑胡椒牛柳』吧?」
「厲害!是陳師傅今天教我做的。」田絲絲笑著將身上圍裙卸下,隨口問道:「你既然也累了,怎麼還不去睡?」
「本來是要睡的,但經過你的房間時,見你不在裡頭,這才找到廚房來的。」
田絲絲一愣,有些疑惑地說:「你睡在一樓,我睡在二樓,你怎麼會經過我的房間,還知道我睡了沒有?」
「這……」風行舟臉上微紅,乾笑一聲,轉過話題。「你要是肚子餓了,叫我一聲,我馬上開車帶你去吃消夜,何必還要辛辛苦苦下廚房?」
「不是啦!我是想說媽媽手術成功,再一個月就可以出院了,我自然也得加把勁,趕快學好本事,讓杏花村大飯店恢復往日風光,送給媽媽當出院禮物啊!」田絲絲笑意盈盈,將那盤「黑胡椒牛柳」放到桌上,從碗櫥裡拿了雙筷子,遞給風行舟。「你既然還沒睡,那就幫我嘗嘗味道,看這道『黑胡椒牛柳』做得好不好吃?」
風行舟接過筷子,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只要是你做的,肯定是人間美味,好吃得不得了!」
「你……」田絲絲聞言,又是高興又是害羞,嗔道。「你要是不想嘗就算了。」
「想嘗!當然想嘗!想嘗得不得了!」風行舟見她輕嗔薄怒,說不出的嬌俏迷人,不由地心神俱醉,挾了一塊牛柳就放進口中大嚼。「哇!燙!好燙……」
「呆子!這剛起鍋的,怎麼吃得這麼急?」田絲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擔心問:「怎麼樣?舌頭有沒有燙著?」
風行舟見她眼中滿是溫柔關切之色,心中一動,立刻俯低身子,將臉湊近。「好像有,你幫我瞧瞧。」
田絲絲看著他突然逼進的俊俏臉龐,一陣臉紅心跳,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將嘴巴張開,我、我怎麼瞧得見?」
「這可是你說的喔!」風行舟眨了眨眼睛,忽然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俯身就往她唇上吻去。
田絲絲驚呼一聲,櫻口微張,風行舟卻趁勢將舌頭滑進去,恣意溫柔。她又氣又羞,想狠狠咬他一口,但心底深處,卻又有些喜悅難禁;恍恍惚惚間,雙臂卻已不知不覺地攀著他的頸項,星眸微閉,丁香輕吐,纏綿萬端……
許久、許久,風行舟終於離了她的唇,但眼中卻滿是款款柔情。「如何?我的舌頭有沒有受傷?」
田絲絲迷迷糊糊張開眼睛,發現行舟溫柔的瞳眸就近在眼前,登時羞紅了臉,慌慌張張退後兩步。「你的舌頭好得很!不過,你、你要是再敢試一次,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風行舟莞爾一笑,再次向前逼近,壞壞地說:「我是堂堂男子漢,不能接受被人威脅的。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只好再來一次。」
「你、你敢?」田絲絲嚇了一跳,還想再退,偏偏背後已經靠著牆壁,無路可退,只能臉紅心跳地說:「我、我真的會把你舌頭咬斷喔!」
「唉!你又威脅我了。」風行舟兩手抵著牆壁,將她圍在中間,似笑非笑地說。「你一定是希望我再吻你一次,才故意這麼說的;我身為男人,怎麼可以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