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俞飛

    「聰明!」辛懷玉抿嘴一笑。

    「咦?已經快十二點了啊!」風行舟瞥見牆上時鐘時間，急急忙忙站起，往門口走去，口中還不住喃喃自語。「絲絲最近消瘦了不少，得叫廚房弄些好料幫她補補身子才行。」

    辛懷玉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邊，自嘲一笑。「沒想到我居然成了他的愛情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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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心小學校門口，田蜜蜜氣嘟嘟地上了風行舟的車。「這麼晚才來接我?我走路都已經回家了。」

    「回家?」風行舟聽到「回家」這兩個字，登時笑開了臉，開開心心地向這小鬼頭陪不是。「對不起、對不起，路上塞車，車子又剛好沒油，才來得晚了。這樣吧，這套漫畫送給你當作陪罪禮好了。」

    「什麼漫畫啊?」田蜜蜜接過漫畫，看了一眼封面，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哇!是『名偵探柯南』耶!我早就想要一套了!」

    「你喜歡就好。」風行舟發動車子，笑嘻嘻地說。「待會兒我們去逛漫畫店，你再看看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漫畫，我買給你。」

    「好啊!我還要『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咦?不對!」田蜜蜜話剛出口，立刻發覺不對勁；她側著頭，上上下下打量風行舟，一臉懷疑的表情。「無事獻慇勤，必定有陰謀。喂!你無緣無故送東西給我，是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這小鬼!怎麼這麼精明?風行舟嚇了一跳，臉上卻是神色不變，一本正經地說：「你小小年紀，疑心病也未免太重了吧?不過是送你幾本漫畫罷了!再說你這麼聰明機智，我心裡頭就算在打什麼主意，又怎麼瞞得過你?」

    「也對!我這麼聰明，怎麼可能上你的當?」一頂高帽送過來，田蜜蜜登時得意了起來；她開開心心地翻著手中漫畫，邊看邊說：「喂!大笨蛋，我看漫畫的事不能跟我姐姐說喔!」

    「你這小鬼!怎麼老叫我大笨蛋?」風行舟苦笑搖頭。

    「你還不是也老叫人家小鬼?」田蜜蜜隨口應了一聲，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主意，只見她眨了眨眼睛，笑咪咪地說：「不過，姐姐叫我要對你有禮貌，這樣好了，我以後就叫你風叔叔好了。」

    「這怎麼行!」風行舟聽見「風叔叔」這三個字，臉全黑了，氣急敗壞地說。「這樣輩分豈不是全亂了?你應該叫我一聲風大哥才對。」

    「不好吧?你都這麼老了……」

    「老?」風行舟快氣死了，脹紅了臉大聲說。「小鬼!我今年才二十九歲，只比你姐姐大八歲而已。」

    田蜜蜜側著頭，好奇地問：「咦?你怎麼知道我姐姐幾歲?」

    風行舟眼神左飄右蕩，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姐姐是我徒弟，我、我們又相處了這麼久，我當然知道。」

    他不只知道田絲絲的年紀，還知道她喜歡吃滷味，討厭吃紅蘿蔔，愛聽張惠妹的歌，討厭看文藝片，喜歡在大清早帶著狗狗散步，甚至連她喜歡穿哪一個牌子的內衣他都知道……

    「眼神閃爍不定，肯定有鬼!」田蜜蜜冷哼一聲，又轉頭看漫畫了。「喂!不能跟姐姐說我偷看漫畫喔!」

    「知道啦廠風行舟鬆了一口氣，調侃道。「看漫畫就看漫畫，幹嘛怕你姐姐知道?」

    「我也沒辦法啊!」田蜜蜜聳了聳肩，眼睛卻仍盯著漫畫。「姐姐說我半年沒去上學了，要比別人用功，才能跟得上同學；所以她不准我看卡通，也不准我看漫畫。」

    「你之前怎麼會半年沒去上學?」

    「因為媽媽生病了，手術要醫藥費，家裡又沒有錢。」田絲絲合上漫畫，神色顯得有些黯然。「姐姐自己也從大學休學了，她本來無論如何也要我繼續讀下去，可是江大哥卻把所有的錢都拿走了……」

    「江大哥?這混蛋究竟是誰?」

    田蜜蜜看了風行舟一眼，搖了搖頭。「不能說，姐姐不讓我說。」

    風行舟一愣，又急又氣。「你不跟我說，我、我就告訴你姐姐，說你偷看漫畫!」

    田蜜蜜急了，瞪大了眼睛。「小人!你、你剛剛明明說不告訴我姐姐的……」

    「為了追到你姐姐，把她娶進門做老婆，我才管不了什麼君子小人。」風行舟微窘，看著車前方，一字一句地說。

    「你真的那麼喜歡我姐姐?」

    「我從來沒這麼喜歡一個女人過!」風行舟眼中忽然流露出溫柔之色，定定地說。「所以我要知道是誰傷透了她的心，我要除去她心中的陰影，我要絲絲心中只有我，再也沒有其他男人存在!」

    田蜜蜜愣住了，咬著嘴唇低聲說：「你雖然說得很好聽，可是以前江大哥說的更好聽，結果他還不是騙了姐姐。」

    「姓江的那個渾球，是不是你姐姐從前的男朋友?」

    「他是爸爸的徒弟，也是姐姐的男朋友。」田蜜蜜猶豫了好久，終於緩緩開口。「江大哥一直對姐姐很好，姐姐也好愛、好愛他；而且姐姐曾偷偷跟我說過，她大學一畢業後，就要跟江大哥結婚，兩個人要和爸爸媽媽一樣，一起開家餐館，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江大哥卻騙了姐姐。」田蜜蜜忽然握緊了拳頭，恨恨地說。「爸爸去世之後，媽媽傷心過度，也生病了；江大哥發誓說要代替爸爸照顧我們，姐姐聽了好感動、好感動，就把餐廳交給江大哥，也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了江大哥……」

    「然後，這姓江的傢伙就消失了?」風行舟已經猜到了結局。

    田蜜蜜點了點頭，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眼淚便不聽使喚地流了下來。「姐姐、姐姐當時幾乎要瘋了，她怪自己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了江大哥，害媽媽生病了也沒有錢看醫生，也怪自己沒有學好爸爸的本事，不能把爸爸留給她的餐廳好好經營下去……」

    「這、這姓江的混蛋叫什麼名字?」風行舟臉色鐵青，渾身氣得發抖。

    「他叫江水月。」

    江水月?他媽的!老子一定要把你打成落水狗!風行舟冷哼一聲，將車子停在路旁，轉身替田蜜蜜拭去臉上淚水，柔聲說：「我不是鏡花水月，所以我不會突然消失，你姐姐受的傷，我會向他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田蜜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你真的不會像江大哥一樣騙人嗎?」

    「不准再叫那渾球江大哥!」

    田蜜蜜吐了吐舌頭。「從小叫到大，怎麼也改不了口。」

    風行舟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你可以相信我的，你和你姐姐都可以。」

    「可是，你剛剛就說話不算話!」田蜜蜜忽然瞪大了眼睛，氣嘟嘟地說。「明明答應人家，不跟姐姐說我偷看漫畫的……」

    「我也還沒說啊!」風行舟一陣尷尬，苦笑道。「下車吧!」

    田蜜蜜看了看車外，搔了搔頭。「不是還沒到家?」

    「我不是說要帶你去逛漫畫店嗎?這附近就是台北最大的漫畫城了。」風行舟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我可是不會言而無信的喔!」

    田蜜蜜大喜，蹦蹦跳跳地下了車。

    「風大哥，你走快點嘛!人家要去看漫畫啦!」

    「好好好……」

    ***

    清晨有霧，葉上猶帶露水，盈盈欲滴。

    「姐，真的不要告訴風大哥嗎?」

    「風大哥?」田絲絲瞥了妹妹一眼，淡淡地說。「你最近好像跟他交情不錯，我記得你以前都叫他大笨蛋的。」

    「哪、哪有?」田蜜蜜一陣心虛，眼神左飄右蕩，結結巴巴地說。「老師、老師告訴我們說，對別人要有禮貌，才是乖寶寶，我是照老師的話做的，才、才不是跟他交情特別好。」

    「喔?那我以前要你對他客氣點、有禮貌點，你怎麼都沒放在心上?」田絲絲板起臉來。

    「這、這……」田蜜蜜辦不下去，趕緊轉移話題。「哇!天空好藍，太陽好圓，今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胡說八道!霧這麼大，你怎麼看得到太陽?」田絲絲敲了妹妹腦袋一下，正色道：「別瞎扯了，趁著行舟還在睡覺，我們快點去搭公車。」

    田蜜蜜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說：「行舟?姐姐跟風大哥也親熱得很嘛!」

    田絲絲臉一紅，白了妹妹一眼，低聲說：「媽媽下午就要動手術了，你還在這裡胡說八道?再亂說話，我就不帶你去了。」

    「好嘛、好嘛，我不說就是了。」田蜜蜜吐了吐舌頭，卻又忍不住說：「不過，讓風大哥開車送我們去醫院不是比較快?幹嘛要坐公車?」

    「因為……」田絲絲臉上浮起一絲輕愁，悠悠地說。「他人太好，我不想再欠他了。」

    田蜜蜜搖了搖頭，不懂。

    「你這小鬼!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的。」田絲絲笑了笑，將手中的包包又握緊了些，臉上出現一絲傲色，定定地說：「我們好不容易湊足了四十萬塊，雖然還差十萬塊，不過，我認識一家地下錢莊，應該可以借得到錢的，也就夠付醫療費用了。我們姐妹倆自立自強，不倚賴別人幫助，這樣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