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俞飛

    風行舟臉上掠過一絲愧色，強笑道：「田師傅刀工細、用料活，是飲食界的傳奇人物，我、我當然聽過他的名字。」

    「原來如此!」田絲絲展顏一笑，卻又有些遺憾地說：「可惜當年那場轟動華人飲食界的料理比賽，半路突然殺出一個少年高手，父親因此屈居亞軍，為了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至、至死都難以釋懷。」

    「是嗎?」風行舟澀然一笑，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悠遠縹緲。

    「依我說，那傢伙才不是什麼高手咧!」田蜜蜜插起話來，氣憤地說。「整場比賽都藏頭露尾的，出場還戴了個面具，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知道嗎?頒獎的時候那王八蛋還不敢露臉呢!我猜這其中一定有鬼……」

    「是啊!他心中的確有鬼……」風行舟喃喃低語。

    「你說什麼?」田絲絲見他臉有異色，關切地問。

    「沒、沒什麼。」風行舟回過神來，勉強一笑，轉過話題。「蜜蜜胃口還真好，三人份的漢堡薯條，她倒是一個人全給包了。」

    「還說呢!姐姐煮的一大鍋粥，不也是全給你吃光了?」田蜜蜜把最後一口漢堡吞進肚子裡，摸了摸肚子，心滿意足地說：「姐，我可不可以帶『大黃』、『小黃』出去散步?」

    「這裡你又不熟，走丟了怎麼辦?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好了。」田絲絲起身，對著風行舟說：「風先生慢用，我和蜜蜜出去走走逛逛，碗筷我待會兒回來再收拾……」

    「我說過幾遍了?你是我客人，這些雜事用不著你做!」風行舟皺起了眉頭，顯得很不高興。

    「我不想欠風先生太多。」

    「我是心甘情願，你為何不順其自然?」風行舟離座起身，定定注視著她。

    田絲絲迎著他的目光，心頭忽然泛起一股異樣感覺，只好慌忙別過臉去。「報章雜誌都說風先生多情風流，對女人溫柔周到，果真名不虛傳；不過，我是來學習經營餐廳的，你不用花心思在我身上。」

    風行舟碰了個軟釘子，苦笑搖頭。「我只不過是誠心待客，並沒有其他意圖，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騙鬼！"田絲絲還沒答話，田蜜蜜已搶著說。「姐，別理這個神經病了。我們帶『大黃』、『小黃』出去散步……」

    「慢著!」

    「喂!你又有什麼事啊?」田蜜蜜回頭瞪了他一眼。

    風行舟瞥了田絲絲一眼，咳了一聲，笑嘻嘻地說：「絲絲說的沒錯，這裡你們又不熟，走丟可就不好了，還是我陪你們一起散步逛逛吧!」

    「路是公家的，你要是想散步逛街，又、又何必問我?」田絲絲無奈一笑，轉身率先走了出去。

    田蜜蜜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討厭鬼!跟屁蟲!我待會兒放狗咬你這個自戀狂!」

    「嘖嘖噴!女孩子這麼凶可是會嫁不出去的喔!」風行舟哈哈大笑，腦筋一轉，眨了眨眼睛，故意氣氣這個小鬼頭。「你姐姐喜歡我，要我陪她散步逛街，你這個大燈泡還不趕快自動消失?」

    田蜜蜜快氣死了。「放屁!姐姐說過她再也不會喜歡任何一個男人了，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你這個討厭鬼……」

    「你說什麼?」風行舟心中一動，搭住田蜜蜜肩膀。

    田蜜蜜發現說溜嘴，心中一急，掙脫風行舟雙手，轉身跑了出去。「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說!」

    風行舟看著門口，眉頭微皺，陷入了沉思。

    ***

    會議室裡，耿清秋等人正針對新節目「扭轉乾坤」的未來走向，展開熱烈討論。

    「第一集播出後，觀眾反應不壞，新節目更是同時段有線、無線電視的收視冠軍——」耿清秋話聲甫斷，馬上引來一陣歡呼聲，人人交頭接耳、喜形於色。

    耿清秋清了清喉嚨，等話聲稍歇，才繼續說：「不過，為了和日本同型態節目『搶救貧窮大作戰』做出區隔，我打算做些改變。」

    「製作人，你別逗了，好不好?我們這節目本來就是抄人家的，還能做什麼改變?」攝影師小趙蹺著二郎腿，笑嘻嘻地說。

    「小趙，注意你的用詞。」耿清秋神色不變，一臉正經地說。「我們這不是抄，而是學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樣才能顯得出我們的本事。」

    「喔?那製作人打算做怎樣的改變?」助理孫若梅好奇詢問。

    「簡單!也就是日本人一個主題做一集，咱們——個主題做十集。」

    小趙忍不住失笑。「我還以為是什麼!根本就是想打鐵趁熱、趁勝追擊，要把田絲絲這個案子做到爛為止嘛!」

    「你要這麼說也行。」耿清秋笑了笑，絲毫不以為忤。「不過，這樣的作法有三個好處：一來可以節省製作費；二來嘛，風行舟是咱們節目最大的廣告贊助商，現在景氣這麼差，讓他多露露臉，對節目是有好無壞；第三呢，就是增加戲劇張力……」

    「戲劇張力?」導演邢弄波變了臉色，冷冷地說。「你該不會是打算在節目裡頭弄假吧?」

    「你想得太嚴重了。」耿清秋笑了笑，淡淡地說。「現在的新聞為了提高收視率，弄得比綜藝節目還熱鬧，新聞主播更是男的俊來女的俏，一點都不輸給電視明星；而我，不過只是打算在節目裡頭增加些戲劇元素而已，用得著這樣大驚小怪嗎?」

    邢弄波欲言又止，考慮了良久，終於還是同意地點了點頭。

    耿清秋眼中露出喜色，剛要再說，敲門聲忽然響起。

    「進來!」耿清秋眉頭微蹙，她最討厭開會的時候有外務打擾。」咦?口氣不好?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了。」笑聲中，走進來三個人，原來是風行舟、辛懷玉和田絲絲。

    「原來是風先生。」耿清秋看見來人是風行舟，馬上換上笑臉說道。「這些工作人員真是愈來愈糟糕了，居然沒有事先通知一聲……」

    「是我不讓他們通知的。」風行舟打斷他的話，臉上含笑，意有所指地說：「出其不意，才能知道你們在算計我些什麼；否則，萬一你們再像上次那樣整我一次，我可真的不用見人了。」

    「這人心眼真小，不過開他一次玩笑，他就記恨到現在呢!」辛懷玉笑著轉頭對耿清秋說：「咦?客人來了，你不招呼我們坐下?」

    「光顧著說笑，這可疏忽了。」耿清秋笑了笑，向孫若梅略一示意，孫若梅馬上挪出座位招呼眾人坐下。

    「絲絲，你坐我旁邊。」風行舟拉住田絲絲的手，爽朗一笑。

    田絲絲臉一紅，剛想掙脫他的手，耿清秋卻已注意到了；她心思一動，將田絲絲按在風行舟身旁椅子上，笑道：「你既然是風先生的徒弟，師父怎麼吩咐，徒弟就怎麼坐吧!」

    田絲絲無奈，只得依言坐下。

    辛懷玉瞥了他們一眼，在田絲絲旁邊的椅子坐下。「老闆，手可以放了吧?」

    田絲絲大窘，用力甩脫風行舟的手，垂著頭一言不發；風行舟則是氣得瞪了辛懷玉一眼，清了清喉嚨，方朗聲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們今天來，主要是想知道節目未來的走向如何，對我們餐廳的行銷有沒有助益。當然，也想知道你們是打算怎麼幫助田小姐。」

    耿清秋點了點頭，示意孫若梅發言；孫若梅就著手上資料，一一說明節目走向及如何和「阿福連鎖餐廳」的宣傳搭配。「……換言之，在田小姐跟著風先生學習的過程中，我們會將『阿福連鎖餐廳』的特色一一帶出，使觀眾在不知不覺間產生深刻印象，間接達到廣告宣傳的目的。」

    「高明!」辛懷玉聽過說明，頗為滿意，卻不忘提醒一句。「不過，我可不希望節目過度廣告化，引起觀眾反感，而招致反效果。」

    「辛小姐請放心，我們會留意的。」耿清秋笑了笑，接口道：「我們是做節目的，當然會注意觀眾的反應；何況，還有新聞局在後頭盯著，我們可不想因此挨罰呢!」

    風行舟耳中聽著眾人討論，心思卻大部分都放在田絲絲身上；他見田絲絲張口欲言，卻又猶疑退縮，悄悄從桌子下握住她的手，低聲說：「別怕，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名義上雖然是你接受節目的幫助，實際上他們還得靠你刺激收視率，所以用不著覺得不好意思。」

    田絲絲沒想到他心細如此，連她的心思都留意到了，她心懷感激地向他點了點頭，這才開口。「我、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

    「當然可以，田小姐請說。」耿清秋笑著回答。

    「那個……」田絲絲瞥了風行舟一眼，鼓起勇氣說。「在第一集的節目裡頭，我對風先生那麼不禮貌，後來卻又跟著他學習，不是很奇怪嗎?」

    「有道理!大家怎麼都沒想到?」小趙用力一擊掌，連連點頭。

    耿清秋也蹙起了眉頭。「嗯，這的確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