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於湘
藍璃動了一下，伸手揉著惺忪睡眼，緩緩睜開眼後發覺身處陌生地方，她突地迅速坐起身來，讓還在慌亂中的武彥又嚇了一大跳。
為了掩飾不穩定的情緒，他連忙轉過身幫她盛粥，不讓她瞧見他驚慌失措的模樣。
「你醒了，吃點粥好嗎？」
他一出聲，藍璃猛然察覺他的存在，也才回想起被救的經過，空氣中飄散的淡淡粥香刺激著她的胃，促使她顧不得矜持毫不客氣地向他伸手。
「謝謝你。」
武彥緩緩吐出一口氣，臉上的緊繃終於放鬆，愉悅的神情又回到臉上。
他轉身將碗遞給她，故作輕鬆地笑著說：「別客氣，換成任何人也都會這麼做。」
藍璃愣愣地接過碗，望著他燦爛的笑容發呆。她不記得有多久沒見過這種笑容了，久得讓她足以忘記原來笑容也是可以如此溫暖人心。
「怎麼了？」她的專注讓他緊張。
經他一問，藍璃才發現自己瞪著他看，連忙低下頭吃起碗裡的粥。不知是真的太餓了，還是粥太美味，藍璃吃了一口後就停不下手，直將一碗粥吃得碗底朝天。
他看著她狼吞虎嚥的吃相忍不住笑了，一天來的疲累也一掃而空，他發現只要她高興，他就有種快樂滿足的感覺。
「別吃得太急了，粥還很多。」武彥幫她盛第二碗時叮嚀著。
聽他這麼說，藍璃發覺自己一副幾百年沒吃東西的饞相，連忙放慢速度。
見她胃口大開，武彥總算安心多了。有食慾體力恢復得快，身體也就能早日康復。
他噙著笑坐回椅子上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要不要通知你家人你在這裡？」
「藍璃。」她嘴裡含著粥咕噥說著。「我沒家人。」
「沒有家人？」他感到有點詫異，但因為顧及她的感受，並沒有再追問。「就算沒家人管你，身體也不該搞成那樣。」藍璃吞下口中的粥不解地望著他。
武彥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遲疑了一下，才伸手指了指手肘彎曲處。
「那個啊。」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將空空如也的碗再次遞給他。
他起身幫她盛了第三碗粥，豎起耳朵等著她的回答，可是她什麼都沒說，接過碗後還是沒開口，他忍不住再追問道：「那是怎麼回事？〞
「我穿長袖你怎麼會知道呢？」藍璃瞟了他一眼，調侃道：「你趁我睡覺時愉看我的身體，對不對？」
武彥全身僵直，從耳根到脖子全漲紅，張著口半天吐不出一句話，一想到剛才不小心吻了她的事，不由得心虛起來。
看著他滿臉通紅的可憐模樣，藍璃忍不住噗哧一笑，露出歉然的表情說：「開你玩笑的啦！你別當真。」
「是我請醫生來幫你診療時發現的。」他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句話。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把我開玩笑的話當真。」
「真抱歉，讓你失望了。」武彥嘟囔的回答，皺著眉不太能接受她的戲弄。
他該是主導的人才對，怎能三兩句話就被捉弄了，不拿出點氣勢可不行。
武彥心裡想著，臉色變得正經，繼續追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藍璃低頭朝手上的粥進攻，聽到了他的話卻置若罔聞，直到又將一碗粥解決掉，才抹抹嘴，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
「我參加人體實驗，賺了不少錢喔！」
睡足吃飽了，她精神明顯好了許多，將碗擱回小几上，順手拿過放在一旁的黑色袋子興奮地打開，拿出一疊用塑膠袋緊包著的紙鈔，再將袋子放回小几上。她拂了拂塑膠袋上的水珠，再將塑膠袋撕扯開，拿出紙鈔，數了一半遞到他的面前。
「這些錢給你，算是你救我及照顧我的酬勞。」
武彥嫌惡地瞪著地手上的錢，像看著醜陋的蟲子似的，臉上有著被侮辱的不滿。「我不會拿你的錢，我也不是為了錢才救你。」
藍璃看看他生氣的臉，又看看手中的錢，不明白怎麼會有人不要錢的。
「這些錢來路很正當啊，是我很辛苦才賺來的耶，你幹嘛不拿？」
武彥臉色一變，伸手攫住她的手腕，拉起她的袖子，讓她醜陋的傷痕毫無遮掩的呈現在燈光下。
「用這些傷痕換來的錢，你認為我收得下嗎？你當我是什麼樣的人？沒肝沒肺還是沒血沒淚？」
「你幹嘛這麼生氣啊？」她有點被他疾言厲色的激動模樣嚇著了，怯怯地想抽回手，他卻緊抓著她不放。
「我就是生氣！」他不明白胸口那又氣又惱的鬱悶到底怎麼回事，雙眸就是離不開那些傷痕，恨不得能將它們從她身上抹去，抹得一乾二淨！
等武彥驚覺到自己的行為時．他的唇已落在那些傷痕上。
「你——」藍璃睜大了眼，呆怔地看他吻著她的手臂。
他移開唇但沒放開她的手，而那個輕柔的吻讓她忘了將手抽回。
時間好像頓時停止了似的，只有兩人細微的喘息聲。
半晌之後，武彥慢慢地抬起頭，雙眸裡除了尚未退去的激情之外還有難掩的歉意，他知道自己無處可逃，非得面對她的責備了。
「這是你們家傳的獨門療傷法嗎？」藍璃故意用不在意的聲音說著，極力想掩飾兩人之間異樣的氣氛。她抽回手慢慢將衣袖放了下來，蓋住他留下的吻痕。
看著她為他的行為找借口，武彥頓時慚愧得無地自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有說不出的狼狽。
「對不起！」武彥匆忙丟下這句話就奪門而出。
「喂——」藍璃開口想叫住他，但房門很快被掩上，急促的腳步聲遠去。
藍璃愣愣地坐在床上，輕撫著剛被吻過的手臂，腦中浮現剛才他那張表情複雜的臉，混亂的思緒讓她無法清楚思考。說實話，這突如其來的吻的確讓她大吃一驚，可是她不討厭也不覺得被侵犯，甚至有點喜歡這帶著溫柔感覺的吻。
「可能因為他是救命恩人吧。」藍璃一臉疑惑地低聲自語。
呆了半晌之後，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下床，將錢放人袋子收好，抱著那鍋被她吃了一大半的粥及碗和湯匙，出了房門，循著燈光來到了樓下。
「你幹嘛下床？你該在床上好好休息的。」
一看到她，武彥立刻從客廳的籐椅上起身衝到她面前，奪下鍋碗，迅速放到廚房後立刻回到她身邊，他想抱她回床上，但有先前的不良紀錄，他不敢再輕舉妄動。
藍璃看得出他仍為先前的事尷尬，但她卻沒打算回房，反倒氣定神閒的在客廳裡坐下來，好奇打量著佈置雅淨的屋子。
房子本身的格局算得上寬敞，雖然不是很豪華卻給人一種明快舒爽的感覺。樓下除了用玻璃屏風隔開約有二十坪大的客廳和廚房外，還有兩間房間，該是書房、客房那一類的房間。
環視一周後，藍璃的視線回到客廳。客廳的一側是落地窗，可通到外面的院子、客廳裡擺放著一組手工制的籐椅和籐桌，桌椅對面的矮櫃上擺設著新穎的影音設備。
「看夠了吧！你若想看以後機會多得是，快回床上去。」見她一副旁若無人的自在，武彥不得不擺起臉孔命令她。看到他板著臉威嚇人的樣子，藍璃想起他那無法掩飾的正直性情、救人於難的正義表現及一身健康的褐色肌膚，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
他該不會是她最不想招惹上的那種人吧？
「請問……你是？」藍璃小心問著，祈禱自己的預感不會那麼準。
「武彥。」他這才想到一直沒向她自我介紹。「我是海岸防衛隊化驗組的成員。」
果然是警察！她在心裡大大地哀號一聲。
藍璃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從小逃離孤兒院的紀錄多得用手指頭都數不清，每次都是被「好心」的警察伯伯送回孤兒院。現在她雖然到了能獨立自主的年齡，但見到警察仍像見到了剋星，忍不住就想拔腿逃跑，這會見她正苦惱著該如何逃離這個鬼地方。
「海岸防衛隊是嗎？好厲害啊！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不打擾你，我先回房間了。」
藍璃邊僵硬的笑著，邊站起身往樓梯口走去。
武彥不解她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但由於自己還在情緒不穩中，也沒深究她的行為，就在他坐回籐椅想緩和一下因過度緊張而顯得疲累的身體時，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忘了吩咐她喝下補充營養的藥水！
武彥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去，一踏進門，只看見空蕩蕩的床，及一條綁在床柱上延伸到窗口外的床單，他一個跨步奔到窗前，見到的景象差點嚇得他心臟麻痺。
「你在幹什麼？快上來！」
藍璃正不上不下地掛在窗外，這時她覺得這未經計劃的行為真是愚蠢到極點了，她應該用腦子來思考，而不是讓衝動來主導她的行為。如今後悔太遲了，目露凶光的警察正惡狠狠的瞪著地，她不逃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