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於湘
「好,我留下。」他回答的好篤定。
即使她的永遠對他而言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但他仍願意為她的短暫永遠放棄回到真正的永恆,直到她可以與他再次回到絢麗的銀河為止。
「太好了!」無法形容的欣悅在心理暈染開,讓她全身輕飄飄,像飛入雲端似的。
玄野只是答應留下而已,幹嘛樂成這副德行,真是的!雨織暗自嗔怪。
「看吧!我不是說過了嗎,你不會後悔讓我留下的。為了更進一步證明我的話不假,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武藝吧!」
一言甫畢,玄野身手攬住她,雙足一蹬,飛越上天。遇林,則穿枝點梢。遇水,則凌波微步。雨織則全然只有瞠目結舌的份。頃刻間,兩人便回到羲和園。雨織都還來不及稱讚他,就被翹首等待的叔父、嬸嬸簇擁而入,隨即而來的便是七嘴八舌的關懷,待她再回首,已不見玄野人影。
※※※
玄野逕自回到琉璃軒,一推開門,卻發現天策尚未就寢,還精神奕奕地坐在桌前,一副專等著他的神態。
「有話說?」
「那當然。」
「我決定留下,心意已決,你再多說也無益。」玄野先發制人。
「嘖,嘖!這麼心急,我又沒要你離開雨織。」天策調侃地笑著,「早料到你會離不開的,不過這時候就算你想撒手不幹,怕也由不得你喔。」
「什麼意思?」玄野大惑不解,這陣子天策可是滴水不漏地防止他接近雨織,為何突如其來說出這種話?
「唉!誰叫你神通廣大呢?我只不過晚到三天,雨織就已經喜歡上你了,我再亡羊補牢也無用啊,所以你得留下來收拾自己造成的爛攤子。」
「你說什麼?」玄野激動地揪著天策的衣襟逼問道,「你為何說雨織喜歡我呢?這是不可能的事。她親口告訴你的嗎?」
「喂!你別一提到雨織,就這副失控模樣成不成?難怪你看不出她喜歡你!你若肯清醒點,留意一下她的言行舉止,哪會有看不出的道理?」
「是嗎?」玄野倏地鬆手,一臉不信,「可是我還是不相信,除非她親口承認。」
「當局者迷。」天策咕噥地理著差點被扯得稀爛的袍衣。
「或是吧!」玄野頹廢的在天策對面坐下。
「喂!你好歹可是個星神耶!別像個喪家之犬好不好?丟臉死了。」
「好吧!那你說我該怎麼做,我還能怎麼做?」
天策原想脫口而出——把你的心意告訴她。可是卻欲言又止的閉上嘴。他們的問題已夠麻煩的了,他可不能胡亂加油添醋,到時後出了亂子,玄野說不定會以現在還狼狽。
「我哪裡知道,這種麻煩的事少來問我。」天策連忙撇的一清二楚,然後才一副大發善心樣的說道:「不過,我倒可以替你問問星帝。」
「你要回星界了?」玄野有些訝異。
「那當然囉。我這次來是為了阻止你和雨織有任何牽扯,結果任務失敗,因為你們在我來得阻止之前早已糾纏不清。」天策極力為自己的失敗辨護。「不過這可不是我的錯,是你動作太迅速,而星帝派我下來的動作太遲,所以……和我無關。」
「哼!可會自原圓其說。」玄野撇撇嘴,顯得不悅。其實他倒他倒真的慶幸這礙事的小子早早回星界去。
「你一定正暗自竊喜吧?」天策故意傾身盯著他瞧。「你別昏了頭,說不定正有什麼懲罰等著你。」
「我不在乎。」他早已有最壞的打算。
「你倒真的豁出去了。」玄野那氣定神閒的樣子反更令他擔心。「就算得留在凡間陪她一生,不能轉回星界都無妨嗎?」
「我早就這樣打算,所以……無妨。」玄野明白,就算如今星帝命令他回星界,他也不會回去的。罰他留在凡間反倒正合他意。
「真沒想到你肯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唉!沒救了。」天策無奈的搖頭歎氣,「算了,你這執迷不悟的傢伙,就算我說破嘴,你也不會清醒的。我還是先回去交差要緊。」天策說著便起身往門外走去。
玄野連忙叫住他:「你不同他們說一聲,就這麼走了?」
「不用了!我不習慣那些繁文縟節,你替我向他們說一聲。」
玄野看著天策灑脫的身影,早先雨織問他的話,莫名其妙的脫口而出。
「天策,你覺得星界寂寞嗎?」
天策猛然回首,臉上那表情就和玄野乍聽此話時一模一樣。良久,天策才釋然而笑,「或許是吧!但那又如何?你我都沒得選擇。」
是呀!他這話問得簡直多此一舉。真糟!他好像愈來愈像自尋煩惱的凡人。
作繭自縛!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這句話。
天策的身影已在門外消失,回到夜空。玄野準備闔門歇息。他的腦子和心緒再不釐清,就快混亂得無法正常思考。然而就在門扉將掩上時,他卻瞥見一個不該會出現的纖巧身影往這邊疾趨而來。
「雨織!」他訝異地叫道。
她氣喘吁吁地停在琉璃軒門前。「還好……你還沒就寢。有句話一定要跟你說的。」
「看你急的,什麼話非得現在說?」他想都沒想就伸手拂理掉落她頸側的青絲。但理好青絲,他的手卻在紅通通的香腮上流連不去。
雨織無法開口當他手指輕刷過唇角時。他瞧見她的輕顫,若有所思地笑了,熠熠黑眸掠過神秘光彩。
「有什麼話要告訴我?」他用著有如溫柔風般的低嗓音問著。
「唔……」雨織拂開他的手,連退兩步,終於能說話了。「多謝你救了我……還有……你是最好的護衛。」
「真的?!」玄野的心狂跳如擂鼓,這難得的讚美讓他高興的暈頭轉向,再也顧不得雨織的叮嚀,健臂一伸就將她扯入懷裡擁吻。
雨織的腦子裡儘是灼燒的迷亂,推拒他的纖手虛軟無力,彷彿所有的力量以被游移在她的頰上、唇上、耳畔的吻吞噬得一乾二淨。她害怕著這種像掉入深不可測的泥淖裡的感覺。
「我喜歡你,雨織。」隨著喃喃情話,他的唇由耳畔滑向粉嫩細頸。
猛烈的顫悸讓雨織驚跳地推開他。當她發現玄野的黑眸燒得有多狂烈。而她的心跳得有多急促時,立刻像受驚小鹿般瘋狂逃開。
雨織逃回落月軒卻久久平息不下狂亂的心。上了床榻,她輾轉反側,怎麼也揮不去玄野的臉孔,以及他的碰觸所帶來的慌亂。
「可惡!停止!不要再想了。」雨織懊惱地連連敲擊那不聽使喚的腦子。
折騰了大半夜,她才筋疲力盡地沉沉入睡。
※※※
「小姐!你快些起身啊,不好了!」雨織被門外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她非但不起身,反而更往被褥鑽。有什麼了不得事叔父會處理,她好不容易才睡著的。
但巧兒可不顧得這些,一扇門敲得像打雷,就差沒把門拆了。
雨織只得在半昏睡的狀態下,頭重腳輕的起床著依、開門。「吵死人了。一大早的。」她閉著眼睛嘟嚷著。
「小姐,那個少王爺派人下聘來了,你還睡得著啊!大人已經去了司天監,夫人不知如何是好,這才命令我來叫你的。」
巧兒連珠炮似地說了一大串,雨織早在她提及下聘時就被嚇醒,衝到鏡前梳妝,頭也不回的吩咐道:「別杵在那裡,快去告訴嬸嬸,說什麼也不能答應這門親事。」
雨織隨便梳了兩下青絲,迅速撩起綰上,再信手抽件嫩綠繡蝶羅褥,搭上杏黃羅裙。她根本來不及端坐鏡前淡掃翠眉、輕點胭脂,只能掬水抹兩下,算是淨臉。
整裝完畢,雨織旋風似地趕往大廳,她才一現身,話都還沒說呢,那身大紅襖的媒人就笑吟吟地湊上來,兩眼發亮地打量著。
「果然是花樣姑娘,瞧瞧這細白粉嫩的肌膚,難怪能把少王爺迷得神魂顛倒。我說邢姑娘,你可真是福氣耶。能讓這麼有錢有勢的少王爺看上,而且還肯明媒正娶的,可是少之又少的喔。來!你快來瞧瞧,人家少王爺就是不一樣,一出手就這麼闊綽。」
雨織掙不脫那只親暱扯著她的手,又插不進話,只得無奈地被脫往大廳的桌前。桌上擺著兩隻一模一樣的錦盒,媒人掀開其中的盒蓋,黃澄澄、亮得晃眼的光芒立現。
「你瞧!這可是一百兩黃金耶!」媒人流露出垂涎的神色,笑得諂媚。「這兩隻一模樣的,共有兩百兩。而且少王爺還說,這只是昨個兒的賠禮,正式的聘禮一時還未準備得不齊全,隨後他就會派人送來。」
雨織冷哼一聲,掙脫媒人那像巴著財神爺似的纏人雙手,不假辭色的說道:「你回去告訴少王爺,就算他財大氣粗,也別想用銀兩砸死人。」
那媒人臉都差點綠了,但她可是靠著三寸不爛之舌過活的,豈會如此輕易放棄?她不死心地堆足笑容勸道:「邢姑娘,這門親事可是別人一輩子巴望不到的,你怎好往門外推呢?而且你若點頭許了這門親事,對你叔父的仕途可是大有幫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