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於湘
雨織甩頭,急得像有鬼魅在身後追趕似的逃開。每吸一口氣都增加她心口的劇痛,她卻不肯停下腳步讓眼眶的淚水落下。
玄野想追,卻硬生生地被天策扯住。他的身體好痛,好像渾身都有火在燒似的。
「玄野,你清醒點好不好?再這樣下去,你可別想回星界了。」天策使勁搖著玄野。玄野嚴重沉溺在對邢雨織的感情上,一旦任務完成,恐怕也離不開她了。如此一來,他這一趟下凡,豈不是白費心力?天策瞧著玄野痛苦的神色,這麼想著。
「你去接邢大人,我會勸她的。」天策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再不行,那可真是注定他們命該如此,他也幫不上忙了。
玄野抑鬱地出門。
天策在後園水廊上的亭子找到了雨織。
雨織聽見腳步聲,猛然回頭,明眸裡的期望一閃而逝。「你來幹嘛?」
天策明知這是自討沒趣,但若她怨懟著玄野可也不行。所以就算會碰一鼻子灰,他還是得來勸慰她。
「你錯怪玄野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雨織冷然地別開臉,不信地說道:「我倒地一次領教這種好法。連耽擱他一點時辰,問個話都不行。」
「有些事或許說不了的,也或許不說比說來得好,因此玄野的緘默可都是為了保護你。」
「我不明天你到底想說什麼?若玄野的疏遠是為了保護我,這有什麼說不得的呢?我不是三歲孩童,沒那麼好哄。」
他真是服了他們兩個,怎麼勸也勸不醒。「你們兩個倒是同樣的倔。」
「誰跟他一樣?你少胡扯!」雨織急著畫清和玄野的界線,但是她表現得太急切了,倒更突顯出她的無法釋懷。「我是我、他是他,一點牽連也沒有,少把我們相提並論。」
那種表情沒關聯才怪!添策笑著搖搖頭。猝然,他一慣灑脫的俊臉愀然變色,笑意也頓時不見。
他……這不是真正的白忙一場嗎?他這努力了阻絕玄野,是怕玄野牽動邢雨織的情愫,因為玄野終究得回星界,若雨織喜歡上而無法給她一個交付,只會讓自己的罪加一等。
他一直顧著玄野,不讓玄野去招惹雨織,卻忽略掉雨織可能已經喜歡上玄野了。若真如此,玄野這小子的手腳未免快得該死。他才晚了三天就來不及預防。
「你喜歡上玄野了?」
「你少胡言亂語!」雨織驚聲大叫,一臉乍紅。「我才不會喜歡上那種人。」
雨織狠狠瞪他一眼,氣鼓鼓地打他面前走過,佯裝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腦子裡亂得一塌糊塗,心跳也咚咚地大聲作響。
天策垂頭喪氣地擰著眉。這麼累人的差事它不幹了!害他拋下那些可愛的神仙姐姐、妹妹,結果全是白費心機。還是星界逍遙,他再也不下凡了,以後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叫星帝自己來,他可是敬謝不敏。
雨織氣沖沖離開後園,不回落月軒,反而往巧兒與小錦合宿的房間行去。一進房。果然瞧見巧兒正在做著女紅。雨織二話不說,奪了巧兒手中的女紅擱下,扯著她的胳臂直往外走。
「小姐,你這是幹嘛?你帶我上哪兒?」
「進城去!我帶你去茶樓喝茶。」它根本不想喝什麼撈什子的茶,但這時候她更不想待在羲和園。
「可是現在進城,回來就太晚了。」雖說小姐要帶她去喝茶,但進城仍是讓巧兒望之卻步的事。因為小姐習慣徒步進城,總說可以沿途欣賞風景,但她可沒那份好興致,走路多累人呀!
雨織才不讓她有借口推托呢。「若回來的時辰晚了,我雇輛馬車載我們回來總成了吧?」
「那我就沒話說了。」既然有馬車可以乘坐,她就不擔心趕夜路。小姐請喝茶,哪有不去的道理?
※※※
一個時辰後,雨織和巧兒進了大都城。
雨織挑了間和叔父來過幾回的茶樓,選了臨街的位子,叫了百花香茶,以及糖蜜梅子、石榴、乳餅、酥餅等配茶的小點。
雨織倒杯香茶,只啜了一口就望著樓下絡繹不絕的行人發愣。她想努力忘記天策所講的話。
「小姐,你怎麼不吃呀?你不會真的是特地請我上茶樓的吧?」巧兒嘴裡塞滿酥餅,講起話來口齒不清的。
「嘴裡塞滿了東西就別開口。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話別那麼多。」
巧兒一看被罵了,當然不敢多言,乖乖地喝她的茶,享受這難得的優閒。
雨織挑了顆梅子放入嘴裡,酸酸甜甜的滋味立即在嘴裡化開。
要是能一路甜到心窩那該有多好!雨織才這麼一想,眸子就冒上熱氣,她趕緊眨眨眼,硬是把那突來的熱氣驅散。她可不想讓巧兒看出端倪。
連喝了兩口茶,把梅子的甜意衝下肚,勉強也算是甜到心裡頭了吧!
巧兒光顧著埋首眼前的食物,雨織則一徑地呆望著大街,兩個人誰也沒注意到,打從她們一進茶樓就被另一桌的客人盯上。
那離她們遠遠的方桌圍著四、五個粗漢,一見到雨織,就交頭接耳的低語半晌,後來其中一位行色匆匆的離開。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先前離開的那人領了位體面的公子入茶樓來,為此茶樓還引起小小的騷動,這位體面的公子顯然是個貴人。
雨織直到茶樓裡有了騷動才發覺他的存在。其實就算她想忽視也不行,因為他正往她走來。那人一身元人貴族才夠格上身的裝扮,頭戴狸帽、身著貂鼠裘衣、腰繫金帶。
雨織不悅地蹙起柳眉,她根本不認識這人,而且她也絕不可能跟這種貴族有任何牽扯。她冷冷的調開眼,不搭理他。自己只是來喝茶又沒犯法,他總不能拿她怎樣吧?
雨織仍自顧自的喝茶,巧兒卻早在瞟見那位公子時就跳起來站到雨織身後。雖說她們沒做什麼事,可她忍不住替小姐的態度擔憂,暗中扯了扯小姐的衣袖。小姐那張愛理不理的臉讓她急出一身冷汗。
那公子不請自來,挨著雨織身邊的位子坐下,「這可不是邢少監的侄女嗎?真難得你進城來,可否賞光移駕永寧府,讓我好好招待你?」
原來是他!雨織不認識他,倒聽過他囂張跋扈的惡名。而且若不是他堅持宴請叔父,她也不會招惹上玄野。一思及此,雨織的臉色更冷了。
「我這區區小女子怎好入得堂堂永寧府呢?那可會辱少王爺的名聲吧!」她一臉鄙夷地說著客氣話,任誰都聽得出話語裡的諷刺。
「不得對少王爺無禮!」站在他身後、看似貼身侍衛的人出聲怒斥。
雨織才不理他,是少王爺自己送上來挨罵的,怨不得她。
「無妨!」少王爺高傲的眸子裡透著深感興趣的光芒。「好個冰山美人,我喜歡!所以無論如何都得請你到我的府裡做客。」
「若我不去呢?」雨織火冒三丈的瞪著他。
「你不會想與我在此拉拉扯扯吧?讓人看笑話的話,丟臉的可是你叔父喔!而且得罪我,對你叔父的仕途也不太好吧?」
「卑鄙小人!」雨織低聲罵道。
他雙眼狠辣的凝視著雨織,威脅道:「這次原諒以你,你最好別嘗試第二次。」
雨織有所顧忌,不得已隨他到永寧府一趟。臨去前,她示意巧兒趕快去通知叔父。
少王爺似乎看透她的心思,訕訕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請了邢少監的侄女,怎麼可能失禮到沒有知會他呢?我會派人通知你叔父的,別著急。」
「哼!」雨織冷哼一聲,對他相應不理。但心理不禁暗自擔心,這個笑裡藏刀的少王爺是不是想利用她威脅、逼迫叔父做什麼壞事?還是上次襲擊不成,要拿她當餌,讓叔父自投羅網?
不行!不管他的目的為何,一旦落入他手裡,定會牽連到叔父,她得想法子逃走。唉!都怪自己,若不要賭氣跑來城裡不就什麼事也沒有?
「別枉費心機想逃,你不會得逞的。而且我可不想對你動粗,所以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他堅定在雨織的臂膀上一握,推她上馬車。
「少動手動腳的,我自己會走。」她極盡厭惡的瞪著那只抓住她的手掌。
少王爺將手放開,但一直保持的笑意已顯得有些僵硬,忍耐的限度已快到崩潰邊緣。
他還沒遇過這麼難纏的女子,不過就算再難纏他也會弄到手的。愈是不容易到手的東西,他就愈想要。權力、地位是如此,女人也是如此。
他終於棋逢對手了!她那個倔強無禮的冷漠態度仍不減一絲明媚的妍容,在在都令他動心。她挑起了他的怒火,但將她據為己有的慾望更加熾烈。
為何他從為發現她?否則只要得到她,就不怕邢臻不與他配合,他也用不著威脅利誘的兜了好一大圈。
就這麼決定,他要定她了!
雨織左思右想,努力尋思逃脫之法,偏偏少王爺那洋洋得意、笑得令人討厭的臉就近在眼前,害她什麼法子都還沒想起,馬車就已來到永寧府了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