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悠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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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媽!爸!」
岳蝶卿的囈語在寧靜的夜裡響起,讓龍曜溪從沉思中驚醒,他走到她的床前,看著她那張在月光下皎潔無瑕的臉蛋上,彷彿沉睡在一個永遠不醒的噩夢裡。
她的額際冒著冷汗,柳葉似的彎眉深深的鎖在一起,睫毛下的眼睛閉得好緊,就像不願意張開,不願意看到他一般。
他的心頭一陣絞痛,誰來告訴他該怎麼做?他閉上了眼,高大頎長的身軀兀自矗立在黯淡的燈光下,彷彿脆弱的不堪一擊。
慢慢從昏迷中醒轉的岳蝶卿,看到的正是此刻的龍曜溪,現在的他和在夢裡那個惡魔般的他完全不同,但是,腦海中的影像轉瞬間又快速的旋轉起來。
「不要!」她大喊,緊抱住自己的頭想甩掉那樣的影像。
這叫聲也讓龍曜溪一震,他張開眼看著她。
「不是他!該死的!五年前騎走我摩托車的人是他,可是,殺爸媽的不是他,不可能是他,不會是他。」岳蝶卿閉緊了眼睛,就像是在和某個人爭吵一般,她緊按著自己的頭,手臂也因為用力過度而在發抖。
龍曜溪一個箭步上前,跌坐在床上,他將躺著的她攬在懷中,企圖掰開她的手,「住手!你會傷到自己。」
「不是他!不是他!」岳蝶卿淚流滿面,她的手被龍曜溪拉下來,整個人也癱在他懷裡。
她惶然的睜開眼睛,抬頭看著龍曜溪,一臉的驚惶像是迷失的小女孩,「不是你!對不對?不會是你……」
「蝶……」
看著懷中的淚人兒,龍曜溪低頭吻去的她的淚。
「原諒我……」
「不!」岳蝶卿熱切又絕望的抱緊他寬厚的胸膛,抬起頭回吻著他,但眼淚仍不停的落下,「這不是真的!不是……」
她狂亂的吻著龍曜溪,就好像這樣可以洗去兩人之間的一切障礙一般。
身陷在岳蝶卿香吻中的龍曜溪,同樣無法克制的回吻著她,伴著岳蝶卿的淚水,和心底那錯亂痛苦的歉意,這個吻,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彷彿他一旦放開了她,離開了這兩片柔軟的溫存,他就會永遠的失去她。
窗外黯淡的星光,隱隱的躲在烏雲之後,冷冷的寒星,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兩個糾纏而炙熱的身軀,帶著恐懼而看不見未來的絕望,釋放著彼此心中最深沉的慾望,在這一刻,彷彿用盡了一生的愛戀,纏
綿糾葛在無底的情慾和那個不知理智為何物的地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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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蝶卿悠然醒轉。
這一次,在龍曜溪那令人安心的體溫中,她沒有再作噩夢。
望著枕畔空空的位置,依稀記得不久前的纏綿,她深怕自己狂亂的主動和熱情會再次遭到他的嘲笑。
「曜!」她怯怯的喊了一聲,沒有回應。她起身,看向房間的另一側,又再次叫了一聲,「曜!」
這次不含羞怯,只有驚慌。
「曜!」她衝下床,不管水泥地的冰冷就那樣入侵她溫熱的裸足,她衝往外面的大廳,「曜!你在哪裡?回答我!」
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她踏著毛毯,衝向漸露曙光的天空之下,外面冰冷的空氣,令人心寒的襲來,而空蕩蕩的曬穀場上,更傳達著某種令人心碎的訊息。
「不!」
岳蝶卿衝向另一頭的平房,「曙!」
連她也不在?驚愕的岳蝶卿,看著空蕩蕩的三合院落,她不敢相信!龍曜溪竟然不聲不響的離開她?
她迅速的回到了房間,打了一個電話,想叫同事來接她,然而,當同事驚訝的詢問她的身體狀況如何時,那個導致她如此迷亂的前因後果,一瞬間全回到她的記憶中。
那是真的羅!
她茫然的掛上了電話。
五年前,龍曜溪真的傷害了她的父母。她弟弟當初的推測,竟然符合了大半?龍曜溪真的是當年那個有計劃來傷害她,又傷害了她的父母的人?
他選擇了離去,選擇了遺棄在睡夢中的她。
是因為愧疚嗎?
還是因為要更殘忍的傷害她?
難道他看不出來她愛他嗎?
她是深深的、無怨無海的愛他,而他竟然連試圖解釋或欺騙的謊言都不肯費心,寧可選擇一走了之?
手上的大哥大突然響著。
岳蝶卿恍惚的按下通話鍵,「喂!」,
「小蝶!怎麼回事?」老闆李元盾大叫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彼方傳來,「剛剛龍老闆派人來結清了設計費用,說後續的工程停止,這是怎麼搞的?你給我說清楚。」
藉著這樣來和她斷得乾乾淨淨嗎?岳蝶卿淒然一笑。
「那很好呀!我可以立刻回去上工,你不是說還有一個案子要我接嗎?」
「怎麼會好?我還打算用這次的案子作為範本,在台東推出一個高級別墅度假區計劃呢!還有那些從國外訂來的昂貴傢俱,都快送到了,就等著你去完成它,我連雜誌社的採訪都安排好了,你現在卻告訴我要停工?難得有這樣一個高品質的案子,你是怎麼弄砸它的?」
老闆的斥罵,聽在岳蝶卿的耳裡,成了最殘忍的一個問題。
「我……」淚水開始不聽使喚的從她的眼睛氾濫出來。「我……我愛上他了。」
「什麼?」
第九章
兩個月後,在花蓮的一個偏僻的山區,一棟沓無人跡的小別墅裡。
「怎麼樣?你這個當年策畫行動的首腦——道上稱為劊子手的約克,還是不肯說嗎?」
看著眼前這張和岳蝶卿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孔,龍曜溪被血塊遮掩的目光中,仍有著一絲愧疚。
「回答我!」又是一鞭下來。
問話的年輕人,高傲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嗜血的滿足,「說話呀!龍大哥,或許我應該看在我姐姐的份上,叫你一聲哥哥,對不對?」
「不許你動她!」龍曜溪脫口而出的反應,瞬間換來火辣辣的回應。
「她是我姐姐!你這個臭小子。」
岳磊卿高貴的氣質頓時消逝無蹤,他的眼神瞬間灼熱而狂暴了起來,手上的短鞭一次次毫不客氣的打在龍曜溪赤裸的上半身。
「媽的!我可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叫你聲大哥,干!你居然敢就這樣愛上了她,我還沒跟你算帳,你竟然敢說我會動她?他媽的!」
火辣的痛楚一陣陣的襲來,在劇烈的疼痛中,龍曜溪根本無法開口說話,他只能默默地承受著這場遲來的報應。
「大哥!」
「幹什麼?」幾乎打紅了眼的岳磊卿,看向從門口闖進來的手下,當他看到那個手下眼中的驚恐時,他才發現自己全然失態了。
「那個……那個人……人找你……加拿大,加拿大轉來的電話。」
「加拿大?」看著手下手裡的電話,他心神一轉,岳磊卿知道是誰打來的。他回頭看了看低頭不語,滿身是血的龍曜溪,「去安排兩個人來幫他療傷,我出去接這通電話。」
「是!大哥。」
「你……為什麼還不殺了我?」
就在岳磊卿轉身的同時,龍曜溪近乎嘶啞的聲音留住了他的腳步。
「殺你?」
先前的高傲和貴族般的氣質,又全部回到了岳磊卿的身上,他帶著溫和的微笑望著龍曜溪。「我不能這麼殘忍?說什麼你也是我姐姐看上的人,我怎麼能殺你,背上弒親的罪名,不是嗎?」
「你想……到底想怎麼樣?」
「怎麼樣?哼!只要你說出我父母死亡的真相,我就會決定是讓你死得痛快,還是活著受罪。」
「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說的。」龍曜溪這兩個月來,不斷的被鞭打,又被治療,等到傷好到一個程度,又是一陣毒打。
「不說是嗎?」岳磊卿靠近他,突然笑得純真而無邪,幾乎和岳蝶卿慣有的笑容如出一轍。
龍曜溪猛地吸氣,恍惚間,他彷彿又看到那個在陽光中,想得幾乎讓他心痛的笑容真的出現在眼前。
岳磊卿依然掛著笑容,他知道這樣的臉對龍曜溪的影響。「你
會說的。我一定會讓你說的,對嗎?」
話一說完,他立刻轉身離去,到了另一個房間接電話:「喂!」
「磊!是我!」
「怎麼啦?」果然不出所料,帶著哭腔的聲音出來,岳磊卿立刻明知故問的回答。
「我要去找你。」
「什麼?」岳磊卿心一驚,她是怎麼知道的?這個電話是從加拿大轉來的,她應該不知道才對。難道是他放走的那兩個人說的?
「我……我決定回紐約唸書,在以前的倫克公司上班,我不要留在台灣了。」
聽到她接下來的話,岳磊卿才鬆了一口氣,還好,看來那兩個傢伙還頗信守諾言。
「回紐約?」
「嗯!」
這半個月來,岳蝶卿破天荒的打了不少通電話給他,讓他知道,岳蝶卿其實是很在乎龍曜溪的,而他更知道,龍曜溪深愛著姐姐,這也是為什麼他盤問了龍曜溪近一個月以來,始終沒對他用自白劑或毒品來逼問的原因。
在事實真相還沒有完全揭露之前,他無法對一個這麼認命的男人下毒手,甚至是在危及他的身體可能等於危及自己姐姐未來的幸福的狀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