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瓔珞
「沒錯﹗就算方家也算得上是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但沒多久等柳炎文當上八府巡按後,還怕沒能選擇更好的婆家嗎?」趙知縣賊眉賊眼的笑著。
「哼﹗要是炎文真的當上八府巡按我就擔心了。」
「這不好嗎?往後妳可就是巡按夫人了呢﹗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我擔心的是那對逃掉的傅家兄妹,究竟會不會碰巧找機會向炎文告御狀呢?」
「妳放心吧﹗我已經命所有衙役去找人了,應該沒多久就能找到他們了﹗」
「那得快些才行。聽炎文說,他的派官令應該這幾天就會下來了,等到了月底,他就要走馬上任了呀﹗」惠芸娘有些擔心,「這也是我今天來找你的原因。」
「我會的﹗我絕不會讓傅家兄妹有機會向柳炎文告御狀,否則這向來正直的柳炎文會真的查出這殺害震遠鏢局的幕後兇手,其實就是……」
「噓﹗小聲點﹗」惠芸娘連忙點住他的唇,機警地環顧四周後,發現身旁除了啞婆之外再無旁人,這才放心。
趙知縣抓住她的小手,嘻笑著道:「放心吧﹗我們天大的秘密都能藏個十幾年了,還怕這小小的疏忽嗎?況且,這裡只有妳、我,還有不會說話的啞婆,我們的秘密是不會有其它人知道的。」
「但願如此。」
「好啦﹗我們好久沒聚聚了,今天妳就留下來陪我吃個飯,讓我多親親妳呵﹗」
說著,趙知縣便對惠芸娘又親又抱的。
「討厭﹗你真死相﹗」惠芸娘嬌嗔著,完全陶醉在兩人幽會的情境裡。
而一旁的啞婆雖自始至終對兩人的親密行為視若無睹,但兩人之間的交談早就全記在她的腦海裡了……
*****
「什麼?妳真的見著那個大壞蛋柳炎文了?」破廟裡傳來傅正龍驚詫的低呼。「快告訴我,他長什麼樣子?是不是一副無惡不做、滿臉橫肉的奸官模樣?」
「大哥,他非但長得不像壞人,而且還很慈藹、和善,一點也不像是個殺人如麻的惡人。」傅小柳老老實實地說出她的感覺。
「是嗎?」傅正龍難以想像一個殺人兇手,竟還能表現得像個大善人似的,只好又繼續問:「那妳有沒有當眾說出他的罪行?」
「要不是方忌威這個笨蛋突然出來攪局,我早就當眾質問他了﹗」說著,傅小柳忍不住對正忙著在一旁扒飯吃的方忌威做了個鬼臉。
「對了,大哥,我們今早在市集上見到貼出皇榜,說是八府巡按下個月就要奉皇上之命開始視察民間,而且第一站就是廣東耶﹗」傅小柳笑著說。
「真的?」
「是啊﹗」傅小柳將飯盛好端到他面前,笑了笑又說:「大哥,這麼一來,我們就能攔轎喊冤了。」
「太好了﹗到時候,我們就能為冤死的爹娘和鏢局裡的弟兄們找出兇手,也可以為我們兄妹倆平反冤屈了。」傅正龍開心不已。
「可是你們沒有寫狀紙,怎麼告﹖」始終默默坐在飯桌上扒飯吃的方忌威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對喔﹗我們好像還沒寫狀紙耶﹗」傅正龍和傅小柳面面相覷,異口同聲。
「真是兩個笨蛋﹗」方忌威低聲自語,不屑地輕哼著。
「小柳,妳不是說要寫嗎?」
「有嗎?我有說過嗎?」她不好意思地咬著筷子傻笑。
傅正龍望向方忌威,搖頭歎了口氣,「唉﹗如果他腦袋還靈光的話,說不定可以幫我們寫狀紙。」
「與其拜託這個大傻瓜,還不如我自己來﹗」
說完,傅小柳便抓來一張紙和一支被火燒得焦黑的枯樹枝,然後煞有介事地「揮毫」了起來。
此時此刻,看著揮筆寫字的傅小柳,方忌威這才發現她雪白如凝脂的手腕上,竟有著一顆好看的硃砂痣,忍不住看癡了。
「老婆,妳手上的痣好美喔﹗」
「呵﹗這還用說嗎?我的﹃字﹄當然美了。」
此「痣」非比「字」啊﹗姑娘﹗
「我是指……算了﹗」
方忌威懶得再稱讚她的硃砂痣了,只是看好戲似的等著她把那寫得有些醜的「字」寫完呵﹗
沒多久,在方忌威和傅正龍的殷切期待下,傅小柳丟開了充當毛筆的枯樹枝,滿意地瀏覽了剛完成的「大作」,才大大地往飯桌上攤開。
「吶,你們看看,我寫的狀紙如何呀?」
方忌威輕輕抬眼望去,就見傅小柳的狀紙上淨是歪七扭八的字跡,寫著:
令人xx的巡按大人:
x女傅小柳的xx傅青山,原本是廣西震遠x局的xx頭,後來為了xx自x西來到x東。沒想到,卻在元宵夜當天,我和義兄出去吃了消夜,又賞xx後,一回家才發現xx和x局上下十多人口於雲來xx被奸人所xx。而且,還被趙知縣那貪x污x誣陷成殺人兇手,差一點被拉去xx。幸好,被同樣被誤認為殺人兇手,卻順利逃跑的義兄傅xx及時xx,才保住了小命。x去請大人能為x女討回xx。
x女傅小柳x上
我的老天爺,這是什麼狀紙,竟然全畫滿了叉叉呵﹗方忌威看了差點沒當場噴飯,爆笑出聲。
不過,一旁的傅正龍卻疊聲叫好,「哇﹗小柳,妳寫得既慷慨激昂,又感人肺腑,我實在太佩服妳了。」
「乖孫子,你認得字嗎?」
「呵﹗不認得。」
聞言,方忌威在傅家兄妹驚詫的視線下一個重心不穩,就從老高的椅子上跌了下去……
「喂……你……沒……事……吧?」傅正龍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往下喊。
*****
「小柳,說真的,雖然我看不懂這上面寫些什麼,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八府巡按恐怕也會看不懂耶﹗」傅正龍拿著小柳寫好的狀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看不出個名堂。
「大哥,我已經盡力了。」雖然她曾跟老師學過讀書寫字,但也只不過是皮毛罷了,說要寫好一篇完整的狀紙,恐怕不簡單耶﹗她慚愧地想。
「這……怎麼辦?我又不認得字,而妳又寫錯這麼多字,這下狀紙該由誰來寫?」傅正龍懊惱不已。
是的﹗他們兩人沒人能寫好狀紙,又加上兩人正被通緝,身上又沒啥銀兩,根本沒有一個狀師會笨得願意幫她寫啊……咦?沒有一個狀師笨得……等等﹗這也就是說,他們正需要的就是一個可以為他們寫狀紙的笨狀師,那不就是……
傅小柳和傅正龍似乎同時想起什麼人似的,將滿含深意的目光一起射向正忙著在地板上清出一塊空位,準備席地而睡的方忌威。
發現兩道灼熱的目光向他直逼而來,方忌威警覺地抬起眼,就見傅小柳和傅正龍正緊盯著他。
「幹嘛﹖」
傅正龍搓著手,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忌威哥哥,是這樣的啦﹗你記不記得自己在還沒變笨之前,是廣東第一狀師世家的十四少,也是令尊第一狀師的首席傳人耶﹖」
「我忘了。」他淡淡地答道。
「你忘了你是方家十四少,那……你曾經是只為有錢有勢的人告官喊冤,還害慘了許多無辜的窮人和好人,結果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這個你應該忘不了吧?」傅正龍不甘心,繼續搬出往事來刺激他。
然而,只見方忌威冷冷地抬眼瞥了他一眼,低斥:「要你管﹗」
「喂﹗你為那麼多人告過官,寫狀紙應該有印象了吧?」
「嗯……這個好像有吧﹗」他繼續為自己的「床位」鋪著破棉被。
「那太好了﹗」傅正龍搭著他的肩,故作感情熱絡的樣子,又說:「那麼你要不要替我和小柳寫一篇告官的狀紙啊?」
「我不要。」他不暇思索的搖頭。
「好嘛﹗好嘛﹗」傅正龍繼續慫恿。
思忖片刻,方忌威一臉無辜地看著他道:「好是好,不過你得叫我一聲爺爺,我才要寫。」
「這……」傅正龍瞠口結舌了好一會兒,才一副壯士斷腕般的點頭應允,「好﹗為了顧全大局,我就叫你一聲……」他吸了口氣,才聲若蚊蚋般地低聲喊:「爺……爺爺。」
「什麼?」
「爺爺﹗」他咬了咬牙,乾脆大呼一聲。
「乖孫子。」方忌威總算報了之前被他端了十多腳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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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就算傅正龍真的叫了他一聲爺爺;就算他不是什麼君子,也不是個願意為人打抱不平的好狀師,但要他替這個曾和他結過仇的傅家兄妹寫狀紙,實在是天方夜談﹗
一來他們沒錢;二來他們沒勢;二來他們可能是真兇,想要他替他們寫狀紙去告官……呵﹗門都沒有﹗
如今,他最好趕緊走入,免得和他們糾葛不清,為自己惹來一身麻煩。正好,他和柳元元的婚事也暫時告吹了,他總算可以回到自己的金窩,不用再委屈地待在這間破廟裡了呵﹗
一切計畫周詳,方忌威收拾好包袱,便趁著傅家兄妹倆忙著為他磨墨時,偷偷地溜出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