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尹安芝
「原來如此。」梧桐老叟聽了,忍不住不好意思起來。「娃兒,算我錯怪你們啦!」
「可不是?不過,你誣告我們這件事,道個歉就想算啦?」段司雨得理不饒人,何況她還另有所圖呢!
「不然要怎麼辦?」梧桐老叟無奈的攤開手,誰教他理虧呀!
段司雨理直氣壯的說:「你的竹簫得送給我們。」
「什麼?」梧桐老叟瞪大了眼睛,立刻搖了搖頭。「那管簫可是花了我三天兩夜才做成的,珍貴極了,不但聲音好聽,而且……」
「算啦!不給就不給。」段司雨不等梧桐老叟說完,便打斷他的話。「反正似水堂堂主的位置,很多人搶著坐呢!」她瞅了梧桐老叟一眼,故意說道。
「這……這……」梧桐老叟一聽,心意又開始動搖了。「娃兒,咱們不是說好的嗎?我不追究白捍偷走我的簫的事,你們就要讓我當似水堂堂主的啊!」
「我們之前是有這麼說過啊!」段司雨挑起了眉,故意在「之前」兩字上加重語氣。「可是有人沉不住氣,跑到清水堂去,將白捍打成重傷,又怎麼說?」
「呃,那是因為……我解釋過了呀!」面對伶牙俐齒的段司雨,梧桐老叟只覺得不論自已怎麼說好像都不對。「娃兒,雖然我不是為了你們才把白捍打成重傷,但也算是為你們出了一口氣啊!」
「哼。」
「不然我向你們賠不是?」
段司雨依然撇頭不語。
「好啦、好啦!那簫就送給你們了。」見自己說了半天,段司雨和東陵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梧桐老叟歎了口氣,只好妥協了。
「這才對嘛!」段司雨轉嗔為喜,露出笑容。
「先回似水堂吧!」東陵道。
「好。」這回段司雨和梧桐老叟總算意見一致,異口同聲了。
回轉似水堂的途中,東陵想起白捍被梧桐老叟打傷的事,猶是耿耿於懷,倒不是他擔心白捍的傷勢,而是顧慮到竇鷹對這件事的看法。
他怕,竇鷹會因此反對梧桐老叟接任做水堂堂主一職……
段司雨心細,一瞧見東陵神色有些不對,便猜他一定有心事,而且肯定和梧桐老叟打傷白捍有關。
她清咳兩聲,問梧桐老叟道:「你說將白捍打成重傷,到底是多嚴重的傷啊?」
「也沒多嚴重,不過是打斷了他一條腿和三根肋骨罷了。」梧桐老叟滿不在乎的回答。
對他來說,沒將白捍打死或打成殘廢,已經夠仁慈啦!
「哇!打成這樣還說不嚴重?」段司雨忍不住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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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就打了,不然怎麼辦?」
一旁沉默許久的東陵,開口道:「白捍傷勢雖重,卻無喪命之虞,我再向師父解釋吧!」
段司雨同意的點點頭。「要是竇門主怪罪起來,就說是白捍先偷走梧桐老叟的簫,梧桐老叟才會找他算帳就好了。」
「你們這麼怕竇鷹啊?」梧桐老叟聽了,不以為然的說道。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段司雨忍不住又橫了梧桐老叟一眼。「凡事講個理字嘛!以後你可是要當似水堂堂主的哪!怎麼能還沒上任,就和竇門主有了嫌隙、有了誤會?」
「這倒是。」梧桐老叟摩挲著自己的鬍子,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理。
段司雨那晶瑩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慧黠的光芒,又說:「說不定竇門主知道詳情之後,覺得白捍沒資格再當清水堂的堂主,索性讓你擔任清水堂和似水堂兩堂的堂主,屆時你可就威風啦!」
「呵呵呵,有可能。」梧桐老叟聽得心花怒放,不禁持須直笑。「像我這樣功夫好、頭腦又聰明的人,的確是很容易受到別人重視的。」
段司雨和東陵相視一笑,皆忍不住搖頭。
暗夜之下的似水堂,彷彿一灣碧水縈迴,蕩漾著被月點燃似的波光粼粼,帶有一絲平靜幽然的氣氛。
東陵領著段司雨和梧桐老叟步入似水堂,經過內院時,似水堂的副堂主商羽迎了上來。
「堂主,你終於回來了,門主他……」他話未說完,視線一落在東陵身旁的梧桐老叟身上,立刻嚷道:「堂主,就是他,上回不但來堂裡鬧事,還說什麼他是未來的似水堂堂主,可惡極了。」
「你……你——」梧桐老叟被商羽說得漲紅了臉。「有眼不識泰山,當真氣死我啦!」
東陵扯唇一笑,拍了拍梧桐老叟的肩膀,對商羽道:「他真的是未來的似水堂堂主,你吩咐下去,以後見到他,不可無禮。」
「啊?」商羽睜大眼,簡直一頭霧水了。
「先照我的話去做吧!我會再跟你們說清楚。」
「噢!」商羽點了點頭,想起原本要說的事,趕忙道:「竇門主來了,正在大廳等你呢!」
「嗯。」東陵濃眉一揚,心裡已有了準備。
他以眼神向段司雨和梧桐老叟示意,三人立刻前往大廳。
進了大廳,竇鷹一見東陵回來,立刻走了過來。
「回來了?」只見他年紀約莫五十歲,臉色紅潤,慈眉善目,說話時不怒而威,卻又不至於讓人望而生懼。
東陵應了一聲,向竇鷹介紹段司雨和梧桐老叟。
竇鷹微微頷首,說:「白捍的事,你知道了吧?」
東陵瞅了梧桐老叟一眼,回道:「白捍之所以被打成重傷,全是因為他盜走了梧桐老叟的簫的緣故。」
「喔?」竇鷹聽了,免不了有些驚訝。「你的意思是,是他將白捍打成重傷的了?」
「沒錯。」梧桐老叟索性自己承認。
段司雨在一旁幫腔道:「門主,你不知道白捍這個人有多壞,先是偷了梧桐老叟的簫,然後又搶走我的無儔呢!」
「東陵,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竇鷹聽得有些糊塗。
「是這樣的……」東陵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向竇鷹說了一遍。
「嗯,能將白捍打成重傷,你不簡單。」竇鷹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不過白捍再怎麼不是也是他麟鳳門的人,如今教人給打傷了,他能袖手旁觀嗎?
梧桐老叟聽出竇鷹的口氣裡除了讚賞還有一點興師問罪的意思,忍不住回道:「你要是想為白捍出氣,我可以奉陪。」
「老叟……」段司雨一聽梧桐老叟竟然這麼說,秀眉一蹙,連忙將他拉到一邊去。「你怎麼這麼說話?」
「我有說錯嗎?」梧桐老叟一臉無辜。
「還說沒有?你——」段司雨忍不住氣得跺腳。
竇鷹見狀,微微一哂,對東陵道:「跟我來,我有話要問你。」說完,他逕自出了大廳。
「你們在這裡等我。」東陵向段司雨和梧桐老叟說了一聲,轉身走出大廳。
待東陵離開,段司雨才轉向梧桐老叟,又去扯他的鬍子。
「哎喲!痛啊!娃兒,又怎麼啦?」
「你呀,又沉不住氣了。」段司雨嘟起櫻唇,埋怨地道。「人家竇門主說不定沒怪你的意思,你又何必那樣回話,教人聽了多不舒服。」
「我也是實話實說呀!」梧桐老叟實在不覺得自己說錯了。
「實話實說也得看情況嘛!像剛剛……唉,算啦!」段司雨懶得再和梧桐老叟爭辯,雙手背在身後,她不住朝廳外探望。
現在她只能祈求上天幫忙,讓竇鷹不生氣之餘、還答應東陵的要求,准他離開似水堂。
廳外。
「你很喜歡那位段姑娘?」竇鷹瞧著東陵,開門見山地說。
「對。」東陵停頓了一下,又說:「我想將似水堂堂主的位置讓給梧桐老叟。」
「什麼?」竇鷹眸子一睜,有些震驚。
「請師父答應。」東陵一字一句說得堅決。
「為什麼?為了那位段姑娘?」
「為了她,也為了我自己。」
竇鷹聽了,忍不住重重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的個性不愛受拘束,但是卸任一事,會不會太倉卒了?」
他和東陵雖是師徒關係,卻情同父子,如今東陵求去,他不忍責怪之餘,有著更多不捨。
「講師父放心,梧桐老叟雖然率性了點,但他會是接替似水堂堂主的最佳人選。」
「那你呢?」
東陵一笑,輪廓分明的臉龐逸出一抹清狂。「隱居山林,平淡度日。」
「這就是你要的?」竇鷹的語氣裡明顯多了傷感。
東陵瞧著他,誠摯的道:「往後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會回來的。」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東陵伸出手和竇鷹緊緊相握,兩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誠懇與信任。
竇鷹道:「好,我答應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竇鷹附在東陵耳旁說了一句話,東陵先是一愣,隨即會意過來,他濃眉一揚,愉快的笑了。
東陵一步入廳內,段司雨和梧桐老叟立刻圍了過來。
「門主怎麼說?」
「他答應了。」東陵話一出口,段司雨立刻高興的摟住了他。
「太好了。」她簡直歡喜得不得了,她的眉是彎的,她的眸是笑的,她的唇則綻放了一抹燦逾紅艷的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