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尹安芝
捲土重來?呵!他妘成翰真的有捲土重來的一天嗎?
「爹?」妨芸見她爹悶不吭聲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沒想到,妘成翰卻回她這麼一句。
「替我回絕冰焱。」
「啊?」
「我不畫。」
「爹,冰焱他很誠心誡意的……」
「芸兒,妳不知道爹爹已經不畫了嗎?」妘成翰微蹙著雙眉,仍無法突破心防。
兩年多來的夢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遺忘的啊!
妘芸不肯就此放棄,還打算再勸勸她爹。
「可是……」
「好了,芸兒,爹想休息了,妳先出去吧。」
此話一說,妘芸無言以對。
好半晌,她輕聲說了句。「爹,您早點休息。」立刻轉身出了房門。
站在門外,她隱忍了好一會兒的淚水才奪眶而出,無聲無息的滴落了下來。
她安慰自已,沒什麼好悲傷的,更不需要因此難過、痛心,她爹總會振作起來的,前幾天,她不是才這樣安慰過娘的嗎?
或許,她爹爹只不過還需要一點時間……
或許,是她的遣詞用字不對,表達得不好罷了……
或許,是她選錯了時刻提起這件事而已……
或許……
☆☆☆
三天後,太湖畔。
相互輝映的湖光山色,幽深浩淼的碧波萬頃,再加上艷花、帆影襯托著千里煙波,鋪陳一片渾然天成的宜人景致。
妘芸依約前來,一眼便瞧見柳樹旁那道面湖而立的頎長人影,連忙快步迎向前去。「你來很久了?」
一聽見她的聲音,冰焱立刻回過頭來,俊容浮上一抹笑意。「來了一會兒而已。」他不想讓她等,所以才提早到來。
凝視著她,他發現她的氣色好多了,相較於三天前,似乎更有精坤、臉色也紅潤多了。
「怎麼了?」
妘芸見他盯著自己直瞧,害羞之餘,雙頰又添紅艷,忍不住以手理理雲鬢作為掩飾,因為她一迎向他灼灼的目光,除了怦然心動外,便只能宣告投降。
「妳的氣色好多了。」冰焱見她一臉嬌羞,更捨不得移開目光。
「是嗎?」一聽見他稱讚自己,妘芸嫣然一笑,微微別過頭去,含羞斂眉的說:「拜主子所賜呀!」
「我?」
「嗯。」妘芸輕點螓首,輕聲的說:「要不是你待我這麼好,我現在還在街頭賣畫呢。」
冰焱聽了,意有所指的說:「我不是要妳的感激的。」
「我知道。」
她又何嘗不明白他的情意?只是……目前,她只能做好她的本分,其它的,她不敢奢求呀!
為了避開敏感話題,妘芸轉移了思緒,將手中的畫軸遞給冰妘。
「這幾天在家,我畫了幅畫,你瞧瞧。」
「嗯。」冰焱見她突然轉移話題,不禁有些失望,可又不好再追問下去,只好將滿腹心事暫時擱下。
攤開畫軸一瞧,他忍不住頷首讚道:「煙波浩渺,躍然紙上,畫得很好,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妘芸急急問道,迫不及待想知道美中不足的地方花哪裡。
冰焱明明瞧見她緊張在意的神色,偏偏要賣關子,「少了什麼。」
「少了什麼?」
冰焱定定的瞧著她。一字一字的道:「少了妳和我。」一幅景致迷人的太湖山水畫少了他和她,豈不是美中不足?
妘芸聽了,愣了一愣,難掩訝異中帶著羞怯的坤情。
冰焱見了,還故意逗她,「怎麼,我說了外行話?」
「不是……」哎呀!他這不是明知故問?
想著想著,她頰上紅艷久久攀附著,不肯褪去,害得她只好低頭不看他,免得教他笑話。
冰焱見狀,也不忍再戲弄紅顏,便道:「等會兒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妳再把它補上。」
「我們要去什麼地方呀?」聽他提起,她久蟄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
瞧他坤秘兮兮的,到底要帶她去哪兒?
「去了便知道。」冰焱一副不想宣佈謎底的模樣。
妘芸一聽,心裡是更加好奇了,「現在不去嗎?」
「現在……」冰焱頓一寸一頓,突然道:「想不想泛舟?」
「泛舟?現在?」她燦眸一亮,熠熠神采幾乎教春光失色,「當然好啊!」
第六章
泛舟太湖,無限湖光山色盡收眼底。
妘芸瞧著瞧著,忍不住鑽歎出聲。
「好美喔!」
冰焱一聽,側眸瞅她,唇畔禁不住逸出一絲笑意,「妳若喜歡,以後我們可以常常來。」
「嗯。」妘芸聽得動容,覺得自已好幸福。
誰說她是絕代楣女?她簡直是絕代鎮最幸運的人了,否則,上天怎麼會賜給她這麼一個懂得保護她又體貼她的主子呢?
「在想什麼?」冰焱瞧她半晌沒說話,可眉兒是笑彎彎的、眼兒是亮澄澄的,分明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情。
妘芸別過頭來,神情帶點天真又帶點疑惑的問道:「冰焱,和我在一起,你不怕嗎?」
「怕什麼?」他又好氣又好笑的反問她。
到現在,她還質疑他的一片真心嗎?
「人言可畏嘛!」她擔心別人會在背後說他的是非。
「傻瓜!」冰焱輕摟著她的肩,笑著斥道:「世俗眼光,我不在意。」他要是在意別人怎麼說的話,又豈會和她在這兒泛舟賞景?
妘芸一聽,頓時寬心了,可地想了一想,又問道:「你不在意,那你的家人呢?」
「他們不反對。」
「真的?」
「真的。」冰焱伸手扳過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著自己,「妘芸,我不只要妳當我的侍兒,妳明不明白?」
「我……」妘芸一低頭,下意識的又想逃避問題。
冰焱卻不讓她如意。輕輕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若妳只把我當主子、當恩人看、我不會勉強妳,但我希望妳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
「什……什麼答案?」她愣愣的問著。
冰焱凝視她的眸,聲音低沉沉的,「究竟妳當我是朋友、是恩人、是主子,還是其它?」
「我……」說實在,她自個兒也不清楚。
不可否認,一開始,她是感激他,也把他當恩人看待的,可是後來,她和他漸漸熟識之後,又覺得兩人是十分談得來的朋友,甚至,比朋友更曖昧了些,直到,她答應做他的侍兒,他又成了她的主子,一個身兼恩人、朋友身份,只會對她好,卻不會要求她做任何事的好主子。
所以,一時要她說個分明,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她也說不上來,她只知道她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那麼自然,那麼愉快,那麼被人保護,見不到他,她便會思思唸唸,魂牽夢縈的。
難道這……就是愛嗎?
「妘芸?」見她遲遲沒有回答,冰焱忍不住輕喚了她一聲,催促著她。
難道,要聽她說句真心話,這麼困難嗎?
「冰焱,我……我不知道。」妘芸迎向他殷切的目光,卻沒勇氣坦白隱藏的心事。
顧慮著家人,也顧慮著他的身份,她終究是選擇了繼續自欺欺人,煎熬彼此的感情。
「真的不知道?」不願相信,冰焱眸光一點,俊容失了光彩。
妘芸輕咬下唇,只是搖頭。
「妳……」沒有答案,卻比給他一個不想要的答案更傷人。
他沉默的瞅著她,整個人如墜冰窖。
依妘芸的個性,既不肯正面回答,便是真的對他無意了,她的不肯表態也只不過是怕說出真相後會傷了他的心吧?想到這兒,他心中一陣酸苦滋味翻騰著、蔓延著,狠狠燒灼了他的心。
原來,他一直自作多情了。
「冰焱……」妘芸見他突然神色有異,忍不住擔心了起來。
是她說錯了什麼嗎?
「我沒事。」冰焱強作鎮定,以冷淡武裝起自己,不讓她發現他的心已劃上了一道傷痕。
這傷啊,他自己承受就好,就算她不愛他,他也不願意讓她背負多餘的煩擾啊!
於是,他故意不看妘芸,而將目光投注於遠方山水,卻發現臨近的一艘竹舟上,乘坐著一對夫婦,其中那個男人正十分垂涎的盯著妘芸直看。
他立即蹙起兩道濃眉。
「冰淼,你真的沒事嗎?」妘芸見他不只反常的一句話也不說,還面露不悅,心裡不禁有些慌亂。
是不是她方才不肯實話實說,惹惱了他,害得他不高興?
但見冰焱充耳未聞似的應也不應一聲,神色淡漠似在沉思,她的心劇烈的疼了起來。
此時,妘芸又悔又恨,冰焱卻沒察覺她的神色有異,自顧自的想著該怎麼教訓那個登徒子才好。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不動聲色的由懷中取出一枚銅錢,悄悄彈指一射,不偏不倚的打中那個男人的膝蓋。
「哎喲!」
只聽見一聲哀號響起,有人落水了。
☆☆☆
那男人一落水,舟上的女子便手忙腳亂的想拉他上去,偏偏力氣不夠,試了好幾次都徒勞無功,而落水的男人又不會游水,急得頻頻呼救,反倒因此喝進了更多的湖水,情況相當危急。
妘芸見狀,扯著冰焱的衣袖,急急的道:「冰焱,有人溺水,你快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