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銀雪
「只是什麼?」
「我只是想告訴你……」那種話她實在不好意思大聲說出口,於是她伸出雙手將解祁辰攬近自己,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愛你!」
解祁辰瞪大雙眼,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當他聽見她說愛他,在他腦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竟然是她真正愛的是祁星還是他?
會不會是因為他擁有和祁星相同的外表,所以她才對他生成移情作用?看著邵蕾充滿期待地望著他的雙眼,解祁辰僵硬地回以一笑。「該起來準備準備了,我們要坐今天下午兩點的飛機。」
他……沒有說愛她?掩飾著內心的失望,邵蕾假裝笑容。「對,我差點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輕推開解祁辰,邵蕾拾起身旁的和式睡衣披在身上。她背對著他,用微微顫抖的雙手繫著腰上的細帶。「我要去洗個澡,不准你偷看。」緊咬著下唇以克制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邵蕾飛也似地逃離。
她這是在做什麼?鬼宿只不過是沒對自己的表白作回應而已,有什麼好哭的!褪去睡袍,邵蕾試了下水溫之後踏入浴池。
可是……她已經說愛他了,他怎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對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告白置不理?傷心的眼淚不停地溢出,沒辦法遏止,邵蕾索性將整張臉埋進水裡。或許,整張臉都被燙熱之後,眼睛就不會再流出眼淚了。
「你做什麼!」
解祁辰不放心地跟過來看看,正好瞧見邵蕾整個人沉在池裡的畫面,他想也沒想便伸出手拉住她的一隻臂膀,讓她的臉露出水面。
瞧她整張小臉被燙得泛紅、一頭秀髮被浸濕的淒楚可憐樣,解祁辰的心不由得緊緊地糾痛。
「我……只是想洗臉。」幸好,沒讓他發現她哭過。
解祁辰轉身取了條毛巾,輕輕替她拭去臉上的濕濡。「真亂來!」
他的動作好輕,好像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她臉上的皮膚給擦破似的。
「快上來讓我替你吹乾頭髮,不然著涼可不好。」將毛巾輕覆在她頭上,解祁辰站起身走出屏風。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拿下毛巾,邵蕾覺得自己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就只因為他一個小小的動作,竟讓自己覺得無比幸福。
披上和服的邵蕾走出屏風,解祁辰便蠻橫地打橫一把抱起她,弄得邵蕾哇哇大叫。
「動作這麼慢,是想冷死自己是不?」
在他的面前,她的反抗永遠都是多餘,邵蕾早已習慣,索性乖乖地讓他抱向鏡前吹乾頭髮。
直到邵蕾神情氣爽地端坐在鏡子前,像個漂亮的瓷娃娃般,解祁辰才放她一個人在房裡換衣服,而他則走向屏風後的浴池。
須臾,邵蕾換上一套兩件式的長洋裝,薄薄的長袖小外套和淺淺的黎明色長裙正是適合秋天的裝扮。
踏出房間的門,邵蕾聽見由屏風後傳來的水聲。鬼宿在洗澡……
「我不會介意你偷看的。」解祁辰突然傳也的聲音讓邵蕾的臉倏地通紅。
「我才沒有要偷看你!」邵蕾對著屏風做個鬼臉,「我是肚子餓,想出去外面吃點東西。」
不等解祁辰開口同意,邵蕾又羞又窘地拉開門跑出房間。
直到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解祁辰才緩緩吐出胸中一直積鬱著的一口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總之,現在的他沒辦法坦然接受她對他的愛。
對不起,小蕾,再給我一點時間……
◇◇◇
「請問是邵蕾小姐嗎?」邵蕾才出房間大門,就遇上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
看了一眼他胸前別著的名牌,知道他是這裡的經理。不知道他找自己是為了什麼事?經理遞出手中的一封信,「有封信寄到這裡來,指明是要交給邵小姐本人,為了會員的權益,我必須向邵小姐確定一下,邵小姐是否要接受這封信件?」
什麼人會寫信給她?「謝謝你。」雖然心中有些懷疑,但是邵蕾還是伸手接過信。
待經理轉身離去,邵蕾才走到大廳的沙發上坐下,狐疑地拆開信。
邵蕾: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前兩天才見過,你該不會忘了我吧?前兩天見過?席蔚……邵蕾微咬著下唇思索著。啊!是那個外國美女。
或許你會覺得很突然,不過請相信我接下來要說的故事。
在宋代有一個男子,生在富貴之家。從小,他便在父母的期望下成長,而且與府裡青梅竹馬的一個丫環感情甚好,甚至私訂終身;他發誓當他考中狀元之後便正式迎娶她過門。
不料在男子上京趕考後沒多久,丫環便發現自己懷了身孕,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情況下,她將此事告訴男子的母親,想請她老人家替自己作主許婚。誰知道老人家為了保住兒子的清譽,硬是狠下心來不承認丫環肚裡的骨肉。在當時首重貞節的社會觀念下,丫環被浸以豬籠,活活淹死。
當男子高中狀元返鄉之後,全村的人為了不讓村子蒙上污名,一致對男子謊稱丫環是因病而死。之後,在雙親的安排下,娶了當朝丞相的千金為妻。
不幸的是,一年後在他喜獲兒子當天,卻意外地由下人口中得知丫環真正的死因。他承受不住這種打擊,於是也跟著自盡,在他前途正好的二十八歲。對於丫環無辜的犧牲,他在死前立下一道懲罰似的詛咒:要他們家的香火單傳至三十代!
這個故事……不就是星宿告訴她的?為什麼席蔚也會知道?
就我所知,這個家族在懲罰言明的最後一代,卻生出一對雙胞胎男嬰。
而這對雙胞胎男嬰有個與生俱來的使命,那便是:解開這項詛咒,否則香火便會斷絕在他們這一代。而那對男嬰中,有一個是命定的繼承者,他的責任便是:找出轉世的丫環,帶著她一同去解開那道詛咒。
我所要說的是:別當劊子手!拜託。
你一定知道我在說什麼,只除了一件事,解開咒語時,另一個非繼承者,他將會永遠地從這世上消失,這便是最後一代的詛咒,是為了補償當年那男子的母親所犯下的錯。
看到這裡,邵蕾握著信紙的雙手已忍不住激烈的顫抖。她從來不知道……解祁星和解祁辰從沒對自己說過,她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接受大家對她的保護。
別殺了他,算是我求你。當時丞相千金所受的苦,她真的不想再受一次。順帶一提,繼承者要帶丫環回去,前提便是要與丫有過肌膚之親!
席蔚筆
邵蕾被信上的字句怔愕地僵在原地,信紙由她顫抖的雙手中飄落。
這前提是指她和鬼宿昨晚的激情纏綿嗎?他們的關係竟然只是解除咒語的……前提!
天!這是什麼樣的玩笑呀!為何事前沒人告訴她,她愚蠢地認為他們是彼此相愛,甚至在一夜之後恬不知恥地對他說愛他……怪不得,怪不得在她表達愛意時,他會是那種為難的表情!
淚水不爭氣地串串滴落,邵蕾心痛難忍地屈著身,不讓人看見她哭泣的臉。
她是傻子!竟然蠢到將他不得不做的義條錯認為是愛!
她無法允許自己繼續留在這個有他的地方,她要立刻離開,否則會痛苦而死。
離開溫泉會後的邵蕾,像是失了魂般麻木地走到台北街頭。
她不知道天空是在多久之前變黑的,不在乎自己發疼的雙腳究竟還能走多久,不介意自己東碰西撞而弄髒的衣裳是不是能抵擋得住秋夜的冷意,不心疼自己被冷風吹得糾結的秀髮和乾裂的雙頰……邵蕾什麼都無法思考,只是漫無目的的讓自己走著。
她害怕若是一停住腳步,那有如鬼魅般的難堪便會席捲、吞噬她。
她多希望這時能有個人來安慰她,但她卻又不願以這種狼狽的處境見到任何一個她所認識的人。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
不知不覺地,邵蕾的步伐正遠離霓虹閃爍的大街道,走在通往一條漆黑小巷子的方向。
「喂,前面不能再進去了。」
邵蕾眼前突然冒出個人影擋住她的去路,她只好停下腳步。
四周的黑暗讓邵蕾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由聲音判斷出他是個男人。
一停住腳步,邵蕾才意識到自己的雙腳有多麼酸痛,甚至不停地發抖。
「你沒聽懂我的話嗎?」男子用手爬了下前額的頭髮,「前面是一大片空曠的廢棄車處理場,那裡晚上會出現通緝犯喲!」
既然面前的路被人給擋住,邵蕾打算掉頭往回走。
可是她抖得厲害的雙腿早已不聽使喚,從早上到現在沒有進半滴水的早已體力透支,一陣暈眩襲來,邵蕾整個人癱軟在一片黑暗中。
◇◇◇
「嗨,你醒啦!」單手擰著下巴,駱羽拋給邵蕾一記爛笑。
眨眨雙眼,邵蕾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整齊的房間。
「我叫駱羽,是你新聘的保姆。」他這番特別的自我介紹引起邵蕾的好奇心。「原諒我先小人後君子,我的鐘點費可不便宜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