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羿君
「當……當……當然。」梁任研巨掌拍向杜浩然的背,震得他前進兩、三步才止住去勢,穩住自己的身軀,而且還差點撞上梁紅豆;而梁紅豆像是躲什麼洪水猛獸似的躲了開來。「梁伯伯啥時騙過你了呢?哈……」最後的笑聲帶點勉強。
杜浩然不甚熱絡地冷冷笑了笑。
「年輕人要多笑笑,別老是掛著一副晚娘面孔,這樣子老得快。」粱任研又捏捏杜浩然的腰際,教杜浩然拍開他的手。「像梁伯伯我就是笑口常開,所以年紀雖然大了,可是看起來還是和年輕人一樣,江湖上的朋友都說我看起來和三四十歲的人差不多哩。」
「是是是,小侄謹遵教誨。」杜浩然不以為然地陪笑。
「啊呀,瞧瞧,梁伯伯我人老了,腦子記性也不好,都忘了明兒個是七夕節了,紅豆她明天晚上說要乞巧,拜拜天上的織女娘娘。」梁任研推了他女兒一把,讓梁紅豆差點兒撲進杜浩然懷裡,結果他倆賭氣地相互別過臉去,看也不看對方一眼。
粱任研好笑地看了看他們一眼。這兩個小傢伙似乎打從認識以來就不對盤,從小吵到大,沒有過一絲軟化的跡象,也沒聽說過結下什麼梁子,奇怪的是就是不合,孩提時可以不計較什麼男女之分,打打鬧鬧的:長大了之後就是互別苗頭了,看也不看對方,連不小心提到對方的名字都像是犯了啥滔天大錯似的,直嚷著要去漱漱口——這當然是他們家紅豆的樣子,杜家那小子就不知道是否也一樣。
「我說,浩然啊,等會兒你就陪我家紅豆去買些新的繡花針、五彩繡線之類的東西吧。」
梁紅豆忙不迭地大聲喊冤:「爹啊!你老糊塗了,這種小事我自己就成了,用不著找這個傢伙陪我!」說罷還不忘送給杜浩然一雙白眼。
見她這種瞧不起人的模樣,著實令杜浩然氣結,但不和小心眼的女人計較又是他奉行的不二法門,因此也只能一口氣梗在胸口,悶得受不了。
「不行,明天是七夕節,鎮上來了不少南北雜貨的小販,閒雜人等多了不少,爹是擔心你會受欺負啊!」梁任研寵溺地捏了捏他女兒的臉龐。
「她別欺負人家就好嘍,還擔心別人欺負她哩。」杜浩然湊在這爺倆中間潑下一桶冷水。
「你是什麼意思?」梁紅豆怒氣沖沖地反詰。
「沒什麼意思,隨口說說罷了。你心虛啊?」
杜浩然兩手一揮,聳聳肩,擺出一副無賴模樣。
「就這麼說定了!小伙子,就勞煩你保護我家紅豆,免得她被那些垂涎她美色的登徒子給欺負了!」梁任研大手一揮,把杜浩然推向梁紅豆懷裡。
兩人差點收不住去勢跌進花園中的池子裡,所幸他倆皆硬生生地站穩。
「你佔我便宜,無恥的登徒子!」梁紅豆重重地捶了下杜浩然的胸膛。
「嘿,別瞪我!」杜浩然好聲好氣地對眼前這個怒氣勃發的女娃子,兩手高舉。「我不是故意的,我什麼都沒碰到——」他又換上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反正也沒什麼可以摸的。」
梁紅豆聞言氣極,但是又不能自毀形象打他,突然一個主意閃過她腦中!
「無憑無據的,你這樣說一個黃花閨女就是污蔑她!」她邊說邊用力地踩住杜浩然的腳,還不忘轉了幾轉,力道之大痛得杜浩然差點克制不住眼淚,就要掉下來。
「哎喲!你這瘋女人!看你幹了什麼好事……痛啊!」杜浩然縮起被踩痛的那一腳,搖搖晃晃地在原地跳啊跳,想把那痛楚甩掉。
梁紅豆唇畔彎起一抹甜蜜的笑意,連忙扶住杜浩然:「怎麼著?你沒事吧?」
「走開!你別碰我!」杜浩然像碰了燒燙的滾水似的想甩開她。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別反悔。」梁紅豆扶住杜浩然的手不露痕跡地輕吐掌力,然後再放開他的臂膀,站回一邊去。
只見杜浩然晃了一晃,整個人失了重心,「嘩啦」一聲,躍進池子裡,激起半人高的水花!
「哎呀,你嚇著我家池子裡的鯉魚了。」梁紅豆蹲下身子,笑得無辜地瞅著站在有半個人深的池子中的杜浩然。
就見他冷冷地膘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吐出口中吃進的池水。
「是啊,真對不住它們了,不過在這麼熱的天氣裡,玩玩水是滿涼快的。」杜浩然極力克制自己想把眼前這瘋丫頭也一道拖下水的念頭。「我要告辭了。」
他雙手撐住池邊的大石塊,借力跳出池子,就直接要打道回府。
「喂,小伙子,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話,等會記得來接我家紅豆啊!」梁任研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杜浩然腳步一頓,恨恨地回答:…知道了!」
「真是帶種的。不錯不錯。」看著杜浩然的背影,梁任研笑呵呵地捻著自己的鬍鬚。
原本李家鎮只是個縣城外自給自足的小小村落罷了,但是因為位在前往綿城的必經道路上,所以過往的行人皆須經過這個小小的村落,因此定居下來的人也愈來愈多,逐漸形成一個較熱鬧的市集。
隨著來往旅人行商增多,這裡也更形繁榮,加上距離縣治所在地也不過半個時辰,所以許多縣城中容納不下的人口便集居在李家鎮,不過短短二十年光景,李家鎮便成為縣城外重要的衛星城市,和縣城人民生活作息有極為密切的關係,許多縣城所需的民生物資全由李家鎮提供。除了每半個月一次大型的趕集外,鎮上另外有大大小小的市集。
適逢明天的七夕節,貫穿李家鎮的大街上聚集了大批小販,販賣著祭拜織女所需要的各色用品;另有販賣婦人家的各式首飾、胭脂水粉之類的貨郎,來來往往在這條中心街道上,吆喝聲不絕於耳。早上剛下過一場雨,青石板鋪成的街道被洗去積聚已久的灰塵,因此顯得於乾淨淨,人來人往也不會掀起擾人的風沙。
「我要糖葫蘆!」
「我也要……」
一群結著沖天髮辮的小孩兒圍著一位賣糖葫蘆的小販,團團擁上的孩子軍團差點把梁紅豆給撞倒,,杜浩然趕緊拉住她的臂膀。
「你走裡邊,比較不容易被過往的人撞倒。」
梁紅豆挑高了眉,饒富興味地看著一臉冷漠的杜浩然。「你幹嘛,這麼體貼,花花公子的本性喔!」
「這叫風度,瘋丫頭。誰像你一樣,一天到晚瘋狗似的亂咬一氣。」杜浩然冷冷地瞟她一眼。
梁紅豆索性停下來,站在街旁牆壁邊。「喂,你不想來就別來,我不會怪你的,幹什麼擺一副臭臉給我看?又不是我求你來的,你跟著我還嫌你礙眼呢!」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守信用是很重要的,更何況對一個商人來說,信用可是第二生命。」杜浩然淡淡地說著,送給她一雙輕視的白眼,才又慢條斯理地開口:「你這種小鼻子小眼睛的婦道人家明白麼?」
「你!」梁紅豆瞪大了雙眼,這個不知羞恥、大言不慚的男人,居然敢說出這種欺人太甚的話,而且還面不改色!她深深吸了口大氣,克制住自己想打入的衝動。
覺得自己心情平靜一些後,她便轉身就走。
「喂喂喂,你等等……」杜浩然趕緊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街上,穿過來來往往的人潮。
繞過一大群擠在街上的小販,杜浩然的目光被一枝鑲有金絲蝴蝶結黃金穗子的發替吸引住,他停下腳步,撿起髮簪細細端詳,他目光看看那小販,小販伸出五個手指頭,杜浩然面露不豫,搖搖頭,比出兩個手指頭;小販睜大了雙眼,慌忙揮手,再度比出三個手指頭,看他臉露哀淒的表情,杜浩然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掏出荷包付錢了事。
「這位公子您真摳門……」那小販萬分不情願地說道:「小的上有高堂老母,下有黃口小兒嗷嗷待哺……」
「廢話,不殺價還算是商人麼?」杜浩然莞爾一笑,拍拍那小販的肩頭。「殺價才是商人本色。」
花了幾大步追上梁紅豆的腳程,他扯住她的衣袖,把髮簪遞給她看。
「喏,給你。」
梁紅豆莫名其妙地看看那枝簪子,再看看杜浩然。「你……什麼意思?」
「送你的。」杜浩然面無表情地瞟她一眼。
「幹嘛,一副見鬼的樣子。」
「喲!敢情你平常都是這樣騙女孩子的嘍?花花公子!」梁紅豆以衣袖掩口,吃吃嬌笑。「這招對我沒用啦。」
「去,我見鬼了才覺得這簪子合適你戴,居然還花了我三兩銀子。」杜浩然不悅地回答。「真是一時鬼迷心竅。」杜浩然拿著簪子在她眼前晃著:「要不要,一句話。快決定。」
「當然要,能夠坑你的錢,我當然要拿。」梁紅豆搶住那髮簪。「我討厭你,可不討厭髮簪,它們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