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易芸生
「思樵。」柏亨見了她,二話不說便把她擁進懷裡,今天一整天當他和一心想挖出更驚人、更八卦內幕的記者周旋時,心裡惦記的全都是她一人,早上在電話中聽出她聲音裡的不對勁,他氣自己無法立刻飛奔到她身邊,安撫報上消息帶給她的震驚不安,無法保護她不受外界的干擾。
這一切始作湧者是冷艷萍,他沒料到她會有那個膽子公佈懷孕的消息,消息見報時他立刻想到賦予冷艷萍這麼大勇氣的只有一個人,一個未見識過他無情手段的人,那就是冷艷萍的經紀人——白先生。
既然這一號人物已浮上抬面,他立刻叫鐵林從他身上著手調查,他相信沒有大腦的冷艷萍只是白先生手上的一顆棋子,所謂擒賊先擒王,他會揭穿白先生的陰謀,到那時他會讓白先生後悔導演這一切。
「柏亨?」思樵想到房間內的小哥,為避免他瞧見再轉述給老媽知道,她不得不推開他以保持拒離。
「怎麼了?」柏亨察覺她臉上的異樣,似乎在害怕什麼事。
「思樵,這件男用浴袍是誰的?」解中賢穿了一件及膝的浴袍出現在客廳,從他敞開的胸襟不難看出浴袍下空無一物。
思樵撫著額頭盯著有點可笑的小哥,又惱又氣。
「他是誰?」柏亭神情非常不悅,竟然有個男人衣衫不整地在這裡出現。
「他……」
「我……」
思樵和解中賢同時回答,又同時被打住。
「我知道他是誰,他陪你到餐廳,在他心中認為你是無價的。他是你的前任男友,對不對?」一把莫名的怒火正攫住柏亨。
「他不是……」思樵知道他誤會了。
「你讓他來這裡陪你?」柏亨冷冷地凝視著她,她的否認將他的怒火煽成白熱化,狂燃著他的理智。
「柏亨,他是……」思樵不能理解他的反應,解釋的話在被他推往一邊時打住。
柏亨走到思樵和解中賢中間。
「不敢說出口?」柏亨以為她是默認了他的話。被背叛的情緒如狂風暴雨席捲他,巨大的憤怒將他扭絞擠壓。
「孫先生,我是……」解中賢早有耳聞孫柏亨無情的手段,所以他一手將思樵拉往身後,目的是要保護思樵,一邊又想解釋自己的身份。
「你真的認為她是無價的嗎?」柏亨瞪著他身後的思樵。推開痛苦,剩下的只有更多的憎恨。震桓說得一點也沒錯,女人是不可信的動物。
「她……」解中賢不懂這是哪門子的問題,不過他可是很懂眼前這個男人此刻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妙。
「當她周旋在兩個男人,或者更多其他不可知的男人之間時,你還認為她是無價的嗎?」柏亨搖頭冷笑,「解思樵,你是不是在暗地裡得意大魚的上鉤?今天若不是發生冷艷萍這件事,你的舊情人急忙跑來安撫你,結果不巧地被我撞見這一幕,恐怕我還會被蒙在鼓裡,以為你是多麼甜美、純潔。」
「你真的認為我是那種女人?」之前他說的話,思樵還能安慰自己是誤會讓他說出那些氣憤的話,但是最後這一句卻無情地傷了她。氣憤時說出的話最真實,他說的全是他心底最真實的話語,她的心好痛,撕裂般的痛楚讓她幾乎要倒下。
「孫先生,你誤會了,其實我是……」解中賢的後再次被打斷。
「解思樵,你可以告訴他這件男用浴袍是誰的,順便再告訴他,還有多少個男人穿過它。」柏亨帶著滿腔的憤怒、受騙和難堪,轉身摔門離開。
充滿盛熾的火焰因為柏亨的離開而冷卻下來,冷清寂靜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嚇人。
解中賢盯著似乎因力氣過大而還有點搖晃的門.幸好思樵裝的是銅門.若是木板門恐怕難以抵擋那嚇人的力氣。他可憐的耳朵,嗡嗡聲還揮之不去。
「呵呵……我現在知道這件浴袍是誰的了。」解中賢試著讓思樵開心點。
思樵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大門。
「明天我陪你去向他解釋清楚,只是借穿他的浴袍,沒必要生那麼大的氣吧!」
思樵緩緩地移動,她的模樣令一向大而化之的解中賢有點擔心,他從沒見過她這樣子,他跟在她身後。
「思樵,你說句話呀!」
還是沒有回應。
「小妹,又不是不能解決的事,他只是誤會了,把誤會解釋清楚就會沒事的。」解中賢在她後面喊道。
思樵彷彿失去聽覺,小哥的話完全無法進入她的耳朵裡。
她走進房間,鎖上門.將小哥的關心鎖在門外。她背緊貼著門板,雙腳再也無力支撐沉重的情緒負荷,整個人滑跪在地板上,淚水止不住的奪眶而出,一滴,兩滴,滴在她按在地板的手背上,然後又一滴……更多……接著是一串,兩串……
愛情是建築在彼此的信任上,她對他的愛足以相信他沒有使冷艷萍懷孕,他和她是清白的,而他對自己的愛卻少得不足以相信她?
結束了!也許這樣的結局對兩個人都好,畢竟兩人是相差那麼多。
但是,為什麼她的心會那麼痛,沒有止盡的痛。
第十章
隔天,報紙上一篇有關孫柏亨和冷艷萍的後續報導持續發燒,幾乎佔去版面的二分之一。
因認床而睡得不舒服的解中賢一大早便起床,不過還有人比他更早。他來到客廳時看見思樵精神不濟的坐在沙發上,想必她是整晚沒睡。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解中賢伸了個大懶腰。
思樵將報紙放回茶几,重新戴上冷漠的面具。
「小妹,沒想到你這麼早就起床,還幫小哥準備豐富的早餐。」解中賢拿起一套燒餅油條,大刺刺地往思樵身旁一坐。「哇!還有報紙看。」
「東西吃完,你可以回高雄了。」思樵看也不看他。
「你……嗯……」解中賢滿嘴的食物,好不容易才把燒餅油條吞下去。「你不和我回去嗎?」
「臨時請假,公司可能不會准,你回去和老媽說我過幾天就會回去。」思樵知道她無法今天回高雄面對所有人的關切與同情,甚至是責備。
解中賢一邊讀著報紙上的花絮消息,一邊忍不住又問道:「你今天會去向孫柏亨解釋昨晚的誤會吧?」
昨天報紙上最勁爆的頭條,在今天持續高溫發燒。讀完手上的報紙,解中賢發覺到媒體記者普遍偏向冷艷萍那一邊,對孫柏亨的處境既不同情,還加以言語攻擊。
解中賢瞄了一眼沒有反應的小妹,看來不拉孫柏亨一把,鐵了心的小妹是不會諒解愛人昨天對她的誤會。
「唉!這個孫柏亨也實在夠可憐的,冷艷萍到處說一些對他不利的話,記者就用手中那枝得理不饒人的筆頻頻說他不是,又加上真正的女友棄他而去,唉!這種種的打擊要是發生在我身上,我一定會崩潰的。」解中賢說完,還不忘加一聲戲劇性的歎息。
思樵臉色不好看,昨晚一夜無眠讓她身心疲憊,小哥的話像是一把大鎯頭敲在她的腦袋上,她僵直的身子幾乎要受那一席話影響。但昨晚柏亨造成的傷痕還太新,她幾度想忽略,奈何傷口的痛是那麼鮮明又痛徹心扉,刺激著她碎成片片的心。
「我建議你趕快吃完早餐,如果不想去機場的路上塞車的話,最好提早出門。」她掩飾心痛冷淡的說著。
解中賢放好報紙。「小妹,昨晚孫柏亨說的話的確是過分了點,但那是可以被理解的。換做是我見到女朋友和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同處一室,只怕我沒有他那麼好的風度,我會失控殺了那個男人。」他忘了衣衫不整的人正是他。
「小哥,你沒有女朋友。」思樵沒好氣的回他一句。
「我現在沒有女朋友,不表示我不曾交過女朋友。同樣身為男人,對於孫柏亨的心情我能感同身受。」他索性也把手上的早餐放下,頑固的小妹不是那麼容易被洗腦,尤其是她現在連話都懶得聽了,想讓她放下防備恐怕得費他一番工夫。
「因為你和他同樣是又自大又可惡的男人,女人在你們心中永遠是不值得信任的動物。愛情對你們而言是廉價的東西,甚至還不屑一顧。」思樵激動得差點打翻桌上的熱飲。
連他也被罵!若不是整件事情他要負一半責任,解中賢才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因為他愛你。」解中賢平靜的說。
思樵別過頭去,她如何能相信昨晚那些傷人的話是出自於一個愛她的男人口中?
「愛得愈多,他愈是在乎你,愈是不能忍受你周圍有任何男人出現。不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愛是盲目的,昨晚孫柏亨就是被嫉妒蒙蔽了雙眼,才會失控的說出那麼多違背內心的話。」解中賢看了一眼報紙上醒目的照片。「如果他不愛你,那昨晚他拂袖而去時,一轉眼間所流露的心痛又是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