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易雪
「我不知道。」他沒把握。「除非找著那下毒之人,再不,就是希望七十年前的鴛鴦俠侶出現。」
對找尋鴛鴦俠侶,他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乍聞鴛鴦俠侶時,童梅的反應和聞人醉初聽時如出一轍。
「鴛鴦俠侶?」她蹙起柳眉,努力捕捉腦中的記憶。
她記得有人曾提及鴛鴦俠侶之事可究竟在什麼時候?
「鴛鴦呵,我想到了。」
她忽地大叫擊掌,嚇回了心神也不知飄向何方的聞人醉。
「梅姨,你想到了什麼?」
「鴛鴦啊,」童梅喜極的捉住他的袖擺,「你忘了嗎?曾祖傳下的金針哪。」
金針?聞人醉濃眉一皺又驀然舒展,「鴛鴦金針。」他怎麼給忘了。
喜悅沒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因為他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梅姨,事隔七十年了。」冷水不好潑得太明。
聽他一說,她的喜悅頓時消逝。
「他們總會有兒女或傳人吧。」她說,卻一點把握也無。
虛軟無力的口氣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何況是聞人醉。
但閉眼思索了會,他決定一試。
「梅姨,你可還記得聯絡方式?」縱使希望不大,他也要放手一試。
「記得。」童梅也知成功機率不高,但有試,總比將來後悔好。
「老爺曾說,那金針是曾祖傳下,不到絕望斷不可用之,而聯絡方法,便是將你身上代表聞人家的家傳玉珮繫於竹子一端,再將竹子綁於高處,在子時時,燃足一個時辰煙火,連續三日,若玉珮讓人取走,十日內,贈針之人便到。」
聞人醉聽得愕愣住。
連放三天煙火——這是哪個笨蛋想出來的蠢方法。
不過,他還是照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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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問客莊放了一個時辰的煙火,將金陵照映得恍如白晝。
燦爛的煙火美則美矣,但此時蹲在紫金山上的兩個黑影卻不如此認為。
黑影的蹲姿一樣,雙肘撐在膝頭上,雙掌向上托在兩頰旁。
「老頭,債主出現了。」鴦佬的聲音聽來沒啥精神。
「謝謝你的通知,我看到了。」鴛佬只覺全身無力,像被煙火吸走精力般。
提不起勁鬥嘴,雙佬同時一歎,兩顆腦袋無力地低垂。
遠遠看去,兩團黑影在闡暗深夜中透著股詭魅之氣。
久久,鴦佬才開口,「老頭,走啦,回去睡了,沒煙火好看了。」
鴛佬意外的攙起鴦佬的手,「明天還有得看,咱們明夜再來。」
她轉動無力的頭瞥了眼,「不來行不行?」
鴛佬沉默了好久,久到鴦佬以為他不打算回話時,他突地迸出一句。
「行。」
鴦佬聽得開心極了,精神都還沒重振,鴛佬又一桶冷水澆得她骨頭全散了。
「金針,就靠你拿回來。」
橫瞪一眼,鴦佬快快的擰了鴛佬一把,疼得他哇哇叫的跳開。
「死老頭,作你的春秋大夢,哼。」鴦佬冷哼,頭一扭,擺著臀走回盧居。
鴛佬嘴裡唸唸有詞,不知在嘀咕些什麼,不甘不願的走往同方向。
雙佬都沒發現,暗林裡一雙邪魅的眼先是閃著有趣,後又好笑的星瞳亮燦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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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煙火,看得雙佬瞳生煙花,老眼視物只覺茫然一片——
其實是兩人起了大早,仁立在晨霧中,所以才會有霧裡看花,越看越花的幻覺。
「老頭。
「嗯?」
「想好怎麼說了?」
鴛佬一陣沉默,蹲下身拔著小草出氣,「沒有。」
「沒有?」鴦佬往下睨著鴛佬的頭頂,「沒有.你還蹲在這兒拔草?」
「我不敢,」他的聲音聽來悶悶的,「老太婆,你敢?」
鴦佬吞嚥一口口水,跟著蹲下身,扁起嘴,「不敢。」
這就是他們可憐又可悲的晚年。
當初,收徒弟可沒盼著徒弟能奉養他們,可也不要是個毫不懂得尊師重道,成天耍著他們玩的惡徒啊。
收了個愛整人的惡徒,是他們的錯。
但沒道理第二個徒兒會是個超級惹禍精。
對這惹禍精,雙佬只有一句話,凡她走過必有死傷。幸好,她在身邊的時間不長,否則他倆大概早掛了。
雙佬就不信會這麼背,又收了第三個徒弟。
還好,老天是有眼的,小徒兒又乖巧又聽話,不過,已有被惡徒帶壞的跡象。
因此,雙佬都有相同想法一一將惡徒驅逐下山。
嗯,他們有志一同的點頭,高舉雙手贊同將想法付諸行動。
然而,難題來了,雙佬四眉緊糾,眉心皺紋多得可以夾死蚊子。
「想到將惡徒趕下山的方法了嗎?」突然有個聲音加人。
雙佬不覺有異,沮喪地搖頭。
「我倒有個辦法,要不要聽?」
吊人胃口的話惹得雙佬不住點頭,雀躍不已的抬眼看向對方。
「老太婆,你不是有辦法,還不快說。」鴛佬向來遲鈍,沒發覺現場多了一個人。
鴦佬猛使眼色,搞得眼睛都快抽筋,呆頭佬還是沒意會,直到——
「你們倆手牽手,一路直下紫金山,不就看不到惡徒了。」
將臉湊到鴛佬惶然瞠大眼的面前,惡徒——常笑歡笑得十足邪惡。
「笑」他什麼時候來的?鴛佬驚訝的結巴。
邪惡臉龐上嵌著一雙閃著譎光的烏眸,常笑歡從不掩飾整人企圖,他會寫在臉上,明白告訴你,你要倒大霉了。
就像現在,一個包袱倏地塞人鴛佬懷中,害得沒防備的他一屁股往後跌坐,滿臉不解的呆視著上方的常笑歡。
「不懂?」常笑歡一臉的不可置信,「鴛師父,這麼淺顯易懂的事三歲娃兒也明白,怎地你會不懂。」
又說他笨,他怎麼會笨,有聽過笨蛋神醫嗎?
沒有是吧,他可是名噪一時的神醫哩!怎會和笨蛋畫上等號。
「常笑歡,我是你師父哩,有個笨師父讓你很得意是不?」他仙逝的師父就常誇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神童。
鴛佬索性賴在地上,環胸冷瞪正用手來回摩挲下巴,一副深思樣的常笑歡。
「嗯,」思索良久,常笑歡一臉認同的點頭,「你的話非常有道理,有個笨師父,面子上確實掛不太住。」
鴛佬一聽,馬上露出「我說的沒錯」的嘴臉。
不破壞他佔上風的快樂,常笑歡似笑非笑的蹲下身,靜靜瞅著他。
他的眼神邪魅而詭異,看得鴛佬寒毛瞬間倒豎,小心翼翼的問:「看看什麼?」
常笑歡眨眨眼,狀似無辜。「沒什麼,只是欣賞笨蛋的自鳴得意究竟有多蠢。」
笨蛋?怎又說他是笨蛋,「你都說有個笨師父會讓你面子掛不住,還叫我笨蛋。」
鴛佬氣結的模樣只換來常笑歡同情的曬笑。
他拍著鴛佬氣鼓的頰,安慰道:「笨不是你的錯,而外人也不會知道我有個奇笨無比的師父。」
被他這一說,鴛佬眼一瞠,氣得險些厥過去。
「你」指著笑得比七月陽光還燦爛的常笑歡,鴛佬一句話都罵不出來。
「孽徒。」
沒好氣的話,正巧說中鴛佬的內心話。
他抬起感激的眼望向出聲之人,可他真險些昏死了事。
是他那乖巧聽話的小徒弟,只是為何她的臉上,掛著和常笑歡一樣的笑?
「鴛師父?」怎麼,見著她不高興嗎?
玉初生小巧的臉蛋湊到鴛佬面前,關心的問:「鴛師父,您還好吧?」
鴛佬白眼一翻,「不好,鴛師父快死了。」
「快死了?」
玉初生歪著頭,又看向常笑歡,「笑歡哥哥,鴛師父如果掛了,我跟著你好不好?」
鴛佬這下不昏都不成,他白眼一瞠,身子直直往後倒去。
常笑歡低著頭猛笑,見鴛佬真給氣昏了過去,更是笑不可抑的全身抖了起來。
一直杵在一旁看戲的鴦佬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娃兒,你鴛師父如果掛了,還有鴦師父在,輪不到你笑歡哥哥。」
玉初生仰頭著著無奈的鴦佬。
「鴦師父,你和鴛師父是夫妻不是嗎?若鴛師父不在了,你豈會獨活。」她可是未雨綢纓呢。
玉初生的論調,聽得鴦佬險些學習鴛佬兩眼一翻,昏了了事。她彷彿被打敗的捂臉呻吟。
常笑歡很不給面子的爆笑出聲。
老臉掛不住,她狠命瞪著笑得快趴到地的常笑歡。
「還笑,都是你這死小子,好的不教,淨教娃兒一些有的沒的。看,她的腦子裡全都塞了跟你一樣不乾淨的東西。」
鴦佬的責備,喚不起已經笑趴在地的常笑歡一點反悔之心,反而是玉初生懷疑不解的目光。
「鴦師父,你說娃兒腦子裡有不乾淨的東西?」玉初生質疑的說,見鴦佬面有難色,遲疑了半天才點頭後,又遭:「挖掉不成了,鴦師父做啥罵笑歡哥哥?」
天真的蠢話聽得醒來的鴛佬氣一岔又厥了過去。
鴦佬則是目瞪口呆,白眼一翻,懶得再動口說些清洗她腦子的話。
她用腳踢踢鴛佬的腰側,「死老頭,別裝死了,起來。」
「幹啥?」鴛佬沒好氣的瞪著鴦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