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易虹
「是。」影恭敬地退下去。
坐在牛皮椅上的御，雙手倚在辦公桌上，十指交握，撫弄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戒，神情凝重地望著眼前那幅畫作，腦海浮現出昨天洪薔站在畫前為畫中人物哭泣的情景。
當時他見到她落淚的那一瞬間，內心深處的確受到某種程度的震撼，從來沒有人為了這幅毫無生命的畫作而哭泣，洪薔是第一個人……
御自牛皮騎上站了起來，拉開厚重的黑然窗簾，早晨的亮麗陽光潑灑進屋內。
現在是學生們上學的時間，洪薔也應該快到學校了吧?從他位於二樓的辦公室往外眺，御的視線落在校門口喧鬧的人群中，一眼便在眾人中認出洪薔。
洪薔梳著兩條細細的麻花辮，一襲高中部的鮮明制服將她的清純可愛襯托得愈發讓人心動。洪薔的相貌其實並不算突出，和娃娃們比較起來，她甚至連指定新娘的資格都沾不上邊，然而她身上的恬靜氣息及毫不造作，卻讓他的目光和思緒始終都離不開她，一直繞在她身上打轉。
依他研判，洪薔若真是個沒有心機的善良女性，那麼火天使會有今天的規模，身為火天使軍師的申屑紫築才是真正的幕後主導者，洪薔充其量只是個被推派出來、讓人利用都不知道的小傻蛋。他相信洪薔對人類極限的仇恨程度，絕對沒有申屠紫築那般深沉。
隔窗望著正和子薰說話的洪薔，她那天真無邪的笑顏讓腦中某種念頭一閃而過的御一顆心陡地往下沉。他和洪薔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如果洪薔是天使，那麼他就是撒旦了……
正當御的眼光隨著走進校門的洪薔移動時，走經行政大樓的洪薔突然停下腳步，抬起頭來。
她的視線迎向正從二樓觀望她一舉一動的御。
御沒有迴避，他灼寒的目光依然鎖定著她。
四目相交，兩道無形的電流交會而過。
突然，洪薔高舉起右手，左手則朝他扮了個鬼臉。「早安，老師，今天天氣很好，我不會輸給你的。」她朝著他的方向大喊，揮手示意。
御被她頑皮的動作震攝住，方纔那—瞬間他真的瞧見了一位沐浴在朝陽下的頑皮天使……
望著她快步奔向教室的靈巧背影，御感覺得到他內心深處的坦米爾彷彿正嚴厲警告自己——
御，洪薔是我的，別碰她，洪薔是我的……
御雙手抱著又犯痛的腦袋，痛苦無助地倚靠在窗邊，半啟的黑色窗簾照進半室陽光，因頭痛蹲下身的御，蜷縮的身影隱進屋內另一半的黑暗中……
☆☆☆一早來到學校後，教室內依舊是議論紛紛。
「洪薔，今天早上第一節是法文課，等一下早自習結束後，你要記得先到法語辦公室拿今天的課程進度表。」洪薔才一坐定，佘之奕便交代她。
「班長，我今天不是值日生也，為什麼要我去拿進度表。」
「沒人告訴你嗎?老師昨天宣佈由你擔任本班法語科負責人，今後一切有關法語科的大小瑣事都要由你負責了。」佘之奕冷她一眼。
「咦，為什麼是我?我對法語一竅不通。」洪薔嚷道。
「這是坦米爾老師的決定，你有疑問就去問他。不過我猜定是你昨天上課沒帶課本，而且還囂張到第一堂課就曠課，所以坦米爾老師才會找你麻煩。當各科負責人是很辛苦的，你就認命吧。」佘之奕幸災樂禍。
「等等，你說法語老師叫什麼名字?」
「坦米爾。」
「真的是坦米爾!」洪薔驚叫。「老師的坦米爾怎麼寫？」
「你很煩也，課程進度表上就有老師的英文名、你自己去看不就得了。」佘之奕沒好氣的說。
「喔，那我現在立刻去拿。」一說完，顧不得正在早自習，洪薔連忙衝出教室。
一旁的佘之奕將洪薔剛才的反應全看進眼底，他面無表情地從抽屜中拿出自學生會取來的學生資料冊，翻到洪薔的資料卡上。
再度快速閱讀完洪薔的基本資料後，佘之奕嘴角微揚，用筆將洪薔興趣欄上填寫的「電腦」兩字圈畫起來。
合上學生名冊，佘之奕自座位下站了起來。
「班長，你又要去音樂教室練琴了?」見佘之奕拿著樂譜及一堆資料要早退，坐在他身邊的副班長寇乃芯隨口問他。身為擁皇后援會會員之一的寇乃芯，一早就和其他後援會員討淪好今後要如何欺整洪薔，今早整個學園的熱門話題全和洪薔及子薰脫離不了關係。
「不，今天學生會早自習要開會，我們要討論三年級春季旅行的相關事宜。」佘之奕仍是面無表情。「至於早上第一節課我要到音樂教室準備演奏大賽，班上點名的事情就拜託你了。」他正眼也沒瞧她。
寇乃芯和佘之奕皆是銜著銀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兩人舉手投足不脫上流社會的尊傲氣息。佘之奕為人向來冷淡少言，理當在這種虛偽的社交圈中被人排斥，但是他偏偏又深受銀劍學生們的歡迎。身為學生會副會長的他，手中所握的權力僅次於學生會長，因此就算對他冷淡態度不滿的人，也都自然而然讓他三分。
「之奕，今天早自習結後的休息時間，班上會有精采的好戲可看，你不在真是太可惜了。」寇乃芯向他發出「邀請」函，冷寒的視線轉移到洪薔空著的座位上。
對寇乃芯的邀請充耳不聞的佘之奕，逕自拿著資料準備離開教室。
離去前，他忽然不發一語地往講台上走去。
佘之奕一站上講台，全班同學立刻安靜下來，原本喧鬧的教室頓時鴉雀無聲。大家都知道佘之奕擔任班長及副會長多年，但他甚少站在講台上發言，他的討厭講台發言一向是眾所皆知的。
真是大新聞：奇跡!
「我知道等—下本班會有『好戲』上場，身為班長的我本來不該干涉各位的行動自由，但是為了本班的名譽著想，我要提醒各位一句：不管洪薔今天有什麼地方得罪大家，她既然有本事通過銀劍的測驗轉學進來，就表示她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大家都應該知道，銀劍向來是不招收轉學生的，單憑這一點，我希望本班同學三思而行。別人要怎麼修理洪薔我管不著也不想插手，但我佘之奕可不希望在擔任班長的最後學期中，本班同學鬧出事情來，你們好自為之。」佘之奕說話時架式十足，威嚴中隱約透著冷漠。說完後，他左手斜插褲袋，右手拿著資料，便自顧自地離開教室。
「連冷血的佘之奕也幫她說話，洪薔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子薰對洪薔有興趣，法語老師也指名要連法語都不會的洪薔擔任負責人，現在佘之奕又幫洪薔上台講話，我就不相信洪薔她是何方神聖，有天大本事能夠繼續在銀劍混下去。」寇乃芯咬牙怒道。
「乃芯，要按照原訂計劃進行嗎?」另一三皇子迷問他。
「當然，除非洪薔聞風而逃，沒有回來上課，不然等一下就讓她知道在銀劍過於囂張的下場。」寇乃芯冷笑。
☆☆☆
洪薔一到御的辦公室後，連門也沒敲便開門而入。
現在是早自習時間，這時所有老師都得開晨會，因此御現在是不會在辦公室內的。
洪薔躡手躡腳的走進去，想藉機會看有關茉莉之爭的相關資料。她心想，既然御打算以法語老師的身份留在銀劍，那麼他一定把那些資料也一併帶來了，所以她何不利用這機會搜一搜他的窩穴，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
走進屋裡，在半明半暗的空間裡，洪薔依然再度被眼前那幅畫所吸引。
確定房內沒有其他人的她，不知不覺走至畫作前，突然有股想伸手摸畫的衝動。
「別碰它!」一個熟悉的聲音憤怒地自洪薔身後咆哮而出。
受了驚嚇的洪薔右手僵在半空中，一動也不敢動。她明明瞧見屋內沒人的，為什麼他會突然出現?洪薔僵直地轉過身，果然瞧見御站在她身後。但是……神情不對，他滿頭大汗、披頭散髮，甚至連站都站不穩……
「小心!」洪薔正為他的異常感到納悶，倏地一個不穩，看似搖搖欲墜的御果真應聲倒下。還好洪薔反應快，連忙將他扶持住，於是御整個人便往她身上倒去。
身材纖柔的洪薔經不起御這一壓，兩個人一起倒下，洪薔理所當然被壓在下方。
「喂，你想壓死我啊，為何忽然跌倒?」被御的重量壓得喘不過氣的洪薔喊道，邊抱怨邊從他身體下「鑽」出來。沒辦法，御的身材實在有夠壯，一點也不像整天坐辦公室的白領階級。
「御?！」見他整個人趴在地上沒反應，洪薔才驚覺事態嚴重。難不成御死了，沒氣了，；看見御一動也不動，學醫的洪薔連忙將俯趴的御翻過身來，她和他的茉莉之爭都還沒有結果，這傢伙怎麼可以突然暴斃?不行，絕對不行!正當洪薔按著御的頸動脈，準備查看他的眼球狀況時，御突然睜開眼睛，一下將蹲坐在身旁的洪薔抓住，使得她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跌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