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易虹
冷月伸手摸著自己腫脹的唇,心裡有種莫名的不安油然而生,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但對於雷德強吻自己這件事,她依然有所恐懼。
過去幾年來,她所接下的任務從沒有失敗過的紀錄,也因此從未有過成為敵人俘虜的經驗,更不用談被人強吻時那種羞辱的感受。但是……如果她的第六感沒有錯誤,她知道雷德下一步將不會如此輕易就放過自己,他眼裡那種別有意圖的神情,讓她感到不安、心慌,這是她成為殺手以來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受。
「看來我絕不能繼續待在這裡,這三天內,我必須找機會離開此地,不可以坐以待斃,讓那個臭傢伙任意欺負我。」她緊握拳頭,如此暗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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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莎,兩個禮拜後爸爸要和亞娜阿姨結婚,所以爸爸要你以後和阿姨好好相處,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樣,故意找她的麻煩,知道了嗎?」雷德坐在自己書房的皮椅上,以略帶嚴肅的語氣交代站在他面前長得一副俏皮可愛的小女孩。
「不知道。爸爸,你和那個三八女人結婚是你們的事情,而我要用什麼態度對待她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著。」她的態度倔強且強硬,滿臉的不屑與不滿。
「麗莎,你愈來愈不像話了,小小年紀就這麼目中無人,好歹亞娜阿姨對你也不錯,你犯不著處處和她作對,故意和她過不去。」他繃著臉、捺著性子開導她,自己的女兒如此出言不遜,令他感到狠不悅。
「我才沒有呢!誰那麼無聊故意和她唱反調,是她自己長得一副天生惹人厭的欠扁模樣,怎麼能怪我?而且爸爸也太沒眼光了,什麼人不娶,偏偏要娶她進門。如果你真的和她結婚,我就要離家出走,永遠都不回來!」她嘟著小嘴,撇著頭威脅他。
「麗莎,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蠻橫不講理?再胡鬧下去,爸爸可要生氣了。」
「生氣就生氣,我才不怕。況且我再蠻橫、再不講理,也比不上爸爸的霸道,反正我絕對不會贊成你們兩人的婚事。我不明白,亞娜那個臭女人有哪一點好?她根本比不上死去的媽媽,而爸爸卻要娶她。你們這些臭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我討厭你們!」麗莎吼完,哭喪著臉激動地衝了出去,甩門的巨大聲響傳遍屋內的每個角落,劃破萬籟俱寂的深夜。
「唉!這個孩子……」
雷德輕歎口氣,搖了搖頭,對於麗莎,他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如果再讓這孩子繼續胡鬧下去,難保她將來不會捅出大亂子,看來他必須認真考慮是否把她送到英國的寄宿學校去接受嚴格的生活教育訓練,看看是否能夠改變她頑烈的個性,以免日後變成一位人見人厭的小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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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倚靠在落地窗戶外面的陽台欄杆上,凝視著眼前有如夢幻般的湛藍天空及飄忽不定的朵朵白雲,明亮溫暖的陽光自雲間撒落下來,四周的空氣暖和得令人感到慵懶愜意,彷彿全世界都昏昏睡去。
不過,雖然置身在這寧靜安祥的午後氣氛中,她的眉頭卻依然緊蹙,無法舒展。原本她以為雷德和納克一行人離開羅馬後,自己會有更大的勝算可以逃離這個鬼地方,沒想到她剛才站在這座陽台上看過四周環境後,卻發現這裡的戒備十分森嚴,不要說是她想逃出去,恐怕連一隻小蒼蠅想要飛出去也很困難。
她大略估計過,光是守在大門及花園的保鏢就有六位,加上她臥房外面那兩個傢伙,想要逃出這個鬼地方,少說也有八個隨身荷槍實彈的強壯大漢必須解決,而這還不包括其他的人員,例如:管家、雜役、護士等,以及那些她沒有計算進去的隱身保鏢。
「麻煩!這樣子我要怎麼逃出去?」她雖然是個槍法神乎其技的女殺手,但對於逃脫這種事,可是一點實際經驗都沒有。而且沒有逃脫經驗倒還不打緊,糟糕的是她身上一把槍也沒有,加上又受了槍傷,這兩大不利因素讓她的逃脫計劃難上加難、雪上加霜。
另外還有一點令她感到納悶的是,這個地方看起來像是一處高級的私人別墅,根本不像是一個階下囚所該待著的牢籠,她又不是來這裡度假,何必如此禮遇她呢?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冷月望著下面小巧精緻的歐式噴泉花園,心中滿是疑惑及不安,如果自己真的無法逃離此處,那麼只能靜待老總所派來的幽靈使者和她做進一步接觸了。
「幽靈使者」是老總旗下的殺手之一,由於這位神秘人物來無影去無蹤,因此被大家冠上如此的稱呼。這名使者的任務很特別,尊門負責在老總和其他殺手們之間傳遞訊息,而且通常只有在任務失敗時,才會如鬼魅般的出現。
殺手們任務失敗通常只有兩種後果:一是被暗殺的獵物當場逮住,慘死於對方手下;要不就是為避免對方的嚴刑逼供,而自己服毒自殺身亡。二是像她現在這種情況。她雖失手被對方抓到,卻沒有一槍斃命,或是遭受嚴刑拷打,只是被軟禁起來等待發落。
由於任務失敗的後果經常是只有第一種情況,因此幽靈使者也就成為專門替慘死的殺手們收屍的人。這也是為何當初老總會詢問自己萬一任務失敗後,要如何處置屍體的原因。因此,幽靈使者出現時,通常和死亡脫不了關係,這也是他被稱為幽靈使者的另一層含意。
不過,雷德既然沒有死於非命,這就表示老總一定會另下指示,派遣使者來告訴她下一步該如何進行。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是要乖乖待在這裡等待使者到來,或者想辦法自己逃出去?可是,萬一我逃脫失敗,又被抓了口來,豈不是打草驚蛇,自找罪受。究竟該如何是好?」
此時的她腦海中一片混亂,也許是傷勢並未痊癒的緣故,她覺得渾身痛,昏昏欲睡。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臥房外面的爭執聲。
「麗莎小姐,你不能進去這個房間,雷德先生有交代,任何人均不得隨意進出此處。」
「笑話!這裡是我的家,我為什麼不能進去?本小姐才不管爸爸說過哪些話,反正我就是要進去這個房間,滾開,不要擋我。」
「小姐,請你不要為難我們,這樣子我們無法向雷德先生交代。」
「那是你的事。你再攔著我,我就一槍把你斃了,滾!」
冷月還來不及弄清楚這兩人的對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時,臥室的房門便被人狠狠的踢開,發出巨大的聲響。一位年約七、八歲,長得非常聰明可愛的東方小女孩站在房門口,她的身後則站著一位穿著深色西裝、腰際佩帶手槍的保鏢,由他滿頭大汗、滿臉為難的神情來看,很顯然這名小女孩的確帶給他很大的難題,可是保鏢卻又對她無可奈何。
冷月打量這位宛如精靈般可愛的小女孩,她有著一頭鳥黑亮麗的微髻長髮,五官俏麗而精緻,穿著一襲連身的牛仔吊帶短褲及白色的圓領T恤,看起來非常可愛。尤其是她的眼眸,寂寞中帶著一絲的蠻橫及自負,和某人的眼神非常神似。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位小小的不速之客八成是雷德的寶貝女兒。
冷月和她互相打量了一會兒,兩人之間的沉默被她稚嫩的聲音打破。
「你是誰?」小女孩滿臉的疑問,好奇地盯著冷月問。
「你又是誰?」她反問,語氣是溫和的。
這一回倒是令冷月感到些許訝異,沒想到小女孩竟然講了一日標準的中文。在這與東方世界幾乎隔離的國度中,竟能從這麼一位小女孩口中聽到久違的母語,不禁使她對她產生莫名的好感。
「我叫作麗莎.歐納多,是這裡的女主人。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現在換你說了。」麗莎眨著帶有長睫毛的眼睛,慢慢走近冷月,仰著頭問她。
如果是平時,她絕對不會乖乖報上自己的名字,不過她喜歡這位和她有著相同膚色、黑髮的漂亮阿姨,給她的感覺和死去的媽咪好神似,和亞娜那種令人感到厭惡的感覺完全不司。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會說一口流利的中文,是誰教你的,嗯?」冷月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彎下身,輕聲地看著她問。
她向來不喜歡和別人接觸,除了小孩以外。也許是童年不愉快的經驗使然,她不希望自己過去那種被大人欺負的痛苦回憶,再次降臨在任何一位天真無邪的小孩身上。因此,向來冷淡的她,只要一見到宛如天使般純真、毫不受塵世污染的小孩,她就會卸下防備的面孔,以一種溫和的態度去對待他們。這也是她臉色唯一會稍微和悅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