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易虹
「不用。這次義父找我回去,肯定又要舊事重提,盼我早日迎娶亞娜為妻,好讓他能夠放心,以便早點抱孫子。」他冷淡的說,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反應。
「雷,你會娶亞娜嗎?」
「大概吧!義父對我恩重如山,我不好拒絕他的冀盼。況且亞娜雖然驕縱任性,卻也對我百依百順、溫柔體貼,娶了她,對於我目前的聲望及事業都有好處。義父只有亞娜這麼一位獨生女,他願意把寶貝女兒嫁給我,我應該感到榮幸。」他一字一字緩緩地回答,平靜沉穩的語氣讓人猜不出此刻的他究竟是何種心情。
「可是你並不愛她,不是嗎?」納克看著他剛毅的臉龐問。
「納克,你待在我身邊也有十年了。你該瞭解,除了麗莎她死去的母親外,我再也不會對任何女人有感情,所以對我來說,娶哪個女人都是一樣的。」他幽冷地回答。
「雷,你又不是不清楚麗莎一直和亞娜處得不好,如果你真的娶了她,這孩子八成又會離家出走,以示抗議。」鈉克提醒他。
「麗莎從小就只黏著她母親,和任何人都處得不好,亞娜只不過是她厭惡的對象之一,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他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一想到他那個寶貝女兒就感到力不從心。
麗莎從小就有點自閉的傾向,不喜歡和人群接觸,除了她母親能夠和她溝通外,幾乎沒有人能夠走入她的世界中。
而自從而年前麗蓮因病去世後,一直逃避人群的麗莎忽然有了很大的轉變,經常一個人抱著一個小背包到處晃蕩,三天兩頭地鬧翹家。更令人訝異的是,她的翹家功夫實在一流,往往一個沒注意就溜得不見人影,並且順利擺脫掉那些奉命逮她回家的保鏢們。
就算麗莎待在家中,依然免不了鬧得家裡雞飛狗跳,那些特地被請來教導她的家庭教師及保母,個個都對她束手無策,頭痛不已。
平常為了事業而忙碌不已的雷德,並沒有根多時間侍在家裡,但每當聽到管家又對他抱怨麗莎的種種惡行惡狀時,他就對於管教這位早熟、叛逆性又強的女兒感到心灰意冷。
他不明白,為何一向沉靜內向的麗莎,在她母親麗蓮去世之後,會有如此怪異的轉變?是否因為年幼的麗莎無法接受母親逝世這個劇烈的刺激,因此才會造成她行為的偏差,變成一位個性古怪又難教導的小魔鬼?
總而言之,大家對於麗莎這位小霸王都有一種相同的感受,那就是——沒轍。
「雷,我猜想麗莎之所以會有這些反抗的舉動,最主要的原因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你將大部分時間都投注於事業上,麓莎這孩子一定是感到太寂寞,所以才想藉此讓你正視她的存在。」納克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身為雷德.歐納多的女兒,她早該有這種覺悟,除了時間以外,我其他東西都可以給她。麗莎很聰明,應當明瞭這點才是。」他平緩地說道。
「可是,雷……」
「好了,別多說廢話。」雷德打斷他,斥責地看了他一眼,「納克,你的心腸太軟,這點對一個總裁秘書來說,影響倒是不大;但卻是一個專業保鏢致命的弱點,我希望你把這些多餘的同情心從你的個性裡除掉,我所需要的是一個懂得守本分的專職秘書兼保鏢,而不是一個向我教導養兒育女方法的保母。管教麗莎的事情,就由那些管家及家庭教師去傷腦筋就行了,你不必多事。」
「我知道了,很抱歉,雷。」納克深知自己又再次犯了老毛病,於是連忙向他道歉。
雷德向來不喜歡別人干預他管教女兒的方法,就連他這個忠誠且又探得他信任的秘書兼保鏢也不例外。雖然明知道雷德教育女兒的方式有根大的毛病,但礙於他的強勢作風及自負強硬的態度,他也只有眼睜睜看著長得有如小精靈般可愛的麗莎,繼續被她的霸道老爸忽略她的存在。
看來這個家的確需要一個女主人的存在,但這位女主人絕對不能是亞娜,否則小麗莎不知道又會做出哪些驚天動地的抗爭行為,把家裡搞得雞犬不寧,然後再一走了之,不知去向。
「納克,這女人的事情就交給你。別再掛念麗莎的事,好好看著人就行了。」
雷德拍了下他的肩膀,便逕自走出病房。
***
「雷德,你終於口來了,亞娜那丫頭每天吵著要去羅馬找你,我都快被她煩死了。你再不回來,亞娜又要開始發脾氣了。」
一位高頭大馬、身材壯碩,年約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處高爾夫球場的果嶺上,親切的對著剛抵達的雷德說話寒暄。
這位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濃厚江湖味道的豪情男人,正是當今黑手黨的龍頭老大——塞頓.歐納多。
「義父,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較忙,所以拖到現在才回來向你請安,希望義父見諒。」雷德簡單的解釋,臉上冷硬的線條依然毫無變化,和照射在他身上的燠熱陽光形成強烈對比。
「說這些什麼話,都是自己人,別這麼見外。不過,義父倒是有件事情想親自問你。」塞頓放下手中的球桿,定定地看著他,銳利的眼光彷拂能看透人心,令人不寒而慄。
「義父請說。」他絲毫不受影響,依然心如平鏡。
「葛旺前天中午被人暗殺一事我已聽說。據說當時你恰好和他在進行交易,我想瞭解葛旺這傢伙的死是否和你有關?大家都知道葛旺一直在船運事業上和你有根多間隙,為了避免道上兄弟們的閒言閒語,我必須知道真相。是不是你指派殺手去解決他的?」塞頓精明的臉上有著不容欺騙的威嚴,那是種凝聚金錢、權勢及聲望所自然形成的自負氣勢。
「人不是我殺的。」他凝著眼前一望無際的翠綠草皮,平靜地回答。
「不是你下的手?雷德,在你脫口說出這句話前,我心底就認定這件事情是你搞的鬼。聽說葛旺一槍斃命,慘死街頭,由此推測,這個暗級他的殺手想必大有來頭,不是一般人請得到的,除了你有這個門路外,放眼整個意大利還沒人有這種本事。更何況,這位槍法奇準無比的殺手竟然會是個默默無聞的小混混,並且在被葛旺那批人抓到之後,就立刻服毒自盡,絲毫不露口風,這也未免太奇怪了,你說是不是?」塞頓用嚴厲的口氣反問他。
「義父,承蒙你如此看重我。雖然我的確有過想要解決葛旺的念頭,但我一直沒動他,畢竟他和義父是相交多年的老友,即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我沒有殺害這個為人陰險狡猾的老傢伙。我只能說,葛旺的死是罪有應得,但是人絕對不是我殺的。」他的口氣中有著些許的不滿及憤怒,但他的表情卻仍舊毫無變化,陰沉沉的。
「雷德,你要如何證明你所說的全是實話?」
塞頓用力揮出一桿,強勁的力道令小白球以拋物線的優美弧度向前飛去,落在遠遠的另一處坡地上。
「義父,只要你開口,我願意以任何方法證明我的忠心,好讓你在兄弟們面前能夠主持公道,有所交代。」
「好,夠爽快!我的要求很簡單,我要你兩個星期後和亞娜結婚。只要你成為我寶座的繼承人,我就不再追究葛旺的死因,也不再插手這件事。」
「就這樣?」他揚了揚眉地反問,事情果然如他所預料的。塞頓的口氣已狠明顯地告訴他,除非自己娶了亞娜,否則他勢必會繼續追查葛旺的死因,將暗殺他的真兇給找出來,讓兇手不得好死。當然,那位幕後主使人同樣也得不到什麼好下場。
「嗯,就這麼簡單。」
塞頓伸手拿了兩杯冰啤酒,將其中一杯遞給他。
「好,為了證明我的誠意,我答應義父的要求,兩個星期後,我定會迎娶亞娜為妻,讓她成為歐聯航運的總裁夫人。」他一口答應,將手中的冰啤酒一仰而盡。
「好傢伙,聽你這麼一說,義父就放心了。走,我們進屋去好好聊一聊,咱們父子倆已經很久沒有喝個痛快。我相信等一下亞娜知道這個消息後,一定會高興得睡不著覺。這丫頭愛慕你是罩所皆知的事,能夠嫁給她所傾慕的男人,她鐵定會樂瘋了。我們走吧!」
塞頓將手中的球桿交給身後的球僮,然後嘉許地搭著他的肩,在一大群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簇擁下,邊走邊聊地離開高爾夫球場。
***
冷月緩緩睜開雙眼,發覺自己依然躺在床上,大而明亮的歐式房間裡傳來濃烈的藥水味,令她下意識地皺了皺鼻。
猛轉過頭,她將自己的視線移到房內的某處角落——一位穿著灰色格子西裝,打著一條深藍色煩帶的金髮男人,正坐在一張大得誇張的皮椅上,低著頭專心翻閱手中的文件夾,還不時拿著鋼筆在上面作記錄。